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总!”

    言泽舟转身,斜腿往办公桌上一倚,拍了拍桌面。

    “这么做是工作需要。”

    “你怎么不说是你耍无赖需要?”

    “差不多吧,反正我看不到你无心工作。戛”

    他晃荡着腿,倒没多留,转身抄起桌上文件,边往外走边交代:“傅氏有个会,晚上来接你,一起吃饭。”

    还是那样的口吻,没有半点商量窒。

    可安揉了下脑袋,他已经出去了,高大的身影,落在玻璃门上,一晃就不见了。

    她这才想起来,她刚才没有拒绝。

    一起吃饭,是好久没一起吃饭了。

    她走回位置上,坐下,签了几页文件,又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边上的“不速之客”。

    办公桌是新的,还没有半点摆设,光秃秃的让人看着难受。

    她打电话,让总务送了几盆绿植过来。摆摆弄弄一下午,收拾的比自己的办公桌还满意。

    临下班,言泽舟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个饭局,不能一起吃饭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你一起吃饭。”她说。

    言泽舟在笑,低低地回了句什么,可她听不清。

    电话那头有人在喊:“言总,喝白的红的?”

    她捏着手机,听着他那边一片嘈杂,不知怎的,忽然又心疼。

    电话猛的被掐断了。

    她想想,给他发了条短信。

    “少喝点。”

    没一会儿,他回过来:“遵命。”

    可安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是没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可也没想过不和他吃饭自己该去哪儿。

    乔山还在加班,可安下楼打包了点吃的,一半给了乔山,剩余的一半拎了上医院。

    徐宫尧恢复的很好,可安去得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书。

    一人一书一室清光,病号服也被他穿出了书卷气。

    “你怎么来了?”他听到声响抬眸,见到是她,神色多了一丝惊喜。

    宁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他知道她有多忙。

    可安把吃的放到他的床头柜上,他的床头柜上有一束大岩桐,因为没有好好打理,有几朵已经枯萎了。

    “江山平定,来看看功臣。”她一板一眼地开玩笑,顺手打开了餐盒。

    一股子香气冒出来,他眼里的笑意也冒出来。

    “这历史上多得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君王,你倒是有良心。”

    “可不。我自己都感动。”她笑着伸手,夺了他手里的书,把书签夹在他正看得那一页,放到一边,又拿了个勺子地给他:“尝尝,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徐宫尧没客气,他正饿了,她的餐盒像场及时雨。

    可安看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免心疼。

    “每天在医院都没有吃好吧?”

    “没有,吃得挺好的。”他笑着,倒也没像说假话。

    “医院能有什么好吃的?”

    “龚姐每天都让她店里的人给我做吃的送来。”

    “龚姐?”

    可安想了想,才想起这两个人是什么缘由起的交集。

    龚姐想不开自杀那会儿,全靠徐宫尧那直升飞机才能及时送医院救治。

    这恩情,夸大了说完全可以算是救命之恩。龚姐重情重义,受人恩惠全都记在心里,这时徐宫尧有难,她当然不会不管。

    “我当时不过举手之劳,没想到后来,就因为当时的举手之劳,言检舍命救我,龚姐这般贴心照料。”

    “你是好人。好人都有好报。”

    徐宫尧眉间洋溢着暖暖的温情。

    人心,若是都如他们那样简单纯粹,这世间得有多美好。

    “最近公司什么情况?”

    “傅氏注入了资金,宁氏和我都逃过了一劫。”可安抿了抿唇,这一刻虽然能平静说起,但依旧止不住的后怕。

    “多亏了言检。”

    “是多亏了他。”可安轻叹一口气,目光随着光影晃动:“只是从商这条路,并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他为我牺牲这么多,我很过意不去。”

    “人生规划都是且走且变的。一成不变的人生,那只是个套路。”他指了指床头的书:“我们都该有个积极的心态,相信残酷的人间亦有天堂。”

    可安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

    是高尔基的《在人间》。

    “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她记得他总在翻这本书。

    “因为能在主人翁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和不一样的力量。”

    正聊着天,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看你?”

