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在当时的地缘政治条件下,联盟攻金之所以成为必然,除了因为宋廷跟蒙古之间没有任何的仇怨,以及同样都是金人铁蹄之下的受害者外,便是宋廷跟金人之间的仇怨,让不管是朝堂之上的官员,以及百姓,都难以说服自己去跟金人联手,来抵御未来的大敌蒙古国。
    即便是放在了更为开明的后世,若是在一定的地缘政治设定下,有一天华夏要与倭国联手,去抗击一个跟华夏没有任何仇怨的国度,恐怕同样也会招来许多人的反对与非议。
    所以这样一想,叶青也就更能够理解,为何叶衡也会抱着这样的心态了。
    除非是有人能够像自己这般,知道未来几十年后的历史发展,若不然的话,恐怕没有几个人会像叶青一般,对于金人即抱着善意,同时又明目张胆的觊觎着燕云十六州。
    叶衡一连在陇城停留了三天,叶青并没有像对待一个真正的属下一般对待,而是很多时候以晚辈姿态相待之。
    临安朝堂他显然无法说服,毕竟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叶青能做的,那就是最大程度的保证整个北地,不会因为对夏的战事,而出现什么动荡。
    如此一来,也等同于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叶青必须要去说服叶衡,而后利用叶衡为官之道上的才华能力,来助他与崇国公赵师淳、庆王赵恺,一同给他创建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绍熙四年五月的一天,草原上的铁木真终究是发动了对辽的第一战,而与此同时,虞允文还没能够从兴庆府回到陇城,或者是到达兰州。
    关山、陇城如今则已经是蓄势待发,如同箭在弦上,整个地区已经是呈一片战前的紧张之势。
    李横原有的驻守关山六道关卡的兵力,被撤回了大部分,而陇城兵营中,最为神秘的三千营,则是在三日之内,由关陇道经长宁驿,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关山面对夏国的第一道关卡处:固关,与李横麾下的唯一精锐野战营,一同驻守。
    秦家源道于五月初便被叶青封锁,过往的商贾唯独能够走的便就只剩下了关陇道,而京兆府给出的理由是,山体滑坡,使得秦家源道被大石阻塞,在年内恐怕是难以通行。
    随着三千营驻守固关后,钟蚕随即率领两万兵力,紧随其后驻守进了固关身后的大震关,墨小宝的两万人于第二日进驻付汗坪,田琳于第三日到达老爷岭,历仲方、叶青于第五日则是直达长宁驿。
    如此一来,京兆府路、河套三路如同空城,四路达二十万的兵力,全部被集结到了关陇六道内,大批的物资也开始从京兆府经陇城兵营,而后源源不断的的被送入到了长宁驿内。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四日,比叶青、虞允文、刘克师三人估计的时间晚了整整二十日后,固关终于打开营门,李横手里的三千野战营精锐,以及三千营的三千兵力,率先进入夏国境内。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五日,行动迟缓的李横率领六千兵力,日行不过五十里地之后,便碰见了前来迎接他的苏道。
    当然,与其说是迎接,不如说是还带着一丝的警惕提防,于是原本想要不动一兵一卒便到达中卫的李横,不得不在景泰县停留了下来,而后不得寸步前行。
    由关山出发入夏,向北便可由景泰、中卫等地直达兴庆府,而若是南下,便可经会州、金城而入兰州,直直向西则便可直接进入河西走廊,经凉州、金州、甘州、肃州以及玉门、沙洲,直达夏国与辽接壤的西平府。
    而于叶青而言,唯有在拿下中卫、兰州凉州三地外,而后加上关山,就等于形成了一个可攻可守的势力圈,从而便可以把夏人置于更北端,也是赫赫有名的草原与沙漠并存的阿拉善。
    自然,这其中必然是要以攻凉州为首的河西走廊七州为主,如此一来,只要占据了河西走廊,那么第一阶段的战事,就算是取得了完胜,而后也等同于是完整了大半目的。
    至于接下来是否要继续北征兴庆府,彻底把夏人感到草原跟荒漠之中,叶青并不打算如此做下去,反而打算留给蒙古人自己去消化。
    至于叶青为何会如此看重中卫此地,不管是刘克师还是虞允文,抑或是奉命要拿下中卫的李横,却俱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何中卫在叶青心里,竟然比兴庆府还要重要上几分。
    而叶青却是知道,兴庆府等地即便是在此时,面对草原上的蒙古人时,已然是属于无险可守,所以蒙古人在侵夏之时,由北向南,自然是能够势如破竹。
    而当蒙古人攻到了既有城池为关,又有山峦为卡的复杂地形时,其攻城略地的速度瞬间便是变成了龟速,以至于铁木真最终于中卫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
    在无险可守、一望无际的草原、沙漠上,铁木真或许是可怕,甚至是无敌的存在,但若是在有城池的这些人为的关卡下,蒙古人兵力上的弊端就会显现无疑。
