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作者:绾夫人
第061章 你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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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涟进来道：“小娘子，辽王府的充大爷来了。”
我“哦”一声，将手巾放入水中。正欲起身，只见厚实的毡帘一掀，许久未见的梧桐着急地跑过来，担忧地问道：“歌儿姐姐，二哥怎么样了？”
他身后跟着一位沉稳的少年，想来便是辽王的长子完颜充。我安抚地摸一摸梧桐的脑袋，说道：“梧桐别怕，你二哥很快就会醒来。”
梧桐撇下嘴巴，喊道：“你骗人！”
完颜充捂住他的口，低声道：“别嚷嚷，让迪古乃好好休息。”说毕，他看我一眼，淡淡道：“暂时瞒住了二娘，父王今日不在京中，我和梧桐先过来看看，迪古乃确定没事了吗？”
我望着迪古乃的睡颜，说道：“大夫说若是不出高热，便没有大碍。”
忽然想起一事，我抬头道：“你既然来了，就帮着给迪古乃换身衣服吧。”
我坐在屋外等候，花涟端来一碗热粥，说道：“小娘子，喝一碗粥暖暖身子。”
我见她手指发抖，不由得问：“怎么了？”恰时秀娥走近，见状神色一黯，二人一齐跪下，哽咽道：“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若小娘子有半点闪失……”
我急忙扶起她们，轻叹道：“好了，此事是我不对，连累你们担心了。义父那边，尽量瞒着吧。”
花涟摇头道：“出了这样的事，奴婢们岂敢瞒着元帅。”
这时，梧桐掀开毡帘，探头叫道：“二哥好像醒了，唤姐姐名儿呢。”
我心中一喜，忙跟着他进去。迪古乃并未睁眼，双唇却一动一动。梧桐哼一声，委屈道：“你瞧，二哥只知道唤你的名儿。”
我含笑不语，拧干手巾，继续给迪古乃擦拭额头。完颜充凝视着我，问道：“大半夜的，你们跑山林做什么，难道不知冬日有大虫出没吗？”
梧桐跟着道：“二哥傍晚时就骑马出门了。他说今儿是你的寿辰，你们不在明珠阁玩，偏偏跑去荒山野岭……”
原来迪古乃记得，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他曾来找过我？
鼻头有些酸，我摩挲着迪古乃的掌心，低眉道：“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回府吧，别让次妃瞧出端倪了。”
完颜充犹豫几下，颔首道：“那二弟就暂且拜托你了，过几日我再派人把他接走。毕竟你一个女孩家，二弟一直住在这儿也不方便。”
寂静的后半夜，室内只余我和迪古乃二人。我坐在炕头，一下一下抚摩他的脸颊。光洁的前额，锋利的剑眉，紧闭的黑眸，英挺的鼻梁，微张的薄唇……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这是我第一次安安静静、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不知从何时起，初见时那个眼神清冷、喜欢刁难我的小男孩，已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谈笑间悄然住进我心里，牵动着我的一颦一笑，搅乱了我自以为理智的心绪……
秀娥拿着薄毯走过来，搭在我肩上柔声道：“小娘子去歇息吧，这儿就让奴婢守着。”我摇头笑道：“姑姑去睡吧，我放心不下他。”
秀娥见我执意如此，不好再劝，只道：“奴婢就在外头，小娘子若有吩咐，随时吩咐。”
我点头，她换了盏灯，掩门而出。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只手温柔地抚过我的脸。粗糙温热的异样触感，在我心底荡起一丝丝涟漪。我动一动鼻子，嘟哝一声：“别闹，人家好困。”
