第134节

  顾云开并非没有价值,只是他的价值比起简远而言,实在是渺小的过于微不足道了。
  尽管顾云开早就料想到了这样的场景,只不过心里头仍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也算托福,借了简远的势狐假虎威一番,接下来不感兴趣的邀请大多推三阻四的找借口拒了,他倒也不在乎自己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被人诟病,毕竟人总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而在跟一群人你来我往打着太极假笑或是跟简远待在家里发呆两者之间选择,顾云开选择后者。
  起码那不会浪费生命。
  而这些天来,《钢琴家的天窗》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不说,《末日来临》也开始预热,如“卡尔文将联手封三郎进入混乱末世”、“《末日来临》诚邀顾云开亲身经历丧尸围城”、“顾云开即将携手卡尔文公司”等等相关的新闻也开始屡屡在首页上出现。
  而《钢琴家的天窗》已经挤进了暑假档最受关注影片的前三名,上面两部,一部是相当出名的系列电影《崩塌的王国4——王者归来》,第二部 是相当经典的一部漫画改编作品《暴风终结》,《钢琴家的天窗》稳稳压下了本在榜上的《侏罗纪重生》。
  恐龙题材不算主流,不过也有一定的关注量,尤其是这次巨龙影业重新开启相关题材,也可谓是野心勃勃——说起来巨龙影业也是电影界内的一朵奇葩,他们所有的影片都专注于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怪兽,从金刚到恐龙,从巨蟒到大白鲨,热爱各种各样的史前生物,堪称动物恐怖协会,是不少小朋友心理阴影跟幼年创伤的来源,创始人丹尼斯被网友亲切的称呼为园长,例数该公司底下的所有影片,几乎没有一样跟动物无关。
  这些年来不说独占鳌头,也算是独树一帜,粉丝还是不少的,这次居然被一部独立小制作的文艺片压过,也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
  一直以来娱乐圈里想拍系列电影的导演跟制片人都不在少数,毕竟系列电影会有前一部的人气作为积累跟铺垫,就算失败也不会失败的太难看。然而娱乐圈里的系列电影本就是少数,能脱颖而出成为超人气的系列电影,有忠实的粉丝追随的系列电影自然少之又少。
  《崩塌的王国》系列至今已有十五年,每隔五年出一部,被观众戏称五年磨一剑,在十五年前的第一部 《崩溃的王国——亡魂突起》就收割了十亿票房,是电影史上相当辉煌的记录,这些年来随着金融跟经济的变化,超过几十亿的电影也不是没有,不过仍旧非常稀少,可以说就算拿现在的《灯如昼》跟它相比,也不过是平分秋色。
  根据不少电影迷的预测,《崩塌的王国》只要一直这么成功下去,很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为畅销卖座的系列电影,毕竟前三部曲总共收割了差不多近四十亿左右的票房,每一部都稳定在在十到十五亿票房,堪称是一个奇迹。
  《钢琴家的天台》撞上《崩溃的王国》系列电影上映,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某种意义上,就算是失败,也有相当合适的借口了……
  毕竟对手这么强大。
  而在家练习了几天箭,顾云开的档期就撞了,《钢琴家的天窗》首映会和桑利对《末日来临》的新闻发布会冲上了同一个日期。两个人虽然是一个公司的,但是史密斯的《钢琴家的天窗》这项作品并不是跟桑利携手合作,而是自己独立拍摄,另找了其他的投资商,因此剧组也是分为不同的两个,选定的时间也不由自己改变。
  这种情况在娱乐圈还是比较少见,可不是没有,毕竟首映式乃至新闻发布会这样相关的日期都会提前通知,临时也没办法更改,只能说是非常不凑巧。
  经过商量之后,顾云开还是选择去了《末日来临》的新闻发布会,而《钢琴家的天窗》首映会则由爱丽莎独挑大梁。
  顾见月跟顾云开已经预料到之后媒体会闲言碎语什么报道了,可是人毕竟就一个人,新闻发布会跟首映式又分别在不同的城市,顾云开只有一个人,总不能把他劈成两半分开来,选择最为有利的那个,当然是人的首选。
