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上下其实已经被软性包围起来,皇旨下,近一个月内,林府中人不得出烨都。而林府的门口,原本自府的侍卫已经被洛玄翼换成了皇家侍卫,只不过身著林府家服,外表看不出来而已。

    居延入住凤仪殿,除了林府中人能进来探望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大哥,二哥。”居延望着来人,努力扯出一抹笑意,“爹娘还好么?”

    居朗眸底是担忧的神色:“我和居端去探过,爹娘都还好。”

    居端走到居延身边,深深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子,心如刀绞。“居延……你……”

    “二哥,我没什么,不用担心。”居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努力保持着脸上残留不多的笑意。

    “居延,我有事找皇上商谈,先走一步,你,好好保重。”居朗走过来,不着痕迹地将一张纸条放在居延手中,然后微笑离开。

    居延握紧手中纸条,有些怔怔。知晓四周都是洛玄翼的眼线,居延不敢贸然打开纸条,只是询问式地望向居端。

    居端替居延拢了拢耳侧鬓发,低声道:“是他给你的。”

    手中的纸条握得更紧:“他……大家都还好么?”

    居端微微颔首。居延难得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居端望着居延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内心好像被刀划过,暗哑道:“居延,二哥没用,让你处在这样的境地。二哥明明知晓皇上的心思,还是把你找到,把你推进了火坑。二哥明明知道你不快乐,却偏偏还要看着你强作欢颜……”

    “二哥。”居延握住眼前不断自责男子的双手,柔声道,“二哥为居延做了许多,居延就算再活一世也报不完二哥的恩情。二哥,是世上最好的二哥。”

    居端将居延拥在怀中,在居延耳侧轻语道:“二哥会想办法。你在宫中万事小心。切忌触怒皇上。”

    居延身子一震,半晌,点了点头。

    隔着外殿的珠帘被掀开,一身紫色便服的男子笑着走近,妖娆的桃花眼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中书令与居延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啊!”

    居延慌忙从居端怀中坐起,几日的禁锢,她已经知晓眼前男子强烈到不正常的占有欲和嫉妒心。居端望了有些慌乱的居延一眼,站起身来,朝洛玄翼行礼道:“皇上万岁。”

    “免了。朕听说尚书令与中书令前来看望居延,便也顺道过来看看。”说完,走到居延身边,宣告占有式地搂住居延的腰。

    身后的珠帘再次被掀开,走进的却是居朗。方才他找洛玄翼谈论政事,然而洛玄翼听说居端还在凤仪殿的时候,却是一步不停地赶到这里来。现在看着内殿里面的情形,尽管没有看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居朗还是猜到了八八九九。

    屈身行礼道:“皇上,臣等已探过居延,皇上公务繁忙,居延需要休息,臣等便不多打扰了。”说完,朝居端使了个眼色。

    却见居端的视线狠狠落在洛玄翼搂着居延腰际的手上,脖颈的青筋已经清晰可见。居朗暗暗皱眉。半晌,方听到居端压抑的声音响起:“臣打扰了,这就告退。”

    洛玄翼轻笑道:“爱卿客气了,居延一人在宫中,难免念家。你们作为兄长,记得多来走动走动。朕希望居延能够开心。”说完,毫不避嫌地在居延的侧脸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居端只觉自己就快压抑不住自己心底的怒意,可是不能!至少现在不能!生生地将要爆裂的情绪压制下去,指甲陷入手心现出血迹也毫无知觉。

    居朗与居端一同退出凤仪殿,殿内就剩下了洛玄翼与居延二人。空气安静地让人窒息,居延不由得侧开了脸。

    “居延生气了?”洛玄翼轻声问。

    居延微微蹙眉,她已经很累了,不想再与眼前的这个男子产生任何摩擦,于是淡淡道:“没有,只是有些累了。”

    “我看到中书令那样拥着你,虽然知晓他是你二哥,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生气。你知道的,我只是在乎你而已,我不希望你不开心。”洛玄翼的语气有些急切,努力解释着方才的举动。

    “恩。”居延点头,“我明白。你是皇上,这些事情勿需向我解释。”

    “居延,不要叫我皇上,像以前那样叫我,好不好?”洛玄翼握住居延下额,强迫居延看着自己。

    淡淡扫了眼前恳求的男子,心中的疲惫全都涌了上来。什么称谓如今还重要么?皇上?七皇子?翼哥哥?这些不同的称谓已经没有什么区别。所有的情感都已经在纠缠不休中磨灭殆尽,除了深深的疲惫之外,心底还剩下些什么?

    “翼哥哥,居延累了,想休息了。”居延望着眼前男子,淡淡开口。

    在听到“翼哥哥”的瞬间,洛玄翼的眸中如万道烟火绽放,璀璨夺目,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到居延冷淡无波的面容时,却如燃尽的烟花,除了冷却消逝的青烟外,唯剩无尽的空茫和冰冷。

    “居延——”

    “我真的累了,翼哥哥也早些休息吧。”居延不再去看洛玄翼的神色,直接在他怀里闭上了双眼。

    洛玄翼望着怀中安静入寐的女子,不知为何,胸腔的怒意却无法爆发出来。这样的居延,毫不反抗的居延,让他觉得好陌生,好担心。宛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娃娃,只剩下残留的躯体。

    将居延抱到床上,轻柔地替她除去衣袜,拿过被褥细致盖好。深深望了许久,洛玄翼抚过居延侧脸,呢喃道:“我只是想要你陪着我而已……”

    夜色已深,床边的男子已经离去。原本睡着的女子却蓦然睁开了双眼,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神色难辨。将一直紧握的右拳从被中抽出,缓缓打开里面握着的一张小纸条,借着床头摇曳的烛火,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勿应,勿念。”

    猛然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手中的纸条越握越紧,放在胸口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人清淡温暖的气息。

    司祈,你还好么?我又一次害你受累。

    司祈,我可以不答应么?我可以不担心么?

    司祈,真的,对不起。我只是,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