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好逑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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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豳岐有一个世代相传的秘法,可以召唤神明,与神明直接沟通。说白了,就是可以和神谈条件,做交易。”

    卫汀听得迷迷糊糊:“……谈条件?和神明?怎么可能?”

    “我的祖父就做了这个交易。”季三昧说,“他和神连通了,且交易成功。……你应该也听说过,在正道修士的灵力封锁墙立起来后,他突然在一夕间灵力暴涨,登仙而去……也正因为他成功登仙,豳岐才招致了烛阴的举城围剿。”

    卫汀呆愣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这也能换吗???那他,用的什么……”

    季三昧静静道:“……国运。”他竭力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分明,“豳岐的国运。”

    老人家数十年修炼,耗心费神,本来求的是道学的“无为”,可在封锁墙竖立起来后,人的心态被摔得四分五裂,沮丧,痛苦,最后转变为严重的失衡。

    ——凭什么我修炼多年,离登仙只差一步,就要被隔绝在那极乐世界之外?

    ——我这些年来辛苦修行,到底是为了什么?

    道家如果想要求个“有为”,就脱离了真正的法旨,更加难以成仙。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甘心自己半生的努力毁于一旦的季子旭季老先生,季三昧的祖父,在豳岐的法殿里绘制了一朵血做的凌霄花。

    他召唤了神,用豳岐的国运,交换了自己那未能突破的临门一脚。

    在他看来,若是将来真的无人可以成仙,正道修士必然要像普通人一样,开疆扩土,来保存自己的实力。豳岐地小域窄,定然也有被其他仙派吞并的一日,不如早些物尽其用。

    但也正是因为他动用了豳岐秘法,才惹起了烛阴的注意,并直接导致了豳岐的覆灭。

    ……多么可怕的因果关系。

    季三昧跪在山洞的冷硬石地上,蘸着自己的血,一笔一画地绘制着那用来交易的阵法:“在我十八岁生辰那日,我带着六尘去给父母上香,碰到了祖父的旧仆,他是知道豳岐秘法的秘密的。……所以他逼问我豳岐秘法在哪里。”

    “他还说,我季家能在烛阴城里重新立稳脚跟,必定是靠着献出了豳岐秘法。”季三昧停下了绘画的指端,跪在地上,神色平静,“我告诉他,那是我用命拼出来的。可他不相信。”

    “后来,他急了,骂我是个怪物,说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有我,全都是疯子。我的父亲不会治国,是个废物;我的母亲竟然抱着那样珍贵的宝贝自焚投江,致使宝物失传于世;而我半分不念旧情,不肯告知他豳岐秘法的诀窍。”

    卫汀听得心里发堵:“他怎么能这样?”

    季三昧轻松道:“所以我让六尘揍了他一顿。”

    ……但是当真有那样轻松吗?

    “季三昧是怪物”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孙无量可以,卫源可以,被他害得灭了国的泷冈当然更可以,但是只有他的家人和沈兄不可以。

    当夜,被这句话压得摇摇欲坠的季三昧将自己灌了个酩酊大醉,却阴差阳错地与沈兄行了那欢好之事。

    说话间,阵法已经绘成了一小半,干涸的血被沙地吸收了些许,变成了细腻的赭红色。

    稍微听懂了一点点的卫汀却更急了,他双膝跪在地上,去抹季三昧已经绘下的阵法:“……季大哥!你想想清楚,一个人登仙,就要用一个国家的国运来换,你要救沈伐石,你有什么呀!”

    “我有我自己。”季三昧丝毫不犹豫,“他要什么,尽管拿去。”

    第89章 献祭(三)

    卫汀的胸口窒闷:“季大哥!他不值得你……”

    “他值得。”季三昧的眼睛里全是温存的光, “为了他, 我高兴。”

    季三昧的手下渐渐盛开出了一朵赭红色的凌霄花, 而随着花朵的成型,卫汀渐渐地被从季三昧的世界中隔离了开去,后者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的这片净土。

    他望着凌霄花喃喃自语,沈兄,等我。

    他又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 咱们还得回家去呢。

    他说,你答应了陪我一辈子的, 你不能食言。

    他自言自语的每一个字都很轻,轻飘飘的像是飘在风里, 温柔得不可思议,混合着寒意和稻草香味的风从洞口吹来, 掀动着季三昧的衣角,露出了一小截柔软精瘦的腰肉。

    卫汀看着看着,竟然落下了三两滴泪来。

    季三昧本就不怎么爱吃饭, 身形自小瘦削到大, 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为沈伐石奔走呼告、殚精竭虑,身上好容易养起了一点点的肉已经掉得差不多了。

    他反应过来,才为自己娘里娘气的反应感到羞耻,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 跪在了季三昧身边,静静地听着他的狂言浪语,再不离开。

    还差几笔就要完成阵法时,季三昧停下了手,背对着他说:“小阿汀,你出去吧。”

    卫汀怕自己一走,季三昧又要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是而坚决不肯离开:“我要在这里陪你。……我,我也想看看神明长什么模样。”

    旋即,他听到了季三昧的浅笑声。

    卫汀一双耳朵都羞红了。

    他笨拙的谎言和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季三昧?

    但他还是扶着自己的双膝,乖乖地跪在一边,等待着那个所谓的神迹出现,并衷心祈祷那个神不会出现。

    季三昧的记忆力向来强悍,原原本本把阵法绘毕后,他去临近的一条山溪里净了手,又在附近转了很久,采了几颗个大饱满的山果来,摆在阵法前。

    这般寒酸的祭品叫卫汀有了想笑的冲动。

    季三昧却很是严肃,他取了匕首来,歘地一下割破掌心,用掌心血按压在阵法中心。

    刹那间,卫汀从未见过的璀璨光华盈满了整座山洞。

    光从微末开始,逐渐变得铺天盖地起来,起初的光带有温润至极的光泽,是昏黄色的,像是阴天里一颗没有被乌云遮蔽的星辰,但很快,光芒就灿烂灼烈起来,一只光团就在这灿烂中飞旋着诞生,烧灼的热感滴溜溜地在人的眼眶里转动着,切割着人的眼球,刺激得卫汀泪流不止,根本不敢抬头直视。

    他刚刚还怀有一丝侥幸的心顿时被敲打得四分五裂,同时,他的双膝禁不住放软,直挺挺地朝着那方向跪了下去。

    季三昧却扶着石壁,没有跪下去,但他同样不能直视那团光芒。

    卫汀战战兢兢地伸手拉了拉季三昧的衣襟:“季大哥……真的来了啊……”

    季三昧站在原地,整张脸上都映照着流溢的光彩:“嗯,来了。”

    “那……跪……”

    “我不跪。”季三昧说,“我与他交易,本该是平等的。”

    卫汀一时间根本不理解季三昧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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