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躲在方书安身后。

    “怎么了这是?”

    “嘘,别转头,别看我,也莫往我刚才看那注视。”

    “遇见对头么?”

    “父王来了!”

    “太子殿下来了?”方书安有些吃惊,他哪里能想到,一个瓷砖品鉴会,能把太子引出私访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方书安什么名声,京城谁人不知。世子目前处在一个出阁的节骨眼,太子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些。

    不知道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太子想要看见的效果……

    朱常洛和王安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眼前场景慨叹不已,甚至快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看来校儿做的事情,尚算守规矩,没有靠着身份胡来,不过……”他稍一停顿,似乎想到什么,“王安,你说说,平日里都哭穷,现在买个花里胡哨的地上铺的东西,怎么就都跟花不完似的?”

    “殿……哦,公子,此事倒也不难理解,谁愿意把自己荷包里的钱财给别人用呢,若是给自己用,那自然是百无禁忌。”

    “世子他们赚的钱,除去要买国债,还欲做何事?”

    “这个……奴婢去问问……”王安当然不知道三个人心里想干什么。

    “不用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至少买国债的事情,我看可行。”朱常洛看看眼前的情况,心里既生气又开心。

    生气的是这些铁公鸡们不愿为国出钱,开心的便是他的儿子总算有有办法抠出来钱,总归是一物降一物啊。

    ……

    ……

    夜了,方家大堂。

    烛火伴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是跳舞的精灵一般。

    方书安脚步轻快,口里哼着别人没有听过的小调调,转念一想,好容易回到方府,要给老爷子请安,

    方从哲仔细打量起方书安,感叹于他国债的奇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闹腾的泼猴子,已经长大了,眉眼之中却有自己年轻时的几分神采,不然真以为被人调换了。

    喟然长叹道:“我老了,原以为方家第三代没有人能撑起方家门楣,你有这等见识作为,便放心了……”说完,轻抚胡须,畅怀一笑。

    “爷爷,孙儿也是承您的福分,是您教导的好。”

    爷孙俩聊的热闹,门外方府的老管家却纳罕不已,自家老爷有多少年没有今天笑的这般爽朗。

    从爷爷院子里出来,方书安仍然心中热乎乎的,刚才跟方从哲聊天中不由得露出孺慕之情,毕竟是真爷孙。

    回到自己院子,门开着一条缝,吱呀一声推开门,自己屋中依然亮着灯,一旁耳房里青儿坐在矮凳上斜倚墙,似是睡着了,左手中还拿着扇火的扇子,火炉上的锅子里冒出热气。

    都说月下看美人,别有一番滋味,青儿就算放在后世也是难得的美人,自己一个化学民工万万是不敢想的。

    如今却不过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虽说这个丫鬟有点不简单。

    数日以来,一直吃住在窑厂,现在也算是告一段落,看见青儿,差点沉迷在当中醒不过来。

    “公子,您回来了。”青儿似乎意识到什么,睁眼便看见已经晒成黑猴子的方书安。

    “哎呀,您怎么晒成这样,只怕老爷都认不出来的。”

    方书安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青儿认识我就好,别人,无须在意。”

    “哼,又在取笑人家,不过,您的课业落下不少,可要加把劲了。”

    “那是自然,你放心,我晒成这般,父亲肯定不会责罚,他高兴都还来不及。”

    天下父母心,都希望自己孩儿有所作为,方书安以前斑斑劣迹,自然老爹怎么看都不顺眼。现在,他的一身黑可是劳动带来的成果,虽然干的是脏活累活,但是结果可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东西!

    方世鸿能批评他才怪!

    清晨,还没等到去给方世鸿请安,便给方从哲早早的叫了过去。

    青儿看在眼里,心中确实欢喜,老太爷能这般重视少爷,总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

    先期募集的一百万两已经就位,方从哲决定先解往辽东,催促杨镐出兵。有了饷银,断然没有磨蹭的理由,接连损失掉两个总兵,朝堂对辽事的忍耐已到极限。

    但是,方从哲掂掂写好的奏章,决定找方书安过来商量一番。

    不知道为何,自从他这孙子病愈以后,眼光和见识变得十分老辣,甚至他宦海浮沉几十年的人,都有些欠缺。

    莫非,这就是天分?

    “爷爷,您找孙儿?”方书安心里欢喜,以为方从哲听说了瓷砖和水泥的事情,要表扬他。

    “书安啊,你怎得晒着这幅黑猴子模样?”方从哲原本想单刀直入,但是看看他这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来。昨晚没细看,白日光线好了,分外清楚。

    还是以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孙子?怕是从炭窑里出来也不过这副模样吧。

    方书安心里干笑一下,看来是自作多情。“这几日世子和我以及李尽忠折腾的多了些,日头晒得。”

    方从哲见状说道,“好端端的,莫要去搞什么勾当!”话说的很重,也很严厉。

    世子身份敏感,不能出任何差池。有功自然极好,但千万不能有过,是以做错不如不做。

    方从哲不是那种清正廉明的大清官,但也不是纵容家里人去敲竹杠,要不然他宁任由方世鸿留恋秦楼楚馆,也不让他去抛头露面的经商之类。

    “爷爷,您误会了,我们可不是借着三家的名头去捣乱,我们的东西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您是不晓得,近日里,产品一拿出来,抢一般的就卖完了。要不是我们货供不应求,只怕现在世子就把剩下的国债包圆!”

    “哼,又要诓骗老夫,莫非你们卖的是南洋来的香料?还是上好的木料,西洋的自鸣钟?不然,哪有我大明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这东西,唤作瓷砖,单看起来,美轮美奂……”

    方书安把瓷砖介绍一番,让方从哲疑虑渐销,后来更是不住点头,“好……我大明士绅,让他们捐纳些钱财,比登天还难,现在花将起来,倒是大手大脚。你们能把钱财拿来买国债,也算是他们变法的为国做贡献。”

    没有人不喜欢听别人表扬,即便是心理年龄三十多的方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