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灰色的线掠过自己身上的一瞬间,云涯便反应了过来:是她?她怎么会插手这件事!到底是敌是友?
    一瞬间,云涯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想法。很快,他便有了决定,本来是要必杀的一剑微微一偏,只是划破了田言腰间的紧身甲,一脚便将她踹飞了出去。
    随即,云涯借着那股力量在空中一个倒翻,便回过了头,双眼冷冷的看向了出现在身后的一个女子。
    灰色的头发,高挑傲人的身材,手中那奇特、辨识度颇高的长剑,以及那总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不是晓梦又是何人?
    而这个时候,盖聂的那百步飞剑也被干扰了一下,在空中停滞了一下,擦着那章邯的耳朵飞了过去。
    云涯冷哼一声,剑指在身前一竖,便运转人宗的万物回春破开了对方的天地失色,冷冰冰的道:“晓梦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身后,盖聂使用内力一个隔空吸物,便将自己的木剑收了回来,也和师弟盖聂一同转身看向了晓梦。
    晓梦并未马上说话,反而是看着云涯沉默了下来。
    面对云涯和纵横双剑的组合,胜算多少?等同于没有。现在,她却干扰了对方的行动,这一刻,晓梦也不由得觉得十分的棘手。
    “章邯……”
    晓梦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涯便打断了她:“寡人做事一向只要结果,不看过程。然而今日因大师之故,寡人本来精心布置的必杀之局,却使得章邯获得了一线生机。那么,大师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弥补,才可以抵消给寡人带来的麻烦。”
    天地失色的笼罩下,整个悬崖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呼啸的风,飘散的树叶,甚至是漂浮的的尘埃,都停在了那里。天地,好像沉寂了一般。
    但这依旧无法影响得了云涯的说话,因为他的万物回春,虽不如逍遥子,可在这天地失色之下想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这天地失色还真就不一定能够困得住他。
    “那么,王上想要如何。”
    云涯怔了一下,没想到这晓梦不仅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竟然还将皮球给踢了回来。这家伙,性子淡然到了这个地步吗?还是说真就是有恃无恐了!但是,今天晚上这围杀章邯的事情,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可是让他很是恼火啊。
    云涯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冷冷的扫了一眼晓梦,向纵横双剑吩咐道:“找到章邯,如果死了好说。如果没有,那就送他一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卫庄知道这是对他说的,当下道了声是,便一步步走了出去。随着他的走动,那天地失色也收缩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缩成了一个圆球状的模样,只护住了晓梦身边的三尺之远。
    云涯冷哼一声,便转身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田言。她的形象可不怎么好,若非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几乎只要是人看到,都会将她当做一个死人。
    提着倚天剑走到了那把之前被打飞,插在了地上的惊鲵剑旁,云涯随手便将它拔了起来,一步步向着田言走了过去。
    嗡~~~
    惊鲵,这把越王八剑之一,此刻却对准了曾经的主人。
    就在云涯想要动手除掉这个对手的时候,他的视线却一下子顿住了,看向了对方染血的腰间。在那紧身皮甲之下,露出了一块仿佛是布一样的一角。
    叮啷~~~
    突然间,在盖聂惊愕的眼神中,那握在云涯手中的惊鲵竟然掉在了地上。
    骤然传来的金属碰撞声,使得晓梦也不由得将视线看向了云涯。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走,可问题是盖聂的剑势却死死的锁定着她,使得她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
    只见背对着晓梦的云涯的身子竟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虽然动作很细微,可是依旧无法逃出晓梦的眼神。
    怎么回事?
