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他们首先到达的还是流花矿,当蒸汽机车拖着黑烟缓缓地停在选煤楼下的时候,向他们跑过来一个人,正是云妮见过的谭澎湃。
  谭澎湃看到从车头一跃而下的云妮,他眼中眸光一闪,“怎么,小姑娘,你是当真要做女司机?”
  “哪里。”云妮拍拍手上的灰尘,“我暂时顶几天班,他们有一个司炉下一线支援,受了点伤。”
  谭澎湃随口问,“谁?谁受伤?今天我还看见小杜,那就是小方了。”
  云妮点点头,“对,我顶几天,好让他们再带一个徒弟出来。”
  “几天就行了?”谭澎湃讶然,“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月,很难带出一个合格的司炉。”
  “我才学了一天就上岗了。”云妮不以为然,“我听说,能力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就有了。”
  谭澎湃摸摸鼻子,深有感慨,“可能吧,一个人不逼自己一把,确实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能做到的。”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谭组长,你下班了还不赶紧回去,刚才你们家陆出纳到处找你,说你家谭陆遇发高烧。”
  “什么?”谭澎湃大惊,“我出门前还好好的。”
  “你赶紧回去吧。”云妮一副行家的样子对他说,“小孩发烧一定要多喝水,让他多拉几次小便,热度才容易降下来。”
  “好,谢谢,你们忙,我先走了。”谭澎湃说完就跑了起来。
  中年男人看着谭澎湃踉跄的脚步感慨道,“这些人,就爱乱嚼舌头,如果不是亲生的儿子,谁会这么上心?”
  “什么?”云妮随口问,“很多人这么说吗?我也看过那个小娃娃一眼,确实不怎么像,但是,我侄子也不像他妈呀,这有什么奇怪的。”
  “小杨,开车了。”韦邦辉在车头上敲了敲车门。
  “大叔,再见了。”云妮向中年男人挥挥手,跳上了蒸汽机车。
  中年男人望着那条钢铁巨龙呼啸而去,喃喃自语了一句,“现在,连女火车司机都有了,儿子不像爹,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嘛。”
  “今天不去发电厂了吧?”云妮对那个厕所心有余悸。
  “不去,今天我们直接运煤到石寨县,行程大约一百公里。”古正冠甩了甩肩膀,回答她。
  韦邦辉担心地问她,“这段路很多个坡,爬坡的时候加煤的速度要快,你没有问题吧?”
  “我?我自然是没有问题了。”云妮又抡起了铲子。
  一声又一声的长鸣声中,蒸汽机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坡,终于在晨光熹微中到达了目的地。
  这时,地平线上刚刚泛起一丝丝亮光,这光线慢慢地晕染着浅蓝色的天幕,云妮下了车,在枕木上活动了一下手脚,新的一天又来了。
  “我们到他们的饭堂休息休息,顺便吃点东西。”古正冠背起自己的挎包,他身上尽是煤灰和干完又湿的汗水。
  “古师傅,我很钦佩你们。”云妮由衷地说,她如果不用灵力罩,自忖是不可能像他们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这蒸汽机待着。
  第三百八十一章赔礼道歉
  第三百八十一章赔礼道歉
  听到云妮由衷地说敬佩他们,古正冠正色道:
  “你也不错的,小杨,我还没有见过女孩子像你这么能干呢。”
  云妮又奇怪地问他们,“像这种又冷又热的环境,其实很容易得风湿,古师傅,你居然只得了肩周炎。”
  古正冠点点头,“是啊,那两个班就有几个得了风湿,我下了班,总喝一些驱风湿的药酒,这才得以避免。”
  “小杨,你今天好奇怪,身上竟然干干净净的。”走进饭堂,韦邦辉在明亮的灯光下,发现云妮身上干净得就像刚从龙源煤矿刚出发的时候。
  “是吗?”云妮干笑,“可能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不容易出汗的缘故吧。”
  “来,小杨,你坐下。”古正冠招呼韦邦辉,“小韦,你去买些豆浆油条,我这里有票。”
  “我带饭了的。”云妮把背包打开,“我借了招待所的厨房做的饭。”
  为了带饭的事情,她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傍晚的时候,她就跟招待所的服务员借炉火,很认真地做了饭,至于菜嘛,她就随便从空间拿了,拿到什么算什么。
  “又是肉?”古正冠惊讶了,“你带了多少肉出门?”