  在新闻发布会上桑利侃侃而谈,史密斯去了《钢琴家的天窗》那边,没有到场除外,大致的剧组人员都到齐了。像是《灯如昼》跟《钢琴家的天窗》都是最近热议的电影,顾云开又在其中出演过,桑利自然不吝惜自己的口水,对着记者们把顾云开吹得天花乱坠。
  史密斯拍摄独立片在圈子里是个心照不宣的笑话,不过《末日来临》是典型的商业片,这方面可是史密斯的强项,因此桑利提到史密斯非常欣赏顾云开的时候,不少媒体记者还是相当吃惊的。最后桑利结束了他的谈话,微笑着让媒体们自由发问。
  这也是新闻发布会的一个环节,顾云开参加过的新闻采访不少,《灯如昼》首映式之后就有一个与角色有关的发布会,记者们会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再正常不过。不过这次的发布会只不过是宣布项目启动,桑利大概透露了下题材跟投资,没有透露太多剧情,顾云开来只不过是因为蓝这个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制而已,记者们倒是问了他不少跟电影相关的事,绝大多数都属于保密环节,顾云开也就巧妙的打太极挪过去了。
  倒是有个消息特别灵通的记者问了顾云开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缺席《钢琴家的天窗》首映式是否因为顾先生自己也不看好自己的这部作品。
  记者相当年轻,不过看得出来很是激动,脸上有种控制不住的得意,这也是正常,顾云开向来滴水不漏,难得能为难到顾云开,无论对方怎么回答,他们都可以发挥自己的长处写上一大堆东西,如果顾云开回答失误,那就更有意思了,史密斯可照旧是他接下来这部电影的导演。
  “我曾经跟史密斯先生合作过一次,他是一位非常有想法,也非常优秀的导演。”顾云开思考了片刻,斟酌的回答道,“我很荣幸跟他再次合作,因此我坐在这里。”
  桑利暗暗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其实顾云开这话回答了也跟没回答一样,不过他很巧妙的避开了缺席是否代表不看好的话题,还不着痕迹的捧了一把史密斯。毕竟按照记者的思路来回答,就会跌入对方设计的语言陷阱当中去,如果看好的话,那怎么还会缺席,等《钢琴家的天窗》出来后假使失败,媒体铁定会旧事重提。
  如果说不看好……这种傻子也混不进娱乐圈来。
  同样都是史密斯的作品,一部是文艺片一部是商业片,意义大不相同,记者问这个问题可谓是不怀好意。顾云开对得也很巧妙,因为曾经跟史密斯合作过一次,很高兴能再跟他合作,因此坐在项目启动而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
  顾云开能在圈子里冒出尖来,绝非偶然。
  第二天的媒体也确实如同公关所预料的那样,媒体“如实”报道了顾云开缺席《钢琴家的天窗》,标题起得还相当吸人眼球:顾云开缺席首映式,疑似不看好新作上映。
  然而点进去的正文却是顾云开昨日的那套说辞,小编稍加改动声称:近来顾云开备受关注的新作《钢琴家的天窗》还有半个月时间即将上映,然而作为主演的顾云开却因档期缺席首映式,只剩女主角的扮演者爱丽莎独自撑场。史密斯导演至今未曾正面回应,经报道,顾云开缺席《钢琴家的天窗》首映活动是为参加《末日来临》的新闻发布会,由于档期冲突而放弃了参加电影的首映活动。
  ……
  报道里写得相当暧昧,避重就轻,暗示绝大多数观众顾云开本身也不看好电影,而至于采访上顾云开的答案,自然是轻描淡写的放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媒体操控文字的能力驾轻就熟,就喜欢起哗众取宠的标题,顾云开看第二天的报道,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uc新闻部很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啊。
  除此之外,《钢琴家的天窗》首映式之后的评论也出炉了。
  影评人相当严苛,把这部文艺片喷得一无是处,顾云开特别挑热门的几个有相当大影响的影评人看了看,他倒不是头一次这么被毒舌了,因此十分淡定。
