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礼

  李圆圆一觉睡到天黑,醒来时周围漆黑一片。李圆圆费力的睁开双眼,只觉得头疼得快要炸裂开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身上也像是车碾过一般,散了架子瘫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醒了?”赵美娥听到西头屋有动静,赶紧从堂屋过来看看。
  “可饿来?”赵美娥将煤油灯放到一边,小心把李圆圆扶了起来。
  李圆圆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哎呦,你看你这眼肿的,蛰的可疼?”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亮,赵美娥见她眼肿的跟核桃似的,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难过。
  “可是身上疼,不想讲话?”
  李圆圆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觉得嗓子撕裂一般的疼,吭吭地咳嗽起来。
  “来来,赶紧喝点水顺顺。”赵美娥看她咳嗽的脸通红,赶紧给她顺顺背,然后起身去端了一碗水来。
  喝了些水,李圆圆觉得嗓子好过许多,但胸口仿佛压了大石一般的憋闷感,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抬手拉了拉赵美娥的手,轻轻的放在了自己胸口。
  “怎么搞的?胸口疼?”赵美娥看她皱着眉头,赶紧掀开衣裳查看。
  “哎呦!这怎么青一大片?”赵美娥吓了一跳,立马吆唤李传胜过来:“传胜,赶紧过来!”
  “怎么搞的?”李传胜正在外头吃烟,一听赵美娥扯着嗓子吆唤,立马丢了烟头,跑进屋来。
  “你快看看,这圆圆身上青了一大片!”赵美娥掀起李圆圆衣服,将胸口的伤势指给李传胜看。
  “他奶奶滴熊,老子去找周家人算账去!”李传胜看了一眼,心疼的火冒三丈,扭脸就要往外跑。
  “站住!”赵美娥一声厉喝,“他家人又跑不掉,急什么?先带圆圆去大医院看看再讲。”
  “这暂大医院都关门了吧?要不先去文定那看看吧?”李传胜回过头问。
  “也造,我抱着孩子,你给我打手电。”赵美娥抱起李圆圆,立马往集上走。
  “怎么样?可有事?”诊所里,赵美娥着急问了一句。
  李文定收了手,回头同赵美娥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但还是要好生养个把月。等一时我给你拿瓶药酒,你给她揉揉,兴许淤青化的快些。”
  “好好好。没伤到骨头就好。”赵美娥感激涕零,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骨头软,一般来讲是没什么大事,就是人要受点罪。”李文定从后面药柜拿了瓶药酒递了过来,“阿婶,这药酒你先拿着用,过两天再带她过来看看。”
  “好好,谢谢了!”赵美娥接过药酒,让李传胜付了钱,两人就千恩万谢的同李文定告了别,小心翼翼的抱着李圆圆回了家。
  次日一早,赵美娥还没出门,就见周红玉领着周家人过来了。
  “阿老太,可忙来?”周红玉被家里人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过来同赵美娥打招呼。
  赵美娥冷冷打量他们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那个……,昨个的事儿我都听阿三叔讲了,本来是小孩子间打闹着玩,没想到会闹这么严重。昨天晚上他回去就教训了阿表嫂一顿,今个儿我是特意带他们来给你家圆圆赔礼道歉的,阿老太,你看?”周红玉好声好气的跟在赵美娥后头说情,期望她能买自己个面子。
  赵美娥看她态度还算不错,便朝着几人松了口:“进来吧。”
  “哎哎,好!”周红玉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回头朝着周全福示意。
  周全福打蛇随棍上,见赵美娥松口,立马和自家儿子提着果子、饮料进了门。
  “阿婶、阿叔,这些东西是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阿老妹补身体了。昨个的事确实是阿家的不对,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你就卖我个面子,消消气吧。”