  “我们山里人,吃肉容易得很。”云妮又往他们饭盒里倒了一部分的肉。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上山做猎人了。”韦邦辉拿了豆浆油条回来,“一个人忙忙碌碌一辈子,其实不就是为了一把嘴?”
  “那可不好打。”云妮说,“我们大队也有不少人上山,大多是空手而归。”
  “吃饭吧你。”古正冠斜睨了韦邦辉一眼,“看见肉,你就想去打猎,碗里还有米饭,你要不要去种田?”
  当清晨的雾气像薄纱一缕缕的慢慢消退,整个世界都清晰了起来,云妮他们吃完了早餐,又准备踏上返程的道路。
  “这后面火车皮上面都装了什么?好像比我们来的时候货还多了些。”云妮问道。
  “是比来的时候多。”古正冠看了看手上的货单,“水泥、石灰粉,还有一些化肥,我们回程是下坡路比较多,所以能比来的时候多运一些。”
  伴着蒸汽机的长鸣和一路“咣当咣当”的声音,早上十点左右,他们回到了龙源煤矿。
  云妮看着自己拉回来的二千吨的物资,一种得意之情油然而生,
  “古师傅,看看,这就是我们三个人拉回来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个大怪兽,想拉这么多东西,那要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办得到啊。”
  “那是自然的了。”古正冠也感慨了一声,“想当年,这里还是窄轨铁路,铁路小,火车也小,每列只能拉三百吨左右,后来标准轨铁路,运力才大大的提升。”
  “走了,古师傅。”韦邦辉疲惫地喊了一声,将近十二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让这个年轻人已经很困倦了,“你们还有力气闲聊,我觉得自己倒在床上就能睡着了。”
  “拉到吧你。”古正冠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看看自己,再看看小杨,你还是个壮小伙呢。”
  “我觉得小杨是个铁姑娘。”韦邦辉打了一个哈欠,“我坚决不要跟她比。”
  古正冠也摸着下巴看向云妮,“我也不得不服,这一路我还没有见过你喊一声累呢。”
  “而且她一个小烧,居然衣服也不怎么脏。”韦邦辉一边走,一边又打了一个哈欠,
  “失策了,让她到饭堂一转悠,那些臭小子更加会嘲笑我们,说我们吃不得苦,连个小姑娘也不如。”
  古正冠也挠挠头,“这个真是不科学,那些煤灰好像认识你一样,都不敢弄脏你的衣服。”
  “干自己的活,让别人说去吧。”云妮讪讪一笑,“我也累的,就是不喜欢说而已,说出来那些困倦也不会不翼而飞,对吧?”
  三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机务组的办公室。
  一进门,他们都吓了一跳,勉强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屋子里熙熙攘攘地挤了一大群人。
  云妮一看,“再奇哥,景虎哥,你们不上班,跑我们机务组干什么?”
  “上什么班?”黎景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自己家的妹子,都被人家欺负到头上了,我们俩还有什么心情上班?”
  云妮一愣,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于芳正站在人群中,她醒悟过来,眨眨眼睛,她酝酿了一下情绪,
  “景虎哥,我为了不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特意参加了高强度的工作,这才把事情稍稍淡忘,你,你又提起……”
  办公室的众人都看了过去,小少女清亮的双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长长的眼睫毛有如小扇子似的极速扇动,眼框也红了一圈,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能夺眶而出。
  伍再奇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个小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疼痛缓缓地向全身蔓延。
  过了两秒,伍再奇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小妮,别难过,谁欺负你,哥哥不会放过他的。”
  ——纵然知道她是在配合他们演戏,他也觉得自己的心承受不了。
  “没,我们没欺负她……”于芳急得想哭,这一回算是踢到了铁板了,儿子呆傻了不说,还得低声下气来赔罪,“我们是诚心诚意上门求亲。”
  “什么诚心诚意?”云妮又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我明明说了好几次拒绝,不同意,你们母子俩还在那里说,要帮我安排一个售货员的工作,还说你们这样的人家,不是我随便能高攀得上的,让我别故意拿乔。”
  “后来,你儿子自己呆呆傻傻了,你还骂我小妖精,说是我干的,我明明离你们差不多两米远,最主要的是,我哪里像妖精了?”