    能够横扫欧亚的他们固然是武力强悍,在西征的过程中自然也攻城拔寨过,但当跟宋廷陷入胶着状态时,蒙古人花费的时间,则是远远超过了他们征战其他地方的时间总和。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七日,当虞允文刚刚到达会州,还未抵达距离兰州最近的金城时,田琳、钟蚕所率领的四万大军,便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在寅时如同天兵一般,兵临会州城下。
    而与此同时,大散关的光华军统领恒峤,率领其麾下的不到两万兵力,则是直指兰州城而来。
    绍熙四年五月二十八日,田琳、钟蚕还未能够跟会州城守军交锋之时,历仲方、墨小宝的五万大军则是如同一条长龙,穿过了北有李横所在的景泰,跟南边被田琳、钟蚕所牵制的会州之间的一片空旷地带,想着凉州疾驰而去。
    于是关山瞬间,随着众多兵力如同卸闸洪水一般,向着夏人的疆域内涌入时,整个关山,就剩下了叶青一个光杆司令,跟他的五千种花家军兵士。
    同是五月二十八日,原本在景泰监视李横六千人马的苏道,还来不及接到会州、凉州被宋人偷袭的军报,热辣公济则是率先一步,让其立刻率兵北上前往兴庆府,李安全跟李纯佑已然陷入到了刀兵相向之中,兴庆府的形势瞬间变得越发紧张了起来。
    “李兄,还望你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在没有丞相的命令之前,切莫离开景泰一步。”苏道集结着身后的一万多兵力,神情凝重的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对李横说道:“镇夷郡王向来与叶大人交好,而今郡王愿意让你们遣兵驰援,更是因为相信叶大人的为人。所以李兄……若是在景泰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不单是我不好交代,恐怕到时候叶大人那边,你也难以交差。”
    “苏兄多虑了,李某必定谨记苏兄的提醒。何况,我们这一次过来,不过是为镇夷郡王站脚助威而已,若是真要动手,我也不会只带六千人了……。”李横从容的笑着说道。
    “但已经超出了一千人,按照郡王与叶大人的约定,本该是五千人才是。”苏道一直耿耿于怀着,李横带了六千兵力,而非是五千这个数字。
    “吃喝拉撒睡的琐碎事情总要有人来做不是?看似六千人,实则大半都是毫无战力的兵丁,苏兄不必过于担心。”李横随着苏道一同走出景泰衙署笑着道。
    苏道仰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满面和善微笑的李横,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特别是当他看到李横,以及李横身后的宋军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由自主的去摸腰间的腰刀,毕竟,当时的第一眼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什么来应援他们,为镇夷郡王站脚助威的,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来跟他们拼命的。
    而且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当他近距离接触到这些宋军时,不由自主的便又是一阵头皮发麻,仿佛是回到了当初被叶青俘虏的那个时候。
    他依旧还清楚的记得,当时随着叶青闯关山的那些宋军兵士,一个个眼神坚毅,杀气腾腾的样子,跟他第一眼看到的宋军兵士,几乎是一模一样。
    只是随着这两日里对李横以及麾下兵士的观察,倒是没有让苏道发现什么异样,白天的时候一个个懒洋洋的,甚至还曾发生过几次在景泰县城的斗殴之事,而到了晚上,更是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宋军兵营里那划拳行令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夜深之时,还能够听见一些醉汉突兀的喊叫声。
    所有一切眼睛看到的,都像是在告诉苏道,这一支李横带过来的六千人,不过是一些毫无战力,只会喝酒划拳的乌合之众,可不知道为何,苏道总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就像是如今李横对他充满善意的相送微笑,在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别有用心,是那么的让人心底发毛,就好像那李横的微笑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天大阴谋一般。
    看着苏道翻身上马离开的背影,李横依旧是保持着和颜悦色的微笑,只是随着笑意越来越大,露出他那一口白牙时,整个人立刻变得有些森然跟狰狞了起来。
    (ps:啊啊啊啊……又到了我最害怕的战争环节了,有没有人啊,评论里吱一声,给我点儿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