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头,太后宫中的花园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茶香,比起前头广场上热闹喜庆的氛围,这里更显得清幽平和。
    太后眯着眼笑看向眼前这张足以与明月争辉的俊美面容,不由得有些失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怕自己保养得再好,依旧敌不过岁月给她染上的白霜,可慕云霄却如昨日般意气风发,只是被雕琢得更加温润细腻,让人与之相处便有种愉悦舒适的感觉。
    “哀家已经许久没有品过这般好的茶了。”
    “这是今年的新茶,叶嫩清甜,但比不上太后宫中的贡茶。”慕云霄的脸上带着春风般的浅笑,看得四周的宫女们面上不由得一红,仿佛花园里的风景也鲜亮了几分。
    太后望着对方那熟络的茶技,不由得赞叹道,“茶味如人,这些年你倒是越发与世无争了,外头那么热闹,反倒让霄儿陪着哀家,想必很是乏味吧?”
    只见慕云霄手中的动作行云流水,袅袅的茶烟在他的手中好像多了些生机,一片怡然自得的模样。
    “云霄也与太后一样,不喜喧闹。”
    明明是皇族中人,可慕云霄在旁人的眼中看来,却活成了神仙般的样子。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她深深地看着眼前俊美男子那风清云淡的双眸,别有寓意的回了句,“有人的地方便有战争,哀家已经争得够了,如今方明白,放下才是最难的事情。”
    放下?
    慕云霄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后恭敬的说道,“太后说的是。”
    就在这时,一名嬷嬷面色为难的由外而来,“启禀太后娘娘,永乐县主已经离宫回府去了。”
    太后本想着让夏浅薇来陪她喝茶,哪知道这篝火盛会还未结束,那孩子就离开了?
    “可是发生了何事?”慕云霄当即望向来人,明明方才还一派平静的神色,此刻眼底却是多了几分紧张,丝毫不掩盖他对夏浅薇的关心。
    “回王爷的话,今日最后的祈福仪式上忽然火生异像,毛道长为永乐县主算了一挂,说县主是天煞孤星……”
    此话一出,花园里的众人当即齐齐一愣。
    慕云霄最先反应过来,他的眼底似是蒙上了一片阴云,那哀伤的神色,让旁人看了也不由得心中一紧。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命运怎的如此多舛。不过这性子,还真有些像她的母亲。”
    慕云霄当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意思,当年秦玉容的追求者甚多,其中不乏皇亲国戚,然而她却偏偏中意于当时还只是个小将军的夏宜海。
    而如今,她的女儿也与高门无缘了。
    “既是故人之女,倘若今后无人愿意照顾她,云霄自会护她周全。”慕云霄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片磊落,语气更是坚定。
    “若她母亲泉下有知你这般重情重义,也能安心了。”
    待慕云霄离开之后,太后久久的望着自己面前的这杯清茶,随后伸手轻轻晃了晃,“这孩子,还是这般叫人看不透彻。”
    本想试探一番,慕云霄对夏浅薇的态度可以探出许多的信息,却没想到他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如此说来,正是因为心怀坦荡。
    “太后娘娘担心的是……”身后的嬷嬷疑惑的问了句,太后的眼底却是划过了一抹幽光,她从不相信这世间真有人无欲无求,可唯独慕云霄。
    她还记得这个孩子刚入宫的时候,自己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补偿,他只说了句愿长伴秦家姑娘。
    太后还知道,当年如今的皇帝登基不久,明王便去御书房请旨赐婚,可众所周知当时秦玉容已与夏宜海互许了终身。
    他对那姑娘格外的执着,甚至不惜背上骂名,甚至还因此与皇帝起了冲突,最后依旧无法如愿。
    如今,他俨然一副逍遥闲散的模样,除了在暗处帮皇后和太子打点些事宜,便不争不抢,或许秦玉容真的是他今生唯一不折手段都想要的人。
    可太后心中始终有那么一抹不安,只怕无人知道,当年皇帝还是太子时,对秦玉容惊鸿一瞥,可先帝最注重名声,所以他为了保住储君之位,一言一行皆不敢有丝毫逾越。
    或许就因为得不到,他也不愿自己的兄弟得到,美名其曰身为皇族中人不可以权欺人,怎能棒打鸳鸯?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位御前公公曾在皇帝难得一次的酒醉后看见他将一个宫女认成了秦玉容,事后,那名宫女便不知所踪。
    太后当然以最快的速度压下了此事,应该无人知晓,可面对慕云霄时,她竟莫名的有了几分怀疑。
    真的无人知晓吗?
    “秦玉容的女儿,果真有骨气。”太后岂会不知夏浅薇如今与毛道长走得亲近,什么天煞孤星,只怕是那孩子用来打消皇帝念头想的办法罢了。
    如今这江山稳了,皇帝也不似从前那般畏首畏尾,太后也不想再操闲心,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太平日子大乱。
    “太后娘娘,方才明王在场,老奴还有一事未禀报,就是幽王殿下……”
    听嬷嬷说起场上的事情,太后的脸色忽然一变。
    她刚才还想着只要不天下大乱,自己倒是能睁只眼闭只眼,怎么半路杀出个慕珑渊?
    ……
    此时夏府的马车缓缓的在京都路上行驶着,忽然间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发生了何事?”
    “启禀县主,前方有人昏倒了。”
    夏浅薇撩开帘子,果真看见府上的两名侍卫已然上前查看着那人的情况。
    那是一名年轻而瘦弱的男子,身上的粗布衣满是泥泞,还透着早已发黑的血迹,蓬头垢脸让人看不清楚容貌,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侍卫正要打发,却听他艰难的开了口,“草民,是从相府逃出来的……求见永乐县主……”
    相府?
    夏浅薇眉头轻轻一蹙,听说相爷已经称病多日,连这次的篝火盛会也没有出席,连带着那秦玉媛也安分了许多,如今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
    “将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