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准确的说,是套着西班牙人的外套,然后又套了一层美国外套的法国人,做事情就是专业。三方的协议一达成,他们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布雷行动是在晚上进行,这样可以避免被英国人发现,而且即使被英国人发现了,也便于逃跑。甚至于为此考虑,布雷都专门选在没有明亮的月亮的时候。在这个时代里,海军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作战能力的。
    但是在这样的夜晚作业,也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在黑漆漆的晚上,如何准确的定位。要不然,今天晚上规定在“一号区域”布雷,明天在“二号区域”布雷。但是因为作为太黑,难以确定方位,结果导致将原本应该布设在“一号区域”的水雷,布设到了“二号区域”,然后在第二天又定位成功,跑到了“二号区域”,结果被自己布设的水雷炸飞了,那该和谁说理去?
    至于导航的方法,其实也不难,从阿尔赫西阿斯港向东不过六公里就是直布罗陀港,利用阿尔赫系阿斯港口的灯塔,以及直布罗陀要塞的灯塔,以及在西班牙那边另一处位置上的灯火,就可以轻易地判断出船只所在的位置。
    西班牙人宣称要收回直布罗陀之后,英国海军自然提高了戒备等级。即使是晚上,英国人的观察哨也保持着警惕。
    这天是上弦月,月亮出来得早,当然,落下去也一样早,到了后半夜,月亮落下去了,太阳却还没有出来,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空,除了几个哨兵,什么都睡着了。
    列兵哈姆刚刚来接班,上面说了这些天一定要格外警惕,因为局面很紧张,说不定就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哈姆在自己的哨位上倒也非常的警惕。只不过如今一片漆黑,尤其是在海面上更是什么都看不到。
    在这种时候,耳朵比眼睛更重要。
    黑暗中,海风吹过来,带来海浪的哗哗声。哈姆百无聊奈地听着海浪的声音,不知怎么地,就又想起他在苏格兰的老家……
    就在这时候,哈姆突然听到海面上远远地传来了“咚”的一声,就像是一条大鱼跳了起来,又重新落入了海中。
    “也许是海豚。”哈姆想道。在这片海湾里,很多时候都可以看到一群群的海豚,在那里快乐地跳跃。不过那都是白天,现在是夜晚,那些海豚都不睡觉吗?
    不过这是海豚的事情,和哈姆不相干,而且海面上黑沉沉的,反正什么都看不见。
    “咚!”又是一声。
    “看起来那些海豚很热闹呀,大晚上的,不老老实实睡觉,也不知道在干啥。”哈姆这样胡思乱想着,很快,思路就开始跑偏,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就像后世的弗吉尼亚·伍尔芙,在一月份的某一天,突然在墙壁上看到一个斑点的时候一样。
    这时候黑沉沉的大海便也开始了魔术般的变幻,在漆黑的幕布上,浮现出了跳跃的海豚,就像哈姆小时候在苏格兰海岸边的悬崖上看到的那些海豚一模一样。那时候的海风也是这样的吹着,只是苏格兰的海风要比这里的凉爽得多,不像这里,就是风都是热乎乎湿漉漉的……
    这样想着,哈姆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就从这脚步声,他就知道,这是海灵顿上尉来查岗了。于是他赶紧握紧了手中的步枪,做出了一副忠于职守的样子。
    果然,很快他就看到海灵顿上尉提着一个马灯,从那边的拐角处拐了出来。
    “嗯,列兵,不错,很精神!”海灵顿上尉显然对哈姆这时候的状态很满意,他伸出手,在哈姆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有什么动静没有?”
    “长官,没什么,就是海湾中的海豚今天晚上很活跃,老是在乱跳。”哈姆回答道。
    “我听说有时候如果有鲨鱼或者是虎鲸靠近的时候,海豚可能会因为惊慌而经常跳出水面。”海灵顿上尉回答道。显然,他并不把这件事情当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无论是鲨鱼,还是虎鲸,都没办法游上岸来袭击他们。
    这一夜,海豚都很忙碌,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一条从北非来的,运送食物的船只在进入直布罗陀港的时候突然发生爆炸,并且迅速沉入了海底。紧接着,出去救人的英国巡逻舰也发生了爆炸。
    巨大的爆炸直接将单薄的巡逻舰炸成了两截。
    “水雷!这一定是该死的西班牙人干的,一定是他们偷偷地在我们的航道上布雷!”要塞司令威尔将军一下子跳了起来。
    直布罗陀港航道上出现水雷的事情,一下子就传遍了欧洲。英国人立刻召见了西班牙大使,要求西班牙立刻做出解释。
    对于英国人的指责,西班牙人立刻表示: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西班牙人公开表示,西班牙和直布罗陀港的水雷事件毫无关系。
    紧接着美国驻法国大使宣布召开新闻发布会,在新闻发布会上,美国大使宣布,是美国海军的勇士们用水雷袭击了直布罗陀港的英国人。美国大使还表示,这是对英国海军在美国犯下的反人类的罪行的反击。今后美国海军的勇士们还将继续发起这样的攻击,而且攻击的范围绝不会仅限于直布罗陀。
    “我们将在直布罗陀战斗,我们将在爱尔兰战斗,我们将在苏格兰和威尔士战斗,我们将在英格兰,在敌人的心脏——伦敦战斗。我们将把战争的火焰,将把英国人残暴地施加在其他民族身上的暴虐,都返还给英国人!”