“困了就上来睡。”
我心头一动，顿时清醒过来。我心头一动，顿时清醒，很快睁开眼，泪珠一滴滴落下。
迪古乃轻叹道:“别哭好不好？”
我破涕为笑，抽噎着问:“伤口疼的厉害吗？额头烫不烫、晕不晕？”
迪古乃微微摇头，指着心口的位置，沙哑着声音道：“你若再哭，这儿就该疼了。”
我含泪嗔他一眼，问道:“饿不饿？”
他委屈地说:“当然饿，和老虎打架很费体力诶。”
我心中一痛，强笑道:“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弄点吃食。”
他拉住我，撇嘴道:“不许走。”我安抚道:“马上就回来。”
他不语，拽着我不放。我无奈一笑，只好重新坐下，唤了秀娥进来。
她问:“小娘子有何吩咐？”
我回道:“迪古乃醒了，你去问问大夫，迪古乃能吃什么，煮好了端上来。”
窗外天蒙蒙亮，迪古乃眉心微皱，问道:“我母亲那边……”
我从秀娥手中接过粥碗，说道:“你大哥帮忙瞒着，你母亲以为你随辽王去中京了。”
迪古乃微微松气，秀娥笑着说:“快趁热喝吧。”
迪古乃瞥一眼粥碗，气呼呼地道:“白粥没味道，我不想喝。”
我哼笑一声，向秀娥道:“姑姑一夜未眠，赶紧下去睡一会吧，白天还有得忙呢。”
她会意一笑，转身离开。
我舀起一勺粥，笑哄道:“好啦，人都走了，姐姐喂你喝吧。”
迪古乃抿唇一笑，我吹了吹粥，小心地喂进他口中。
他捉住我的手，低声道:“就这样卧病不起，倒也挺享受。”
我轻嗤道:“你平日在家中，还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迪古乃笑道:“姐姐伺候地可比那些笨丫头好多了！”
我嗔他一眼，慢慢道:“过几日，你大哥要来接你回去。”
迪古乃面色微沉，咬住口中的调羹，含含糊糊地说:“你赶我走？”
我试着抽出调羹，解释道:“你因我受伤，我恨不得日日亲自照顾你，又岂会急着赶你走。只是你我男女有别，俱都未行婚嫁……”
迪古乃撇嘴道:“晓得咯。”
我笑一笑，柔声道:“不过你放心，这几日我一定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
说毕，我念及一事，问道:“梧桐说你傍晚时出了门，是去了什么地方，又为何会出现在山林中呢？”
迪古乃默然道:“就是随便走走。”说着，他瞪我一眼，责备道:“下次你再一人夜晚出行，可别想还会有人救你！”
我亦是后悔不已，急忙点头道:“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保证。”
喝完粥，迪古乃见我眼皮沉重，怜惜地说:“你快上来休息。”
我拒绝道:“没事，我趴一会儿就好。”迪古乃不悦道:“你若再磨蹭，我就亲自抱你上来。”
我无奈叹气，只好慢吞吞地脱掉皮靴，小心翼翼地爬上炕。
幸好暖炕够大，我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以免睡梦中碰到他地伤口。迪古乃摸索几下，将我的手放在胸前，问道:“这样算不算共枕眠？”
我假装未闻，迪古乃轻轻一笑，说道:“姐姐肯定又在害羞。”
我挠一挠他手心，嗔斥道:“很困，快睡觉！”
说话间，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靠近，乌林?香充满关怀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在里面吗？”
迪古乃不满道：“又是她！”
我好笑地睨他一眼，起身下炕，扬声道:“等一下，姐姐给你开门。”
乌林?香打量我半天，确定我没有受伤后，抱着我害怕地说:“姐姐可担心死我了！昨夜怎不叫醒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最后才得知!”
