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早迎来了妮刻,那么下午拜访她的就会是另一位。

    这是张敏敏,或该说至此之后都该称作希娜的她发现的。

    妮刻和安提在与希娜见面前他们或许私底下有谈好,所以总能交错着时间来找她。她猜想之下的结果估计是怕她如今这副憨傻样闹出状况所以尽可能抽空着陪她。至于会不会是妮刻和安提两人关系差劲因而刻意错开时间这个选项不再她的考虑之中,早些日子这两人还偋退所有下人,神神秘秘的找了个医生来为她「头部受撞击、神智不清」的病状进行诊断。这显示希娜最亲密的朋友妮刻或多或少也知道安提与希娜的关系。

    总之,下午她在午觉时,安提又来了。

    「希娜,你不舒服吗?」

    希娜环伺的下房间四周,果然她的侍女们又闷不吭声地退出房间了。

    安提再自然不过得坐到她床的一侧,「我…我很好,就是想睡一下。」她脸色冷淡,但内心纠结不已,目前看来她身边几个人都知道她有这么一个情人,还可以自由出进入她的家、闯入她的卧房,估计这顶绿油油的帽子她丈夫是戴得心知肚明了──她如果没听错,妮刻不久前提到的「腓力」就是她那神秘的丈夫了。身为她的丈夫,在她出事时一直不肯来探望她,恐怕这夫妻关系是名存实亡吧。

    当对方伸手温柔的梳理她披散在床铺上的头发时,她无法克制的瑟缩了下,得到了对方疑惑又有些不安的眼神──她当然没有想给自己立贞节牌坊的想法,只是身为一名女性,很难不受情感影响,得到安提这番深情的对待,她承认自己非常动心的,但她不至于沉沦其中,因为脑海挥之不去的是对方所付出的一切终究不属于她本人的。

    「希娜,」安提收手,「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语气显得小心翼翼,这些天来她也注意到了,女儿克丽雅的畏缩、她身边侍女也没几个敢于跟她多说一句话、来探病的人姿态也都摆得略低,看来过去得那一位脾气相当糟糕。「阿西达斯已经清醒了,我已经派人通知腓力这件事,过些天他也会回培拉……到时候见了面……你姿态摆低一点,腓力的气其实也消了不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

    希娜皱起眉头,因为这一段她摸不着头绪的话。但安提显然误会了,也坐实了过去的那一位脾气兴当冲的猜测,因为安提急忙解释:「希娜,我知道你的委屈,但你是腓力的妻子、马其顿的王后,已经不再是摩罗西亚的公主了,你不能再凭着自己喜好做事了,不能再动不动就发脾气了。」他深吸了口气,「我很后悔,因为害怕你对我心生厌恶而迟迟不肯说实话,如果当初你嫁给腓力时我就多劝几句,也不会让你落到这个境地了……」

    她听得有些茫然,大致可以猜测对方是在劝她不要再对自己丈夫发脾气,因为她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一样──是一名王后。

    她竟然是一国之后!

    马其顿王后?

    「马其顿」总觉得有些耳熟,但她一时间也无暇多想,只想到王后这个身份背后所代表的政治涵义。这也怪不得她的丈夫对她不管不顾了,这种政治联姻根本不需要有爱情基础,他们各自有一段罗曼史是相当常见的情况……吧?她实在不确定在女性地位低下的希腊文化影响下,女人能否自由的拥有丈夫以外的伴侣,只能说,前一位真的可以称作相当勇敢、新潮的女性。

    她叹了口气,起码安提肯苦口婆心的劝说,是真的为自己的爱人着想了。

    不过──事情就不能一件一件来吗?腓力的妻子、安提的情人、妮刻的朋友、亚历山大和克丽雅的母亲,一国的王后……现在又多了个不知名的阿西达斯,她思绪正式乱成一团,彻底放弃了沉默。

    希娜不得不祭出最狗血的招数,「安提,那个……其实我不大懂你在说甚么。因为我──」

    「你忘了?」

    她话虽然没说全,但对方已经主动为她的失忆找了缘由──上一回头部撞到地外加被掐脖子的后遗症。

    安提沉默了许久,深邃的眼眸一刻也不忘的盯着她,直到希娜感到不安。许久,他露出复杂的笑容,说:「老实说,我这几天真的有些不安了。我看着你从五岁成长到现在,一直自信的认定自己对你相当了解。但你的灵魂、你的心似乎在一夕之间都变了、变得陌生了。」

    安提的话令希娜觉得自己心跳漏跳了好几拍,不过安提显然也没要她解释,继续说:「没关系。」他敛住多愁善感的情绪,拍了拍床铺,要希娜坐起身,「或许你现在的转变不是一件坏事。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现在让我来跟你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