  关于这点,云妮表示耿耿于怀,我一个正统的修士,你不夸我仙气,我也不怪你没有眼力,你说我是小妖精,我就要找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于芳看了一眼自己丈夫黑如锅底的脸色,赶紧向云妮赔了一个笑脸,“我就是着急了,随口这么一说,你小姑娘大人大量,就当我在说胡话。”
  第三百八十二章不为几甚
  第三百八十二章不为几甚
  “你们母子也真是奇怪。”黎景虎双手环抱于胸,“明明你派过来的媒人已经回去跟你们说了,我们家妹子不同意,你们为什么还要上门自讨没趣?”
  于芳看了一眼一声不吭的蒋慧,她撇撇嘴,“当时老童家的姑爷杨双河说,他那个堂妹杨云妮一贯喜欢拿乔,说不得是以退为进想要谈条件,我家小四又一直说非要不可,我就亲自上门去帮他……”
  伍再奇脸色一沉,“杨双河?”
  蒋慧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真是被这个姑爷害得丢脸丢大了,还平白得罪了魏家。
  昨天她在女儿的劝说下,本来已经放弃了这件事,谁知道正在和于芳母子说话的时候,碰到了来找童淑英的杨双河。
  他短短的两句话,就让那母子俩临时起意,硬要自己带路前往招待所,结果现在让人家两个旁姓的哥哥上门问罪,真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人家堂哥的。
  这个杨云妮,一看外表就知道是个好拿捏的,你杨双河平时对妹妹好点,哪里至于像现在一样,一句话也插不上?
  正在这时,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魏忠说话了,“于芳同志,你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认个错,你看,你们母子俩都把人家吓成什么样了?人家不同意,你们还要上门纠缠。”
  “是,小姑娘,我错了。”于芳又看了看魏忠的脸色,她痛痛快快地承认,
  “你堂哥和堂嫂他们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谁知道你还认识宁城老黎家,而且还是伍家的干孙女,我要是早知道,哪里敢同意小四的意见。”
  云妮这回真恼了,“啊?合着我不认识他们,就活该被你们上门羞辱?”
  于芳在心里嘀咕,你这村妞要是没人护住,就你这个长相,没走出大队就被别人觊觎多少回了。
  心下再怎么吐槽,于芳嘴里却不敢再造次,
  “不,不,我是说,我们不该罔顾你的意愿,在那对你纠缠不休,我们错了。
  韦邦辉觉得自己的瞌睡已经不翼而飞了,魏副矿长的婆娘一贯眼睛长在头顶上,她经常开口闭口的就是:我们宁城怎么怎么地,我们宁城人如何如何的,他们何曾见过她这么谦卑恭逊,礼貌周全?
  云妮听到于芳的道歉,她抿了一抿唇,“于芳同志,希望你能认真改正自己身上的错误,你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什么叫他想,你就帮他?你那是害了他。”
  “你知道不知道?他在饭堂门口,跟一个刚刚升井的矿工师傅大打出手,打不赢人家,他就让他的一个哥哥接着上。”
  “你说说,于芳同志,这样做多危险?打坏了矿工同志,是不是很耽误那位同志的工作?”
  “而且他还对人家采取了车轮战,他这是不达到破坏生产不罢休啊!”
  “于芳同志,你要对他这种想法加以注意,是不是在你不经意间,他已经被敌特分子拉拢了过去,然后派他专门来破坏我们煤矿的生产。”
  云妮语重心长地样子看得伍再奇一阵好笑,李红梅的绝招她还是学会了一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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