我拍一拍她的背，笑道：“姐姐没事，香儿不要担心了。”
迪古乃轻咳一声，乌林?香瞟了眼屏风，试问道:“可是迪古乃？他还好吗？”
我笑道:“就是要多多休息。”
她迟疑一下，说道:“那香儿先下去了，午饭时再上来叫姐姐。”
一天下来，迪古乃不曾出现发热之象，依大夫所说，这最危险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临睡前，大夫将内服汤药送上来，叮嘱道:“这第一碗非喝不可，郡主务必让二爷一口不留地喝下去。”
我笑道:“迪古乃你瞧瞧，大家都晓得你怕苦怕吃药。”
这家伙闻言，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光荣。喝药时极其任性，左哄右哄，方喂下小半碗。我只好拿出激将本领，假意长叹道:“连一碗小小的汤药都攻克不下，日后如何面对人生中地大风大浪。想那当年，华佗为关公……”
我话未完，迪古乃恨恨地瞥我一眼，苦着脸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昏暗的室内，一盏孤灯摆在炕尾。迪古乃半睡半醒，不时睁眼瞄一瞄我，生怕我突然离开。
见他彻底沉入梦乡，我伸了伸懒腰，抱起一床棉被，打算缩在炕尾将就一晚上。
岂知闭眼不过几秒，迪古乃突然出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颜歌，你在想什么。”
我吓一跳，无奈笑道:“想着睡觉啊。”
他轻轻问道:“十五岁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自嘲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一天一天地过日子。”
他沉默半晌，淡淡道:“既然没有打算，未来的四年，你就呆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我叹道:“我孑然一身，还能去哪里。”
昏暗中，迪古乃握住我的手，沉声道:“你还有我。”
我悄悄叹气，能被人珍重挂念，是身处异世最大的奢愿。只是这人，胸怀壮志，野心勃勃。总有一日，他会淡忘今日所言，一心去攀登权力高峰，君临天下，睥睨万民……
而我这过客，只能留在原地，仰望着身影愈发模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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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哦”一声，将手巾放入水中。正欲起身，只见厚实的毡帘一掀，许久未见的梧桐着急地跑过来，担忧地问道：“歌儿姐姐，二哥怎么样了？”
他身后跟着一位沉稳的少年，想来便是辽王的长子完颜充。我安抚地摸一摸梧桐的脑袋，说道：“梧桐别怕，你二哥很快就会醒来。”
梧桐撇下嘴巴，喊道：“你骗人！”
完颜充捂住他的口，低声道：“别嚷嚷，让迪古乃好好休息。”说毕，他看我一眼，淡淡道：“暂时瞒住了二娘，父王今日不在京中，我和梧桐先过来看看，迪古乃确定没事了吗？”
我望着迪古乃的睡颜，说道：“大夫说若是不出高热，便没有大碍。”
忽然想起一事，我抬头道：“你既然来了，就帮着给迪古乃换身衣服吧。”
我坐在屋外等候，花涟端来一碗热粥，说道：“小娘子，喝一碗粥暖暖身子。”
我见她手指发抖，不由得问：“怎么了？”恰时秀娥走近，见状神色一黯，二人一齐跪下，哽咽道：“这次……实在是太危险了……若小娘子有半点闪失……”
我急忙扶起她们，轻叹道：“好了，此事是我不对，连累你们担心了。义父那边，尽量瞒着吧。”
花涟摇头道：“出了这样的事，奴婢们岂敢瞒着元帅。”
这时，梧桐掀开毡帘，探头叫道：“二哥好像醒了，唤姐姐名儿呢。”
我心中一喜，忙跟着他进去。迪古乃并未睁眼，双唇却一动一动。梧桐哼一声，委屈道：“你瞧，二哥只知道唤你的名儿。”
我含笑不语，拧干手巾，继续给迪古乃擦拭额头。完颜充凝视着我，问道：“大半夜的，你们跑山林做什么，难道不知冬日有大虫出没吗？”
梧桐跟着道：“二哥傍晚时就骑马出门了。他说今儿是你的寿辰，你们不在明珠阁玩，偏偏跑去荒山野岭……”
原来迪古乃记得，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难道他曾来找过我？
鼻头有些酸，我摩挲着迪古乃的掌心，低眉道：“已经很晚了，你们快回府吧，别让次妃瞧出端倪了。”
完颜充犹豫几下，颔首道：“那二弟就暂且拜托你了，过几日我再派人把他接走。毕竟你一个女孩家，二弟一直住在这儿也不方便。”
寂静的后半夜，室内只余我和迪古乃二人。我坐在炕头，一下一下抚摩他的脸颊。光洁的前额，锋利的剑眉，紧闭的黑眸，英挺的鼻梁，微张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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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娥拿着薄毯走过来，搭在我肩上柔声道：“小娘子去歇息吧，这儿就让奴婢守着。”我摇头笑道：“姑姑去睡吧，我放心不下他。”
秀娥见我执意如此，不好再劝，只道：“奴婢就在外头，小娘子若有吩咐，随时吩咐。”
我点头，她换了盏灯，掩门而出。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只手温柔地抚过我的脸。粗糙温热的异样触感，在我心底荡起一丝丝涟漪。我动一动鼻子，嘟哝一声：“别闹，人家好困。”
“困了就上来睡。”
我心头一动，顿时清醒过来。我心头一动，顿时清醒，很快睁开眼，泪珠一滴滴落下。