    徐宫尧还没说话,门外的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竟是华

    tang美的厉嘉嘉。

    厉嘉嘉怀里抱着一束新鲜的大岩桐,红的红,紫的紫,衬得一张脸更加明艳动人。

    “你怎么又来了?”徐宫尧蹙眉。

    听着语气,这应该不是厉嘉嘉第一次过来了。想必床头那束大岩桐,也是她带来的。倒是个有心人。

    “医院是你开的吗?我还不能来了!”厉嘉嘉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可安,这才收敛了气势:“宁总也在啊。”

    可安和她打了个招呼,又看了一眼徐宫尧。

    徐宫尧还蹙着眉,好像眼前这个女人怀里抱着的不是花是个炸弹。

    气氛有点古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正好,可安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屏幕,是言泽舟打来的,想来应该是那头的应酬结束了,她赶紧站起来。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厉嘉嘉对她挥手,说了句再见。

    徐宫尧也不留她,只是嘱咐路上小心。

    可安走出病房,关门的时候忍不住又往里看了一眼。

    厉嘉嘉正把那束枯萎的大岩桐抽出来,换成新鲜的,徐宫尧侧脸看着她……

    ?

    可安接了电话。

    那头竟不是言泽舟的声音。

    “请问哪位?”

    “我是傅殷。”傅殷沉稳有力的声音传过来。

    可安立刻回神:“傅老你好。”

    “你好,宁总。是这样,刚才有个饭局,小言喝多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来接他一下。”他语调不疾不徐,听不出来情绪。

    可安蹙眉,立马应允。

    “他在哪儿?”

    傅殷报了个地址。

    “好的我马上过去。”

    言泽舟的酒量可安在同学会上见识过,能让他“喝多”到需要人去接,那得是什么样的程度。

    这人,让他少喝点的时候,他答应得倒是爽脆。

    可安快速地赶到了傅殷说的地方。

    那是家五星级的酒店,按理说应该有代驾服务,不知道为什么傅殷会亲自打电话让她来接。

    她下车的时候,看到傅殷正站在门口抽烟。

    烟雾缭绕间,他的眉目有几分沧桑。

    “傅老。”可安叫了一声。

    见到她来,傅殷走到垃圾桶边,掐灭了烟。

    “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宁总。”

    可安摇摇头,不知怎么的,竟被这句不好意思搅浑了立场。

    “人在里面。”傅殷指了指大厅。

    可安点头,往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

    “傅老,谢谢你出手相助。这次宁氏能死里逃生,全靠你的帮助。”

    “谢我不如谢小言。”

    “是的,我也会谢谢他。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他。”可安看着傅殷。

    傅殷耸耸肩:“也不是非要有理由是不是?”

    “莎士比亚说,一只麻雀的生死都有其独特的天意。万事都有一因,傅老不可能没有理由。”可安停了几秒,倒也没有咄咄逼人:“既然傅老不愿意告诉我,那我也不强求答案。我先进去。”

    傅殷沉默不语。他看着可安的背影,纤瘦,倔强,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又想点烟了。

    可安一进门就看到了言泽舟,他躺在酒店大厅的沙发里,手搭在额头上,看样子很难受。

    他的手边有醒酒药和醒酒汤,看样子,在这也没有少折腾人。

    “言泽舟。”她叫了一声。

    他没有反应。

    酒店的工作人员跑过来,和她一起合力将言泽舟扶起来。

    他很沉。

    可安试着将他一边的臂膀绕在自己的肩头,他却忽然睁开了眼睛,朝她抱过来。

    “哎哟!”工作人员叫了一声,以为他会倒地。

    但他只是稳稳地抱住了可安,伏在她的肩头上。

    “来的挺快,是不是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