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的气氛很是沉闷,目前形势很严峻。尤其是现在淍岛的局势瞬息万变,又没有人真的打入敌人内部,好像一切都来不及了。讨论来讨论去,都没有结果。
    田小瞳无疑是面临两难的抉择,要么硬拼,要么暂退容日后再图谋。硬拼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最低也是两败俱伤。淍岛的八都兵,常年与海上亡命之徒鏖战,被锤炼得十分骁勇,何况人数众多。田小瞳不愿意走这一步,不然何必等到现在。
    暂时撤离,这也不行。且不说日后淍岛局势演变如何,只说杨潜等人就不会给她时间让她慢慢等待。航岛一灭,海洋贸易出现空缺,田小瞳如果没有掌控淍岛,那么就无力填补空白。这和父亲制定的计划,相距甚远。
    众人沉默不语,目光都投向田小瞳,看她如何抉择。
    片刻后,田小瞳突然问姬俶:“世叔和姬梦婉躲得好好的,为何突然现身,还出言恫吓吕仪,让他最终屈服说出实话。”
    姬俶回道:“吕仪是我的老部下了,他这个人胸无大志,贪财如命,且墙头草。这样的人,原本该敬而远之。可是他总是能想到妙招讨好我,我才一直留在身边。这样的人,对付起来很容易。我见他居然亲自来收受贿赂,觉得非常的反常。这小子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很难做这种事。”
    “这样啊……”田小瞳脑子转得飞快,正寻思着千百条计策。
    姬俶奇道:“你怎么问这个,是不是和我们的大计有关。”
    田小瞳正欲开口回答,突然听到街道上传来一连串整齐异常的步伐。
    “芮寒笙,速度下楼去问守门的秦玄颉,发生了什么事。”田小瞳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补充了一句:“快去,快回。”
    “是,属下马上去。”芮寒笙得令,急匆匆的跑下楼,一小会儿后,跑了回来,回禀道:“淍岛贴出布告,宣布执行三日宵禁和白天戒严令。这段期间任何人一律不许上街,如有需要离开的客商,必须在军队的陪同下,立即上船离开。”
    姬俶跌坐在凳子上,心中悲痛万分,伤心道:“执行宵禁和白天戒严,这就意味着我儿性命只在这一两天。”
    田小瞳此刻异常冷静,沉声道:“看来情况已经十分紧急,他们已经不打算再遮掩了。”来回在房间踱步,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父亲,莫要悲伤。弟弟饱受病痛折磨,能解脱,超出人世之苦,未尝不是好事。”姬梦婉来到父亲身边,小声的安慰他。自己却哭成泪人,泪水化作雨水点点落在地上。
    田小瞳看了父女一眼,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接着扭头看着牛绍,道:“你明天小心去弄一套士兵的衣服,然后去找李克存。让他来客栈来见我,明白吗?”
    “师妹,你的脑袋真灵光。”凌玄霜喜形于色,夸道:“布告上说任何人不许上街,可没有说士兵不许上街啊。你这是瞒天过海啊!”
    田小瞳微微一笑,道:“现在局势很混乱,也最有利。我们就赌一场,赌吕仪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让我们能趁混乱混入宫中,来个擒贼擒王。”
    众人听罢,精神为之一振。姬俶用袖擦拭眼泪,遮住了眼神中一丝寒芒和惊色。
    海风再盛夏时节,让人感到清凉。杨潜和拓跋诗若站在码头的瞭望台上,看着消失的海平面和满天星辰。
    此时,借着火光看到两名壮汉,拽起装着调戏过拓跋诗若的人的木笼子,人已变成了白骨。
    拓跋诗若不以为意,道:“傅靖远今晚召集寨内大小头领,商议是否参与远洋贸易之事,你觉得会谈成吗?”
    杨潜道:“一定会谈成的。”
    “这么肯定?”拓跋诗若感到惊讶,“你凭什么相信会成?”