  “《钢琴家的天窗》绝对能得今年五月的金酸梅奖最差电影,男女主角全程神神叨叨,拖沓的剧情,漫长的台词,神经质一般的表演为我们带来了一个精神病发作的男主角跟滥交花心的女主角,全程不知道导演想要表达什么,故事空洞到让人不禁想让史密斯滚回商业区域去。”
  “我非常喜欢顾云开扮演的封三郎这个角色,但是史密斯成功毁掉了他。”
  “史密斯的新作刷新了我对一个商业导演能在独立制作下拍出烂片等级的下限。”
  “相信《钢琴家的天窗》会成为烂片之中的经典。”
  “《钢琴家的天窗》重新定义了烂的意义。”
  ……
  顾云开翻了很久才翻到几个说得比较中肯,或者说对这部电影评价不太差的影评。
  “相较于史密斯导演的前一部作品,《钢琴家的天窗》的质量明显优秀了不少,包括两位主演的表现力也是可圈可点,在空洞苍白的台词下,两位还能发挥出这样的演技,相当不容易,剧情的表达太晦涩但是还算完整,尽管逻辑性并不强,两位主角的人设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显得过于平庸浅薄,只能说它的质量太浪费两位演员的表现力了。”
  “如果导演不叫史密斯的话,我相信绝大多数同行会评价的更中肯一些,《钢琴家的天窗》相当平庸,不过要说烂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实在是太高估其他影片的水准了。”
  ……
  顾云开五味陈杂,尤其是对于最后那位影评人的说法,由衷感觉到了一阵畏惧,他虽然在圈子里,但是关注的片子绝大多数都是成功的那些,还真没有感受过烂片的威力,只能从寥寥数字里感觉到那位影评人悲愤无比的心情。
  在顾云开正兴致勃勃的浏览着与《钢琴家的天窗》相关的评论与媒体报道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他探出身体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简远”两个字。
  现在是正午十二点,简远在联邦那一头,按照时间来计算,应该是晚上零点。
  顾云开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奇怪简远这个点不睡觉给自己打什么电话,可想是这么想,手还是非常老实的按到了接通上去。
  第130章 家事
  每个人都有秘密,或大或小, 有些会被人一直带到坟墓当中去, 有些喝两杯酒下肚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部都倒了出来, 简远也不例外。
  他的秘密不大不小,说不上要藏一辈子, 也不至于轻到喝几杯就飘到说出来的地步。
  一直以来,顾云开跟简远的相处都是很单方面的,仅限于他们两个人, 后来随着关系的公开, 简远也慢慢认识到了顾云开本身的交际网——夏普、爱丽莎、亨利、翁楼、郝英等人, 他知道还有一位曾经跟顾云开炒过绯闻,叫做温静安的男人, 只不过两个人没什么机会认识。
  早期简远还小小吃过温静安的醋, 在他们出演《风月别离》的时候简远还没彻底意识到自己喜欢顾云开, 因此没有太多感触, 然而关系确定之后,他面上尽管没什么表露, 可是心里头对温静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别扭的, 尤其是对粉丝来讲, 因为卞扬跟易默文衍生的温顾或者顾温差不多算是官配。
  简远知道顾云开是在演戏, 可是他重看《风月别离》的时候, 觉得温静安未必是在演戏,不过后来了解到对方跌宕起伏的失败情史之后,又多多少少安心了些, 再加上顾云开是个作风相当老派的人,有意思就是有意思,没兴趣就是没兴趣,不会留给任何人暧昧的空间。
  所以简远一直没怎么无理取闹的吃醋过。
  在这个社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际网,有朋友、亲人、同事、处得来的人,尤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密朋友,最容易引发恋人吃醋跟敏感的心理,而同样,有时候两个人谈恋爱,也等于在无形的交汇彼此的人际关系圈。
  问题偏巧也就在此。
  简远没有。
