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看见她,便呆在原地。

    那个女孩有一张苍白的脸,我脑子里却涌出“美人如玉”四个字来。她周身被淡淡的水汽与夜色笼罩,缥缈如影,不似凡尘中人。

    我不知站了多久,她往这儿看来。一双琥珀般的眼睛,若承星空。

    那一刻,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头上。

    我想,哪怕她是一缕古镇幽魂,哪怕一辈子这样瞧着她,我也是愿意的。

    ……

    我叫赵磊,出生在一个江南古镇。

    八十年代初,古镇没出名,不像如今这么热闹,五湖四海的人都赶来感受水乡风情。那时候,古镇上才几千口人,闭塞得很,也就难免保存着一些古老的风俗。

    比如新娘子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请家里的舅姥爷背着,绕古镇跑上三大圈,也不管那舅姥爷是不是七老八十,癫疯尿频。再比如,每逢七月十五,农历的鬼节,家家户户都要烧一大桌好菜,摆在正中的大堂屋里,碗筷酒杯齐全,请已经故去先祖回来吃饭……

    而像我这样承载着家族香火的男孙,自然更是饱受重视。刚一满月,就要请镇里有名的算命先生来看看。

    哪个算命的闲的蛋疼,捡着人家孙子满月的时候说丧气话?那不是摆明了不想要红包么。

    所以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好的。

    据说,那算命的讲我命旺,能给家里带来福气。也不晓得真的假的,反正我那个考了几次都没考上大学的老爹,偏偏就在我出生没多久后,收到了省里大学的录取通知。然后还顺利地读了研,留校干部,美其名曰叫兽。

    家里人因此都把我当宝,特别的疼我。

    有一次,我在电视里看到火把节的大火堆,就有样学样把后院的桃树给点燃了。

    浓烟滚滚,吓坏了邻居,直接叫来了市里的消防队都。结果大消防车进不了古镇的小石头巷子,大家以为家宅不保,看着大火都吓哭了。

    就我还在人堆里兴奋:欧耶,起火咯,欧耶~~~

    结果还好,房子都没有事,就是那棵据说百年的老桃树被烧死了,就剩一个光秃秃。还有和我家后院相邻的几家邻里的墙壁,给熏黑了。

    爷爷赔了好些礼给邻居们。就这样,家里也没人动我一根手指。

    我有了这么个坚强后盾,啥坏事都敢做,是当时镇上有名的小霸王。

    好汉不提当年勇,后来到我五岁的时候吧,我爹终于分了套房,就把我们一家人都接来了省会。老家的祖宅也就就此空了下来,一直都没再回去瞧过。

    我对老家的主要印象,也就是那个烧得黑秃秃的桃树桩子和旁边光影斑驳的老窗棱。

    最近老家传来消息,来旅游的人实在太多,已经严重超过古镇的负载能力,镇上决定把周围一圈老房子收购起来,扩大旅游区范围,我家老宅就收购的范围里。

    嘿,这有趣哈。正好我在暑假,与其在家晃晃悠悠的被嫌碍事。不如回去瞧瞧那隔壁人家十几年不见的小黑妞,有没有女大十八变。

    听我自告奋勇回去收拾收拾老房子,好和收购组谈个‘好价钱’。老妈一点意见没有(老爸出国交流去了,她单位又忙得请不了假),临走她塞我几千块钱,千叮万嘱不要闯祸。

    我早已长成五好青年,哪儿还用她担心。收拾一小包行李,打车去了长途客车站。到那里才知道,距离下一班去古镇的车还有三小时。

    百无聊赖,叫了几个高中同学出来午餐。汽车站旁的物价死贵死贵,一顿午饭吃了我五百大洋。

    出了饭店,大头跟我说:“你老家那房子上百年了吧,小心有不干净的东西。来,我给你一护身符,保管有用。”

    (ˉ▽ ̄~)切~~

    我还不知他的底,家里一个做道士的老爸,专搞些社会边缘项目,家里别的东西不多,就黄纸最多。

    我捶他一拳,“还保准有用,吹吧你。”

    大头痛的哇哇乱叫,“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啊,有用没用,带着不错!”

    “哼,留着给你擦屁股吧。”我推开他,头也不回的上了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