    盖聂和晓梦的心中都不由得涌起了这么一个疑问。
    正在这时,却见云涯缓缓的蹲在了地上,将手伸向了田言的腰间。两人愣了一下,却见他从田言那皮甲之下拿出了一个包了起来的手帕。因为离得太远,再加上角度的关系,两人并未看清楚那是什么。
    可是,随着云涯慢慢的打开,却露出了一块的玉璧。
    玉璧不过巴掌大小,通体是如火一般的红色,以透雕的手法做成了一只鸟纹,做工极其的精美。
    跟随过嬴政在宫廷生活过的盖聂一眼便认了出来,如此精美的血玉,这恐怕是宫廷之物。而再看王上的反应,难不成,这惊鲵,或者说田言还和王上有什么关系不成吗?
    不多时,便见云涯的眼角似乎有了些模糊,面带苦涩的低声呢喃道:“雪盈,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这样?
    云涯的脑海现在可谓是一片的混乱,眼前这个女子,他本以为是叫田言的女子,竟然并不是这样。而她原本的名字,叫做赵雪盈,还有着一个显赫的身份——原赵国九公主。
    换句话说,她便是云涯的妹妹。可现在……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涯知道是假的,这一切不过是虚假的记忆。可是,他很想知道,这股来自血脉中的悸动,这总是压抑不住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渡舟所谓的安排身份,到底是怎么弄的!
    “王上……”许久,就在云涯脑海中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传来了盖聂的声音:“这位姑娘,受伤不轻。”
    云涯一愣,再次看向了面前昏迷的女子。现在,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了。但是他知道,不能让她死。
    就在他想要为她治疗伤势,手刚伸到她的腰间的时候,却又犹豫了起来。望着眼前鲜血淋漓,因失血过多身子不住的颤抖的女子,云涯的眼中闪过了一些歉疚:“晓梦大师,帮她治伤,今晚之事一笔勾销!”
    说着,他便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树林之中。
    经过晓梦的时候,她却开口说了一句:“看起来,我的运气好像并不差。”
    云涯脚步一停,沉默了一会儿:“你的运气是不错,我希望大师能够全力以赴。否则如果她有任何事,我想天宗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他现在脑子很乱,需要静一静,需要仔细想想,这个艹但的身份,到底怎么回事儿!
    晓梦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并未感到任何的害怕,反而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手中的秋骊轻轻一挥,正反相冲的万川秋水与心若止水便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立场,将昏倒在地的田言扶了起来,盘腿坐在了地上。
    ……
    不远处的林子之中,云涯背靠着一棵树,手持着这一块玉璧眼神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那是邯郸的一个雪后的下午。燕赵之地的下雪天,很是寒冷。但这样的雪景,却很漂亮……
    就在记忆尚未觉醒的云涯一个人独自坐在王宫之内的一处亭子中喝闷酒的时候,一个穿着冬衣的小女孩儿却偷偷地顺着长廊走了过来,当看到他的时候,便马上跑了过来:“六哥六哥,你怎么又一个人喝闷酒啊?难不成,又被父王给训了?”
    年方十四的云涯自然不会告诉妹妹,自己想要阻止父王不要撤回李牧将军的奏本不但给驳斥了回来,甚至还遭到了一顿臭骂。他揉了揉自己妹妹的头发,强扯出了一份笑容道:“哪儿有的事儿,哥哥只不过是在房内待闷了,出来看一看雪景。不过,雪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落魄哥哥这里来了?”
    “嘻嘻~~~~”小女孩儿笑了一下,偷偷地从背后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云涯的面前。
    “这是……”
    “笨蛋哥哥,难道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吗?”
    云涯愣了一下,眼底不由得出现了一些怅然,在这邯郸也许就只有这个妹妹,还记得自己的生辰了吧。
    ……
    那一天,他接受了对方的礼物,却将自己一块随身的玉璧给了她,那是母亲送给自己的,小雪莹眼馋了好久的东西。而现在,这块玉璧,正躺在自己的手中。
    盖聂看了一眼那边在树下发呆的云涯,并没有上前询问,只是默默地守在了不远处。身为护卫,他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时候该出现,又什么时候该消失。而现在,就是他沉默的时候。
    一时间,除了林间那微微的风声,便再无任何声息。直到,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林间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