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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国公落寞在地走了,唉,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了。他站在阳光灿烂的御街上,心头茫然,一个身着官服,佝偻着腰,丝毫没有一丝为官气度的的老头儿急匆匆从他身边走过,他也没有擦觉。

    程墨、张清、武空分坐大书桌两边,中间的茶具小泥炉已经移开,空出来的地方摊着几份竹简,武空把铺设好管道的大街图纸,安装了多少家勋贵公卿府邸的资料,以及工匠、民夫、杂役的名单,都交给张清。

    张清接过细细看了,卷起,放在自己面前。他难得如此郑重,因为刚才程墨道:“管道铺设完毕,必然会成立一个供暖局,京城供暖由你负责,你是第一任主官。这可是一个肥差,以后一到冬天,满朝勋贵若想用暖气,必然有求于你。”

    让满朝勋贵公卿都有求于已,光是想想便让张清飘飘然了,他立即接下这个差使,道:“五哥,我以后留在城外好,还是住在城里好?”

    程墨一番耳提面命,听得他不断点头,道:“我就说嘛,有好差事,五哥断然不会忘了我。”这么好的差使,别人求都求不来。

    武空笑道:“以后十二郎可就攥住全城的供暖命脉了。”

    冬天一到,屋里没有暖气,谁受得了?

    张清受他这么一说,顿时得瑟起来,道:“四哥放心,我定保证你府上暖气不断。”

    武空轻擂他胸口一下,笑道:“说你胖你就喘上了。”

    三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中,程墨一眼瞧见榆树在门口探头探脑,便问:“什么事?”

    “回丞相的话,欧阳老先生在门外求见。”

    欧阳蛰差点冻死街头,幸亏遇到程墨,被程墨捡回府,命人给他衣服吃食,才保住老命,这命令便是榆树交待下去的,因而认得他。

    “欧阳老先生来了?”程墨道:“快快叫他进来。”

    欧阳蛰来好一会儿了,他只是一个食禄四百石的小官儿,又没有程墨唤他,哪里进得来?他站在门口,对每一个进出公庑的人都苦声央求,哪有人去理他?后来他灵机一动,要找程墨估计不可能,不如找一找程墨身边的榆树,便央人跟榆树说一声。

    榆树出去一看,果然是他,他又说有急事要见程墨,榆树便试着进来禀报。

    “丞相,大喜啊,印刷成文了。”欧阳蛰一进门,根本没去看有谁在座,立即高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绢来,双于呈上。

    张清离得近,帮忙接过去,呈给程墨。

    程墨打开一看,雪白的绢上印满了四方字,每个字清晰无比,但又不如手写那般灵动。这就是印刷出来的字啊,程墨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

    武空见程墨脸上又是感慨,又是有些神圣的样子,不知摊在桌上的这张绢写些什么,也凑了上去,看来看去,字体一般,好象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程墨感概半晌,道:“只有这一张吗?”

    欧阳蛰笑容满面道:“回丞相,只有这一张。这是印出来的第四张,之前三张都因为墨汁没有涂均匀,印出来的笔划不全,不敢呈上来。”

    其实昨晚快四更了,铅字才全部烧制完成,欧阳蛰马上翻开《论语》第一页,按照上面的字排版,开始试印,只是一开始印出来的字不成字,为了尽快印刷出成版的字呈上来,欧阳蛰和几个得力工匠忙了一夜,章布也在其中。

    总算能成版了,章布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极力劝说欧阳蛰,邀请程墨到印书局视察。

    欧阳蛰满脑子只想终于能印刷成书,急着来见程墨,并没有想那么多,随口应了。

    程墨又摩挲印刷的字好一会儿,道:“这是第四版?没关系,只要能印刷成书,多练习几次,熟练就好。”

    “是。”这点自信,欧阳蛰还是有的。

    程墨吩咐榆树:“叫高阳带几张纸过来。”

    高阳便是奉命造纸的匠人了,这些天一直埋头研究,前些天呈上来的纸张粗糙,不知这样的纸,用来印刷,效果怎么样。

    榆树答应一声去了。

    程墨这才有时间看欧阳蛰,见他双眼通红,神色憔悴,估计这些天累得够呛,便道:“老先生先坐下歇歇,待高阳过来,我们再商议。”

    造纸、印刷属文教之功,不要说他这个丞相,就是刘询得知,也会重重有赏。

    欧阳蛰这一坐下来,精气神儿一放松,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武空和张清互望一眼,都笑了,张清道:“这老头儿是谁啊,怎么敢在五哥这儿打瞌睡?”

    武空眼望那张印满了字的绢,道:“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程墨少不得解释一番,两人一听老头儿居然研究出印刷术,不由肃然起敬。

    外头等了大半天的属官们见榆树匆匆出来,赶紧拉住他,道:“麻烦小哥儿跟丞相说一声,我等有事求见。”

    武空昨天才来,何阳认识他,见他在里面,心里更是焦急,无论如何,混个面熟也好啊。

    榆树道:“众位大人见谅,丞相差小的有急事。”说完一气儿去了。

    众属官眼望何阳,都道:“烦请何大人代为陈情。”

    成立一个新的衙门,需要的人手可不少啊。何阳一咬牙,道:“诸位少待,我进去看看丞相可有闲。”

    眼看他前脚迈进门槛,唐劬灵机一动,道:“何司直,我和你一起去。”

    他身上带伤,绑了绷带,在门口站了半天,早就支撑不住,要坐下,腰腿有伤,一碰椅沿便疼得厉害,刚才一直扶着墙。何阳见他触怒程墨,不仅受了笞刑,甚至都没让他歇几天,心下早拿定主意,以后离他远点,听他这么说,笑道:“唐长史且宽心在这里等候,若是丞相得闲,我再过来请诸位。”

    唐劬想去听听程墨和武空说些什么,好抓程墨的把柄,坚持道:“丞相让我三天过来应卯,若是不早点向丞相禀报,只怕丞相会怪罪。”

    一句话说出来,众属官不免心有戚戚焉,瞧瞧,这就是让丞相不快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