    美国人的表态在绝大多数的国家看来,还是相当可信的。如今英国人火烧萨凡纳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欧洲。真理部指导下的各家报纸极尽夸张之能事,将英国人描写得比成吉思汗还要恐怖。
    整个欧洲大陆,几乎所有的国家,所有的媒体都立刻跟风地开始批判英国人的野蛮。如今美国人宣称,是他们的海军远渡重洋,前来复仇。大家便都觉得有道理,而且都觉得喜闻乐见。
    原本当大家还都怀疑是西班牙人在直布罗陀港外的航线上布雷的时候,虽然考虑到西班牙是法国的盟友,所以普遍都没有明确地指责他,但是大家也都觉得,在没有宣战的情况下,采取布设水雷这样猥琐的方式来逼迫英国人,实在是很不绅士。
    但是现在,既然这件事情美国人宣称是他们干的,那大家便都相信了甚至还为西班牙人背了黑锅而感到有些歉意。而且大家也都认为,考虑到英国人在萨凡纳犯下的骇人听闻的罪行,美国人无论以什么手段来加以回击,都是合法而正义的。大家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美国人采用布雷的方式来加以回击,有什么不够绅士的地方,反而觉得美国人的做法实在是太符合摩西的律法了。
    就连英国人,对于美国人的说法,也有些将信将疑的。他们知道,美国自己是没有生产水雷的技术能力的。对于水雷的中会对海军强国的海上优势的施展制造出很多麻烦的东西,英国人也好,法国人也好,都没有向外面扩散技术的意思。所以美国人的水雷,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法国人卖给他们的。
    当然,英国人也知道,法国人绝对不会承认这件事。这东西,多半和法国人后来租给美国人的两条殖民地巡洋舰一样,都是通过二道贩子转过去的。总之,和法国人无关。
    如果真的是美国人干的,那么美国人为什么不是选择英国本土而是选择直布罗陀呢?不过在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后,英国人就有了答案。
    美国人远渡重洋而来,他们对于欧洲这边的水文什么的也不熟悉,要发起这样的行动,困难很大。所以他们肯定需要其他国家提供帮助和配合,才能完成这样的事情。而西班牙人正好在打直布罗陀的主意,西班牙人肯定是为这些美国佬提供了很多帮助。再考虑到,就在这次事件之前,西班牙人那边的一个军官俱乐部,突然要装修,而且它的装修居然是在晚上进行,所以他们在现场点亮了一盏非常亮的电灯。
    “将军,这里是我们的灯塔,这里是西班牙人的灯塔,还有这里,就是那盏夜间装修用的灯。这三盏灯一亮起来,夜间在海上的船只,就能轻而易举的根据对三盏灯的角度的测量,计算出自己的准确的位置。”在直布罗陀要塞,司令官威尔将军在听取下属们做出的技术方面的报告。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夜间关闭我们自己的灯塔,就能让这些美国佬无法进行准确的定位了?”在场的另一位参谋问道。
    “哪有这么简单。即使我们关掉我们的灯塔,他们也会在另一处再点亮一盏灯。”威尔将军道,“现在的做法也只能是他们夜间来布雷,我们呢,白天去扫雷了。”
    在对巴巴里海盗的作战中,法国人展示了他们的扫雷的能力。这件事情,英国人很快就知道了,并且通过对目击者的询问,英国人很快就弄明白了法国人的扫雷舰扫雷的基本原理。所以英国人很快也山寨出了他们的扫雷舰。
    于是英国人便将扫雷舰开出来了,英国人的扫雷舰a上去了,英国人的扫雷舰扫出了好十几枚锚雷,然后一条进入港口的通道就被打开了,然后一条进港的船就又一次触雷爆炸了。
    法国人在知道英国人也山寨出了扫雷舰之后,便对自己的锚雷进行了改进。有一款锚雷,是两个雷用一根并不粗壮的绳索相连的。其中一个锚雷的锚链被展开来了,只要有船碰上就会爆炸。另一个呢,它的雷体上的锚链却是收紧了的,所以雷体也是沉在水底下的,只有第一枚水雷爆炸了,或者是被扫掉了(这两个过程中。连接着它们的绳子都会断掉),然后在十多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之后,第二枚水雷的锚链才会被释放,而水雷的雷体才会浮到能碰到敌人的船底的深度。
    这样做的效果就是,当扫雷舰刚刚清扫过一个区域后,也许十多分钟之后,这个区域就又重新变得不安全了。就像这一次,刚刚清扫出了一条通道,结果沿着通道进港的船只,就一头撞上了刚刚浮起来的一个锚雷。
    而到了晚上,“美国人”自然是再次出动,在直布罗陀港外继续布雷。然后,英国人白天来扫雷,“美国人”晚上来布雷,这倒是忙活得很。
    除了直布罗陀,英国的各个港口城市都提高了警惕——谁知道“美国人”会不会偷偷跑过来,然后在你的港口的航线上丢下一串水雷?整个英国所有的港口都强化了防御甚至都在组织夜间巡逻队了。
    而这些举动,自然是大大地增加了英国政府的负担,使得本来就陷入了财政危机的英国政府的处境更是艰难。为了应对目前的局势英国政府不得不依靠不断发行国债来解决赤字问题。但是因为如今大家普遍不看好英国导致英国国债的销售大成问题,以至于不得不同意给代售的那些银行提供很高的折扣,这实际上就相当于是承担了更高的利率,更接近是一种饮正止渴的做法。
    这样的局面事实上也导致,在北美,英国人不能可能再派出新的援兵了。甚至于调回舰队的命令都已经发出了。只不过舰队还没有接到这样的命令。
    而当英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本土和直布罗陀的时候,一条商船刚刚离开了鹿特丹,前往开普敦。一个名叫菲利普的皮匠登上了这条船,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如今欧洲的经济不太景气,一些手艺人日子难过,选择前往美洲,印度或者非洲的人很是不少。这位叫做菲利普的皮匠,也许就是其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