迪古乃轻叹道:“别哭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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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古乃微微摇头，指着心口的位置，沙哑着声音道：“你若再哭，这儿就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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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委屈地说:“当然饿，和老虎打架很费体力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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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语，拽着我不放。我无奈一笑，只好重新坐下，唤了秀娥进来。
她问:“小娘子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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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蒙蒙亮，迪古乃眉心微皱，问道:“我母亲那边……”
我从秀娥手中接过粥碗，说道:“你大哥帮忙瞒着，你母亲以为你随辽王去中京了。”
迪古乃微微松气，秀娥笑着说:“快趁热喝吧。”
迪古乃瞥一眼粥碗，气呼呼地道:“白粥没味道，我不想喝。”
我哼笑一声，向秀娥道:“姑姑一夜未眠，赶紧下去睡一会吧，白天还有得忙呢。”
她会意一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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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古乃面色微沉，咬住口中的调羹，含含糊糊地说:“你赶我走？”
我试着抽出调羹，解释道:“你因我受伤，我恨不得日日亲自照顾你，又岂会急着赶你走。只是你我男女有别，俱都未行婚嫁……”
迪古乃撇嘴道:“晓得咯。”
我笑一笑，柔声道:“不过你放心，这几日我一定把你伺候地舒舒服服。”
说毕，我念及一事，问道:“梧桐说你傍晚时出了门，是去了什么地方，又为何会出现在山林中呢？”
迪古乃默然道:“就是随便走走。”说着，他瞪我一眼，责备道:“下次你再一人夜晚出行，可别想还会有人救你！”
我亦是后悔不已，急忙点头道:“不会再发生第二次，我保证。”
喝完粥，迪古乃见我眼皮沉重，怜惜地说:“你快上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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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装未闻，迪古乃轻轻一笑，说道:“姐姐肯定又在害羞。”
我挠一挠他手心，嗔斥道:“很困，快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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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古乃不满道：“又是她！”
我好笑地睨他一眼，起身下炕，扬声道:“等一下，姐姐给你开门。”
乌林?香打量我半天，确定我没有受伤后，抱着我害怕地说:“姐姐可担心死我了！昨夜怎不叫醒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最后才得知!”
我拍一拍她的背，笑道：“姐姐没事，香儿不要担心了。”
迪古乃轻咳一声，乌林?香瞟了眼屏风，试问道:“可是迪古乃？他还好吗？”
我笑道:“就是要多多休息。”
她迟疑一下，说道:“那香儿先下去了，午饭时再上来叫姐姐。”
一天下来，迪古乃不曾出现发热之象，依大夫所说，这最危险的一关算是过去了。
临睡前，大夫将内服汤药送上来，叮嘱道:“这第一碗非喝不可，郡主务必让二爷一口不留地喝下去。”
我笑道:“迪古乃你瞧瞧，大家都晓得你怕苦怕吃药。”
这家伙闻言，不以为耻，反而觉得光荣。喝药时极其任性，左哄右哄，方喂下小半碗。我只好拿出激将本领，假意长叹道:“连一碗小小的汤药都攻克不下，日后如何面对人生中地大风大浪。想那当年，华佗为关公……”
我话未完，迪古乃恨恨地瞥我一眼，苦着脸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昏暗的室内，一盏孤灯摆在炕尾。迪古乃半睡半醒，不时睁眼瞄一瞄我，生怕我突然离开。
见他彻底沉入梦乡，我伸了伸懒腰，抱起一床棉被，打算缩在炕尾将就一晚上。
岂知闭眼不过几秒，迪古乃突然出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颜歌，你在想什么。”
我吓一跳，无奈笑道:“想着睡觉啊。”
他轻轻问道:“十五岁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自嘲道:“我能有什么打算，还不是一天一天地过日子。”
他沉默半晌，淡淡道:“既然没有打算，未来的四年，你就呆在他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我叹道:“我孑然一身，还能去哪里。”
昏暗中，迪古乃握住我的手，沉声道:“你还有我。”
我悄悄叹气，能被人珍重挂念，是身处异世最大的奢愿。只是这人，胸怀壮志，野心勃勃。总有一日，他会淡忘今日所言，一心去攀登权力高峰，君临天下，睥睨万民……
而我这过客，只能留在原地，仰望着身影愈发模糊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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