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以前,童白眉肯定和蓝田玉师徒再斗一场,也好一报当日仇怨,但他此刻心境有了变化,不想多生事端,就没有当场爆起。不过要让他放下这段恩怨和对方嘻嘻哈哈,他也做不到,谈话之间就比较冷淡。
    王守愚想请童白眉加入元觉馆,被童白眉拒绝了,只是简单达成了请元觉岛开辟至下龙湾白眉港的航线这一协议,童白眉就匆匆离开了元觉馆。
    再行几日,船至钦州港,照例上岸修整,童白眉这回大有所获,竟然遇到了四季钱庄发售珍贵的诸葛自走犁,尽管自走犁的价格已经在钦州港炒到了二十五两银子,他还是毫不犹豫购买了三台。
    他也只能购买三台,一张开发牌照限购一台,多了不卖。童白眉更觉章先当日连办三张牌照极有先见之明。
    离开两个月,童白眉再次回到了这片他亲手建设的家园,白眉港又多了一条栈桥,栈桥边停靠着一艘海船,也不知是谁家的。同时,章先和楼焕秋终于将客栈搭建了起来。一排六栋木楼,整齐的矗立在一处单独划出来的空地上,与白眉港的“本寨”相邻,中间隔着一条五丈宽的街道,其中的三栋木楼已经住上了人。
    童白眉让流浪汉们下船,在“本寨”中央的一处池子中,将每个人从松江挖来的泥土倒了进去,完成了一个小小的仪式,之后,让人帮着卸船。
    楼焕秋告诉他,这两天领地边缘出现了奇怪的动静,怀疑是闯入了某种妖兽,章先正在探查,可能晚上回来。
    童白眉笑道:“这回运道好,买到三台诸葛自走犁,正在船上,回头你看看。”
    楼焕秋大喜:“有这三台自走犁,咱们就可以把东边的谷地开出来了,至少八百亩!这边粮食好生产,一年三熟,完全可以解决上千人的吃饭问题,接下来咱们又可以去海阳招人了。海阳那边流民不少,黎国的地方官府实在不会料理政务,放着那么好的地,每年居然还会饿死好些人,你说这事闹的。”
    童白眉笑着道:“可以去,但要注意点影响,别闹太大,别跟上回一样,打起来。”
    楼焕秋点头:“明白。”又冷笑:“咱们舰队刚把东海收拾了,听说庞大得很,小黎如果真敢闹,咱们就把舰队请回来,揍他们!我看了赵方丈最近一次在立功将士赏功宴上的假话,赵方丈可是说过的,稽查舰队要担负起使命来,成为所有大明海外修士和百姓的坚强后盾!”
    童白眉也看过这篇报道,对于赵然说的这些话,他在外头深有感触,觉得的确说得好,但还是提醒:“咱们的舰队现在只打下东海,中间还隔着南海呢,等征服了南海,再说这话不迟。总之,闹起来虽然不怕,但还是麻烦。”
    楼焕秋道:“行,我明天就去海阳,这次招多少人?”
    童白眉道:“先招一百吧。挖小黎的人,比从内陆招人便宜太多了,我这次还专门请了一位先生,不仅教咱们自己的孩子识字念书,还要教会所有人识字念书,也让黎国的流民学会说天朝上国的话。”
    闲聊片刻,童白眉问:“客栈中住的是哪儿的人?”
    楼焕秋道:“不知道,是位女修,带着个孩子,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去任何地方,但食宿银子一分没少。她带来的水手住了两栋木楼,她自己住了一栋,整日也不外出......”
    正说着,楼焕秋指了指童白眉身后,童白眉转过身来一看,顿时呆住了。
    木楼的门前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左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童,倚栏而立,定定看着童白眉。
    童白眉也定定看着她,良久无言。
    过了片刻,美妇指了指楼焕秋,向小女童道:“去找楼叔玩,娘亲要跟你大师伯说点事情。”
    那小女童也乖巧,下了竹楼,蹦蹦跳跳来到楼焕秋身边,拽住他的衣袖:“楼叔,带我去玩。”
    楼焕秋一脸发懵,完全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见童白眉回头冲他挥了挥手:“照顾好孩子。”这才牵着小童的手,离开此间,一边走一边回头张望。可童白眉和美妇已经进了木楼。
    “大师兄,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师妹......你和老师……这孩子......”
    这美妇正是朱七姑,她叹了口气,幽幽道:“当日我有身孕,你不是便知道了么,为此不惜跟老师翻脸,离开我们。”
    童白眉沉默片刻,道:“你们在南海还好?”
    朱七姑笑了笑:“当然很好。只是没想到,大师兄也来了,而且还创下了不小的基业,白眉港,周围海面上远近知名。”
    见童白眉不说话,朱七姑又道:“大师兄,你能够如此振作,不再消沉颓丧,我是很为你欢喜的......”
    童白眉别过头去望向旁处,显得有些不自在。
    朱七姑续道:“大师兄,你放心吧,你不愿意的话,我和老师是不会强让你去云济岛的,我这次来,也只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什么事?”
    “四年前,应天的事情,师兄能再跟我说一次么?”
    童白眉皱了皱眉,道:“朱先见造反,天下皆知,这是证据确凿的铁案,你还想翻过来?未经道门同意,擅坐龙椅,为龙匾所噬,当时在殿上很多人都看到了。”
    朱七姑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听一下师兄你的所见所闻。当日大伙儿都在应天,我们随老师行船离去,唯有大师兄留下了,大师兄应当是亲历者。”
    童白眉掏出酒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咽下去后道:“也罢,你若是还不死心,我就给你讲讲。”
    于是,童白眉便将他隐藏在应天城内,亲耳所闻太庙钟声,亲眼所见赤红大阵,以及朱先见封禁京师、大搜赵致然等经过一一讲述出来。还提到皇宫门前修士们的聚集,讲了赵致然引军破城的种种见闻。
    这些事情,童白眉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讲述,由于没有参与其中的任何一方,他的视角更类似于一个普通的京师百姓,只不过比京师百姓能够看到、听到、感受到的更多一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