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正好,睛空万里,一碧如洗,我蹲在潢河边伺弄着几簇花草。

    我喜欢这潢河边的草地,满地都是很耐活又肯长的鲜花,开遍一年四季,五色斑斓,锦缎似的一大片一大片,阳光照上去灿烂得眩目,在上面打滚舒服极了,玩累了就停下来逗逗我种的花花草草。

    “豆豆,你怎么越长越肥呢?你看人家毛毛都比你高了……”

    “诶!小蝴蝶要开花了!”

    豆豆,毛毛,小蝴蝶都是我给这些花草取的名字。豆豆的果实长得圆溜溜的像豆子,毛毛的草叶总是毛绒绒的,小蝴蝶呢,就是叶子状似扑翅欲飞的蝴蝶了。别看它们长的小,可真真是救命的良药呢,像宓婆婆所说,药,无所谓貌。我每每无聊了,就来找它们说说话,只可惜它们从不会回我一句。

    十年前,宓婆婆在这宓谷潢河边发现了重伤的我,那年的我还是个七岁的小娃娃,却命硬得很,奇毒缠身,头部淤血,宓婆婆还是把我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自此落下了失忆的病根。

    那年,四季如春的宓谷竟下了一场大雪,由此,宓婆婆为我取名“宓雪”。

    我不知道我来之前宓婆婆是不是很孤独,但宓婆婆一个人住在宓谷这么多年,我觉得她是很寂寞的,所以我总喜欢搞点动静出来,原本平静的宓谷也因为我的闹腾变得热闹起来。宓婆婆平日里喜欢采药,每次她采好了药,我就和她一起在药房帮她捣好药材,然后趁机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为什么这里叫宓谷?为什么我们要姓宓?……

    不过宓婆婆不爱说话,最多在我故意捣乱药材的时候摸摸我的头,说一句,“宓雪,乖一点”。她年纪渐渐大了,双手变得如同树柴般枯槁,但我喜欢她摸我的感觉,轻轻的,暖暖的,于是我会乖乖地把药材各自分好,再捣碎放入对应的药瓶。

    宓婆婆跟我说话说的最久的一次,是我闹着她给我讲故事,她便给我讲了一个关于宓谷中的,念桥的传说。

    相传,一位久居天宫的天女,觉得云霄之上的生活枯燥寂寞,便乘云来到人间,坐着一头青牛拉的车,顺潢水而下。

    一位神人,乘着一匹白马,从盂山顺潢河向东,坐青牛车的天女和骑白马的神人在潢河之上的念桥相遇。天女和神人,松开白马,叱走青牛,满怀喜悦,相对走来。

    此刻,天降花雨,地生灵芝,百花齐放,百鸟争鸣,万里蓝天,祥云飘荡,群山披翠,大地上升起一片祥瑞之气。天女和神人在这普天同欢的日子里,携手相亲,花香传情,鸟语递谊,男欢女爱,天作之合。

    我听完传说,一下子跳了起来,自此天天往宓谷内的念桥跑。虽然我没有青牛也没有白马,我也不期望能碰见什么天女和神人,我只想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但十年来,除了有几只鸟儿偶尔落在念桥上瞅瞅我,我就没见过什么活物了。

    我偶尔实在无聊了,就去桃花林拔地上的小草玩,拔累了就躺下睡觉。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寂寞了点,要是有个人能陪我说说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