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到晚只能木愣愣地站着就连表情都不敢随意变换一下的少年只能木着脸在心底发出如此的哀鸣,而且,不止如此,莎乐美王女更是借由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指使他、折腾他,偏生他碍于装傻,只能耐着性子被王女当成仆人呼来喝去。

    …………

    所谓的莎乐美王女逼她的父皇退位,那不过是那位皇帝一手安排的一场戏。

    随后,特洛尔上将来到帝星。

    王女放弃帝星有利地势,出帝星星系之外迎击,并非是因为故意对外传出去的她没能掌控【天国的权杖】或者是妇人之仁想要不危及帝星的民众之类的缘故,而是因为那同样也是皇帝的暗中指示。

    皇帝要给予特洛尔试炼,但是绝不是想两败俱伤导致双方势力都大大受损,他可是还指望着特洛尔能重振王室声威呢。毕竟在他看来,莎乐美只是一个弃子,一块让特洛尔上将踩着上位的踏脚石而已。

    ……

    ……………………

    华丽的后厅之中,烛光在晃动。

    断裂的手臂静静地躺在黑红色的地毯上,从断裂处流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一块地毯上粗长的绒毛。它的前面是一双穿着漆黑色长靴的脚,靴子上被溅染上了一点血迹。这双脚的主人向前走了一步,弯腰将那截手臂捡起来,也不在乎上面流出的血染红了自己的手指。

    莎乐美拿着这截手臂翻过来看了一看,嗤的笑了一声。

    “竟然将控制装置直接装在血管神经里,只要脑波一动,就能启动,难怪不管我怎么查探都查不到它被您藏在哪里啊……父皇。”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拿着断臂的王女抬头,目光看向上方。

    坐在王座之上的皇帝捂着手臂断裂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几分,他的手指已经被流出来的鲜血尽数染红。

    他俯视着下方的那几个人,目光阴鸷。

    “莎乐美。”

    他开口说话,沙哑的嗓门,像是沙子摩擦着石地。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哪怕是在这座灯火明亮的后厅之中,他的眼窝也被阴影笼罩着。

    皇帝盯着王女,说,“你做了一件蠢事。”

    “蠢事?不,父皇,我认为我做出的是正确的选择。”

    莎乐美摇了摇头,目光看了一眼身侧的两人。

    “我判断后得到的结论是,这两个人要比您的承诺更值得信赖。”

    “……”

    目光阴鸷的皇帝没有再说话,在他看来,这个世界最憎恶特洛尔的人恐怕就是他这位被夺走了一切地位和未来的王女,他怎么都没想到,莎乐美会倒戈到特洛尔那一方。

    当初那个实验星球并非只有一个,在宇宙中,他委派心腹秘密建立了数处进行实验的星球,每一个星球都有着相同的实验,每一个星球都创造出了无数有着皇室基因的后裔。就如同养蛊一般,有些星球所有的实验体失败了,也有几个星球成功地诞生了从那些批量产物中脱颖而出的优秀的实验体。那几个优秀的实验体都被他给予了不同的名字,暗中引导着进入了军队……几十年后,唯一成功地在战火中生存下来并且成为一方霸主的,只有特洛尔一人。

    正是因为亲眼看着这个实验体是如何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地步,所以他比任何人还要清楚这个实验体的强悍之处。

    他虽然是造物主,但是也绝对不是这个实验体的对手,他唯一可以控制住这个实验体的手段就是植入实验体之中的控制装置——那个控制仪器不能让任何人碰触,不能让任何人夺走,必须被他一个人掌控着,所以他直接将控制器植入了自己右臂的血肉之中。

    只是——

    伽!还有居然会反叛他的莎乐美!

    这两个意外的因素打乱了他的布局。

    一步算错,步步皆错。

    当那截断臂离开他的身体,当那血肉之臂断掉和他脑波神经的连接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筹码。

    王座之上的皇帝缓缓地闭眼,不再开口。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既然已经输了这一局,多余的话和行为都只会让他显得更加难看。

    他仍是这个帝国的皇帝,他仍然保有他的尊严。

    皇帝和王女的对话一句也不曾传到这边少年的耳中,撕裂了皇帝那只右臂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再也不曾从特洛尔的身上移开过。

    他跪在特洛尔身前,紧紧地搂着特洛尔的颈,他的颊紧紧地贴在男人那冰凉的漆黑发丝上。那里的黑发被冷汗浸透了,有些湿地黏在他的肌肤上。

    他抱着特洛尔,就像是抱着一个孩子。

    他的眼神看起来心疼得要命。

    那种心疼让他此刻已经开始语无伦次地在特洛尔上将耳边轻声说着‘不怕不怕’这样简直像是哄孩子般的话来。

    说了几句之后他自己都似乎觉得这样有点不对,想了一想,他又换成‘不疼了不疼了’就这么继续念了下去。

    殊不知,他这句‘不疼了哦’一出口,顿时就让旁边原本心情不好所以面无表情的王女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回头一看,看到缪特那搂着特洛尔的颈轻拍着后背像是哄孩子的模样,顿时眼角也跟着一抽,立马一脸惨不忍睹地转过头去。

    眼不见为净。

    实在是看不下去听不下去的王女嘴角抽抽地想着。

    被缪特抱住的特洛尔上将半晌没有动静,他仍旧保持着单膝半跪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成了一尊雕像。

    他的颈被缪特抱着,头被缪特搂住,大半的脸都埋在少年的肩上。被汗浸染得有些湿润的额发少部分黏在他雪白的肌肤上,大部分散落在少年的肩上。

    从旁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一点苍白的颊,还有漆黑发梢下雪白的侧颈。刚才痛苦时后颈上青筋暴起,异常可怖,到了现在还残留着淡青色的痕迹。

    任由缪特轻声地说着那些话,特洛尔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任由缪特搂着他的头抵在自己肩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的上将终于动了。

    他伸出的双臂穿过少年的腋下,伸到少年后背,双手抬起来,手指用力地扣紧了缪特两侧的后肩。

    他的脸从缪特右肩上微微抬起,凌乱的黑发仍旧掩盖着他大半的脸,只能看见他那薄薄的唇抿着,那色调冷到了极点。

    他转了转头,大半的颊埋入了怀中少年毛绒绒的发丝中,他那看起来冰冷的唇碰触着少年柔软的发丝,像是想要汲取发丝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