  这不是一个准确的说法,更确切的来讲,简远并不缺乏认识的人,也不缺乏能够相处得来的人,他缺乏的是能够合理的长久相处,并可以介绍给顾云开认识的友人。因为他堪称广泛的兴趣,这许多年来简远的朋友栏几乎可以用爱好来划分,然而那些都是不长久的,在他失去兴趣之后,绝大多数人就成为了回忆里的过客,而在音乐上的朋友又大多是长辈,并不适合介绍给顾云开认识。
  帝国的上流社会热爱舞会,简远也受邀参加过不少晚宴,他并不愿意批判任何一个灵魂的枯燥跟无趣,不过毋庸置疑的是,绝大多数千金小姐乃至少爷的头脑并不像他们外表那么出色,更不必提那些灵魂跟外貌都不出色的存在;他相信顾云开绝不想认识这些人来浪费自己的时光,自然,其中也有特例。
  比如说阿诺德。
  阿诺德是简远井井有条的人际关系网里头的一个例外,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阿诺德是默尔曼亲王的长孙,默尔曼亲王是皇帝的胞弟,在简默之前曾经是帝国的最高统帅,跟简默也是政敌,前几年的春天退休在家,最近听说喜欢上了踢球,跟简默堪称皇帝的左膀右臂。
  按道理来讲,看在爷爷跟简默的对立关系上,阿诺德就算跟简远没有不合,也不会表现的过于亲密,然而事实恰恰并非如此,因为阿诺德除了军事方面的兴趣,还是大提琴爱好者,曾经跟简默讨教过一段时间,大概是出于给死对头添堵的心理,简默也的确指教过他,因此两个人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师兄弟的关系。
  除此之外,阿诺德还是个自来熟跟花花公子,简远跟他倒是的确有一段大概可以称为友谊的关系存在,更别提阿诺德与简远还同龄,然而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简远都不认为自己这位师兄是适合介绍给顾云开认识的存在。
  这次在联邦举办的音乐交流会与其说是交流会,倒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晚宴,只不过是借了一位音乐大师的名头举办,真实的目的是为了物色适合他女儿的优秀男性,阿诺德自然不会缺席这样的宴会。简远到了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跟眼熟的几位大师谈过话后就兴致缺缺的靠在了桌边喝酒,比起觥筹交错,他倒更想跟顾云开黏在一起。
  这几天就是顾云开新作首映的关键时刻,简远特别关注了《钢琴家的天窗》相关资料,史密斯前期热度炒得太过,首映式结束之后所有的抨击跟批评就来得尤为尖酸刻薄。其中倒是有位影评人的评论说得相当诚恳:“假如男主角的原型不是大元帅的侄子简远,而扮演者不是顾云开,我想现在蹭热度的批评至少会少一大半;《钢琴家的天窗》的确不尽如人意,然而说他该上金酸梅奖的实在是唯恐天下不乱,就按照四五月档期上映的那堆牛鬼蛇神,《钢琴家的天窗》我倒觉得起码值票钱,它只是一部平庸之作。有个别影评的评价,我认为已经失去公正之心,变成诋毁了。”
  虽然这位影评人并没有夸顾云开,但是在那堆乌烟瘴气的差评里突然冒出这么一股清流来,简远还是很开心的给他点了个赞,至于这一行为之后激起的粉丝转发跟足以惊吓到该影评人的热度,就跟简远无关了。
  阿诺德则一早就注意到了简远,他跟简远那几乎两极分化的家庭情况不同,既没有简文儒跟简闻在旁耳提面命,也没有简默在旁怂恿。打小爷爷默尔曼一家之主的威严就过于深入人心,而老人的教育就相当与他军人的脾性非常符合,弱肉强食,做自己有能力承受的选择,不必害怕放手一搏的结果,因而养出了阿诺德桀骜不驯又不羁自在的性情——尤其是在请简默做自己的大提琴老师这件事上,实在过于不羁跟自由了。
  至于阿诺德本人,他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极为中肯,才华横溢,英俊潇洒,可惜缺乏野心,只想混吃等死,做个普普通通安安生生的继承人,反正家里头也就自己这么一根独苗苗。因为脾性与家中人不同的缘故,阿诺德本人倒是很受皇帝的喜爱,更别提还有一层血缘关系。
  他花心风流倒不下流,来此也不过是为了享受热闹的晚宴气氛,近来他已有看中的猎物,因此轻飘飘从那些被逗得咯咯直笑的夫人小姐之中退出身来,忽略那些雍容华丽的衣裙跟妆容,难得良心萌动,假惺惺的关心起了自己的师弟:“怎么,对那个小明星失去兴趣了吗?”