    “两个字,利益。”杨潜笑着望着天空说道。
    拓跋诗若会心一笑,也看着满天的星辰。
    聚义厅内,十三幻梦坞的大小头领几乎到齐了。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傅靖远高坐在主位,俯视台下众人。问董叔至道:“你看看,头领们都到齐了吗?”
    董叔至眼神横扫全场,回道:“大当家的,只有二当家和十三当家没有来,其余的人都到齐了。”
    傅靖远想起他们有事远行了,于是道:“那就开始吧!”
    “吃饭靠天,睡觉靠地,做事靠人,做人靠己!嘿嘿,哟!嘿嘿,哟!”众头领异口同声,高呼着号子。
    傅靖远起身示意众人坐下,抱拳昂声道:“众位兄弟,我傅某人今天召集大家来,只为了一件事情!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该知道规矩。”
    “进门带嘴,出门带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众头领起身抱拳,异口同声的高呼着号子。
    傅靖远一抱拳,道:“歃血为誓!”
    一个丫鬟用盘子端着一碗白酒和一柄匕首,走了出来。让头领们一一割破手指,滴血在酒碗里。这种仪式,也意味着大当家说的会是一件惊天大事。
    众头领都做完此事后,丫鬟端着装满血和酒的碗来到傅靖远的面前。傅靖远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将碗翻过来,以示饮干了。
    三当家鱼安泰此前一直在外面奔波,收到大当家的急令,才赶回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事,等傅靖远仪式完毕,问道:“你这么急着招我们回来,究竟是什么事?”
    台下众头领也跟着起哄,七嘴八舌的问着。
    傅靖远一抬手,示意大家都安静。然后说道:“江湖的事情,相信大家也多少有些耳闻。自平南王去世后,江南六岛蠢蠢欲动,一心想效仿卢循的时候逐鹿中原。我们弟兄没少被他们欺负,以前一直只能忍气吞声,现在有个好机会摆在我们的面前啦。”
    鱼安泰没明白傅靖远这番话的含义,担忧道:“六岛势力非同小可,咱们犯不着和他们过不去。”
    傅靖远道:“三当家误会了。我不是要和六岛正面为敌,而是要分一杯羹。”
    此话一出,众头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傅靖远笑道:“我的朋友准备对航岛下手,一旦成功,航岛的贸易就空了出来,这可是我们的机会啊。”
    “需要我们出手相助吗?”七当家铁渡问道。
    “不用,我们只要去接收航岛的产业。杨潜会想办法让朝廷承认的,让我们能像六岛一样合法经营。”傅靖远解释道。
    鱼安泰道:“一旦我们接手,也就意味着和其余五岛为敌,以我们的实力会是他们的对手吗?”
    铁渡随声附和道:“三哥说的有理,五岛的实力很强劲,我们根本难以抵挡。”
    八当家常赫雄也道:“不如还是拒绝吧,毕竟咱们现在过得也挺不错的,何必再去惹那等强人。”
    话音刚落,众头领又议论起来。有说去分一杯羹的,有说打不过的,有的想去又怕六岛的,莫衷一是。
    傅靖远等众人讨论了一会儿后,才开口道:“我之所以想去参加海运贸易,也是替咱们兄弟考虑。老八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大家仔细想想,这些年来我们受了多少鸟气。难道我们以前干的不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这一反问,让众人都低下了头。的确是,走私是公然和朝廷还有六岛作对,经常只能偷偷摸摸的。被逮着难免恶战,往往是损失不小。而护航等,也经常受到六岛的挤压。
    傅靖远继续说道:“至于你们心里头的担心,我也知道。我也不傻,让别人当枪使。我朋友端掉了航岛,矛头必然指向剩余五岛,那个时候使我们在孤军奋战吗?”
    “杨潜是谁?这号人物我们以前没听说过,真的可靠吗?”鱼安泰又抛出另一个问题。
    傅靖远笑道:“他是谁不重要,他代表着谁才重要。镇北王府的郡主是跟他一起来的,还有苏州的张家,也站在他那一边。”
    众人互看了一眼,都隐约感觉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定有大的事情发生。
    参与否,都关系着整个幻梦坞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