  简远眼见瘟神一眨眼从那群涂脂抹粉的女人堆里就飘到了自己身边,眉毛都快要皱成一个倒八字了,他挥了挥手,端起自己的酒杯跟手机就往阳台外头走。
  其实阿诺德对一直以来格外清心寡欲的小师弟有了心上人这事还怪稀罕的,他还特意去看过顾云开的资料,的确是个大美人,只是没想到简远居然口味这么重,上来就攻略这么强势冷淡的男人,不过按照阿诺德的经历,这种人搞不好在床上反差更大。
  帝国的贵族阶级虽然有部分名存实亡,但到底余威还在,不少人都在娱乐圈里捞过金,圈子里不少冒出尖来的存在都有过皮肉上的交易,各取所需,再正常不过。阿诺德最早期的时候还对夏普动过心思,不过一来他的那位经纪人有点本事,二来跟夏普认识过后,他的性格实在让阿诺德吃不消。
  阿诺德不是个自视甚高的男人,他混迹的不少狐朋狗友里多得是地位比他低的存在,尤其是男爵杜兰特,两个人差不多可以说是臭味相投。阿诺德隐隐约约还记得杜兰特曾经说过在圈子里遇到个挺有趣的小演员,想等着看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得手了没有。
  如果说爆出跟明星有染是阿诺德乃至他的任何一个狐朋狗友,他都不会惊讶,偏偏是简远,倒不是阿诺德夸口,他这个小师弟从小就由三种截然不同的教育方式拉扯着长大,长大后居然正常无比已经是个奇迹了,更难得的是简远还一心钻在音乐上,对感情没半点想法,读书那会儿有个贵族小姐跟他表白,他那会儿正迷骑马,带着姑娘二话不说去了骑马场,没两天人家就知难而退了。
  想想,这样的钢铁直男居然把自己掰弯,简直可以列入世纪十大不可思议之一,阿诺德以前一直觉得简远凭自己的本事单身,女孩子尚且如此,更别提男孩子了,怕是就算掰断了都不可能掰弯——更别提简默在后头虎视眈眈。阿诺德自己玩得很开,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可跟简远交际的时候,通常都是骑马打枪飙车等等这些相当正常的阔少爱好。
  万万没想到,他只是跟这个小师弟有段时间没联系,人家直接对全世界公开出柜了。
  这一把玩得就很大,不过阿诺德倒没觉得简远是真心喜欢顾云开,按照皇帝气成那个模样,他觉得指不准是自己这个小师弟嫌皇帝太烦了,想离开宫廷乐队的一个借口。毕竟身份差距这么大,就算简远不在乎地位,可像是娱乐圈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顾云开又无权无势的,指不定为了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做过多少交易。
  简远这个人对音乐有洁癖,阿诺德不知道他感情上有没有,反正按照经验来看,简远除了音乐以外的任何兴趣都不会太长久,玩腻了就丢,顾云开大概也不会例外。
  真可惜,阿诺德其实还挺喜欢顾云开那张脸的,只不过既然简远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不管以后会不会消失,阿诺德都不打算下手了。
  联邦这边的晚上怪冷的,阿诺德喝了口香槟,饶有兴趣的看着简远倚靠着栏杆打电话,神态亲密温顺,像是蛰伏在冰川底下的火山终于喷发,将冰层化成了潺潺的春水。阿诺德啧啧有声的感慨:老处男铁树开花,情况就是不一般啊。
  跟简远算不上竹马,也多少称得上是发小的阿诺德不禁感到一阵近乎恶意的欣慰,老实说,按照简远不解风情跟禁欲的态度,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小师弟在某些方面有点障碍。
  而看完影评后就下意识打电话给顾云开的简远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实说跟顾云开交往这么久以来,简远又不是金鱼,看得出来顾云开处理事情的态度,他知道恋人接下《钢琴家的天窗》绝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能跟自己在一起,尽管早有准备,可等到了真正恶评如潮的时候,简远还是不由得有点难受。
  这种难受有点像是简闻撕碎他那些不成样的乐谱时,居高临下的感觉,像是寒冷的冰块凝成的针尖密密麻麻的扎下去,带来隐秘的麻痹,然后就觉得冷,再之后,就是尖锐到铺天盖地的刺痛。
  同样,简远也完全明白顾云开并不需要自己的安慰,即便自己发一大堆的牢骚跟抱怨,关心对方,大概顾云开也只会轻描淡写的抛下一句意料之中,平静冷淡的仿佛那不是他的作品一般。
  简远也相当迷恋顾云开对事业异常理智的这一点。
  通讯接通之后,简远压在舌尖上的安慰转了转,被他重新吞了回去,反倒变成了另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去看电影吧,我记得《钢琴家的天窗》已经过首映了,很快就要上映了吧。在剧组倒是看过你们拍摄,可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没有完全看到过呢。”
  顾云开在另一头低低的笑,声音又沉又哑,然后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他的嗓音仿佛乘着烟雾袅袅娜娜的从那头钻出来,倒像是茫茫的雪落下来,说不出的凉薄淡漠:“你怎么连借口都不好好找,看《灯如昼》的时候,你不是说不喜欢看到我伤心的样子吗?这部电影可比那部伤心多了。”
  “意义不一样嘛,”简远执拗的说道,他知道爱人向来有抽烟的习惯,倒不如说这已经成为顾云开缓解压力的一种手段,他不怎么常抽,可随身带着,像是什么速效的药丸似的,未必真有用上的时候,只是下意识准备着,对比起顾云开严谨且自律的性格,抽烟这个坏习惯可谓是他难得的任性,也是在坚持健康养生下的唯一坏毛病。
  “云开,你是不是不高兴啊?”简远问道。
  顾云开似乎在玩那个打火机,微微叹了口气道:“倒还好吧,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你不在,也没有什么觉得可高兴的。”这话听得简远心头里微微一热,恨不得立刻订飞机票飞回到顾云开身边,不过纵然再是自由随性,简远也清楚这会儿不能失礼,只好按捺下那点激动,老老实实的在电话里头宣发相思。
  两人又闲话了会儿家常,顾云开才忽然开口道:“下个月见月要结婚了,要为伯父伯母留位置吗?你知道,我跟见月没有长辈了,她跟我都不是喜欢热闹奢华的人,婚礼只打算请些亲朋好友,我这儿都筹备齐全了,见月让我特别问问你。”
  这话问得很奇怪,简远怔了怔,不太确定顾云开的这句话究竟蕴含着什么意思,又或者自己有没有理解错误,他稍稍迟疑的问道:“云开,你……是不是不欢迎爸爸妈妈他们?”
  顾云开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过于公事公办了,稍稍放柔了些,无奈道:“不是这样的,阿远,你知道这到底是见月的婚礼,我说得简单些,不管是小简先生也好,或者是简先生也罢,他们都未必有空,见月有些担心贸贸然递请帖会让简先生不高兴。”
  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太大,假使只局限在顾云开跟简远两个人身上还好,一旦扩开到两个家庭,意义就大不相同了。按照道理来讲,见月的婚礼本应该是要请简远的父母,在辈分上毕竟是长辈,而顾见月担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
  递了请帖怕被说高攀,不递请帖又过于没礼貌。
  她不想自己的婚礼给顾云开带来麻烦,生怕简默会觉得顾云开是在得寸进尺。
  所谓门当户对四字,里头蕴含的意思向来不止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除了两人思想上的契合,还有地位身份的差别,有时候顾云开也会纳闷,自己明明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了,也没有一腔热血敢于拼搏奋斗,也没那样的自信觉得一切都是真正平等的,怎么偏生还是做了这样冲动的选择。
  后来想想,大概也不过是情之所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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