  “红玉,你过来。”赵美娥没搭理他,反而冷着脸叫了周红玉过去。
  “阿老太,你讲。”周红玉勉强笑了笑,跟着赵美娥进了西头屋。
  “哎呦我的妈!这怎么搞这么狠?”周红玉见李圆圆胸前青青紫紫一大片,忍不住惊呼一声。
  “好了,你出去跟你三叔讲讲吧,省的他真以为是小孩子打闹,不是他家人故意要阿家孙女的命!”赵美娥将李圆圆的衣服拉下来,又给她重新盖好被子。
  周全福一听这话,吓得立即跳了起来,神色紧张的看着周红玉。“怎么搞的?红玉。”
  “阿表嫂跟家俊昨个下手也太狠了,人家小丫头脸上、身上都划了口子,胸前面一大片都是又青又紫的,昨个怕是挨狠了。”周红玉面带抱怨的说道,心里埋怨周全福非要让自己来当说客,真是丢人。
  周全福一听,又惊又怕,脸顿时臊的通红。“阿、阿婶子,我真不知道……我这就回去再削他们一顿!”说着,撸起袖子,抬脚就要走。
  “好了吧!我没心思管你怎么教育你家人,但是阿家圆圆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阿俩家没完!”赵美娥不耐烦的摆摆手,懒得看周全福作态。
  周全福身子一僵,脚收了回来。他转过身,沉着脸咬着牙对赵美娥说道:“阿婶子,你放心,我回头就叫他俩个过来给圆圆赔礼道歉,你讲怎么弄就怎么弄!我一个不字都没有!”
  赵美娥看他态度还算诚恳,便点点头:“那你回头看着办吧,这口气我要是咽不下去,我是不会罢休的。”说罢,就让李传胜送他们出去,自己是懒得看他们一眼。
  “走了?”听到脚步声,赵美娥头都没抬的问了一句。
  “走了。”李传胜喝了口茶,坐下讲:“幸亏他们家还有个明白人,要都是像他儿媳妇那样的搅家精,就完蛋了!”
  “哼!讲你傻你还不承认,他就过来裝装样,哪是什么真心道歉?你家真心道歉,犯了错的人不来,只叫个不相干的人来?还就只提留两包果子,两板娃哈哈?都不够丢人的!谁家还缺这俩毛钱?”赵美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恨自家男人是个实心眼的木头。人家三两句话哄得,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出息!
  “呐……那你讲怎么弄?他一时要叫他家里头人过来道歉,阿们怎么讲?”李传胜神色讷讷挠了挠头,不敢反驳自家老婆的话。
  “等他们来再讲,反正那两个小畜生不来给圆圆赔礼道歉,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赵美娥收了手里的活计,继续道:“再讲,你也不要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年底村里要选村干部,他这些年一直都在队里帮忙,肯定想捞个一官半职的,要不然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过来道歉弄么?你真以为他是为他家那搅家精媳妇扯下脸来?呸!他那是为他脸面着想,怕他名声坏了,到时候没人选他。”
  赵美娥讲了半天,看他还是一脸木讷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榆木疙瘩!”
  李传胜被喷了一脸口水,也不敢吱声,等赵美娥起身去厨屋烧锅,才默默抬手抹了抹脸。
  不出赵美娥所料,当天下午周全福就压着儿媳妇跟大孙子过来道歉了。两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李圆圆道歉,给李圆圆险些没恶心过去。
  “好了好了,嗷嗷得头疼,不要哭了!既然圆圆都不追究了,这事也就翻篇了,你们都赶紧走吧。”赵美娥看自家孙女一脸嫌弃的看着屋里头那两个人,立马心领神会,挥手赶人。
  周家儿媳见赵美娥不追究了,立马就收了哭声,周家俊倒是哭得真情实感,被他爸拉走的时候,还一抽一噎的呢。
  在床上养了三天,李圆圆终于缓了过来,可以正常下床走动了。
  “到了学校小心点个,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回来,不差这一两天的学上。”出门前,赵美娥小心叮嘱道。
  “好,知道了!”李圆圆爽快应下,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往学校跑去。
  到了学校,李圆圆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却发现班里的小朋友都略带同情的看着自己。
  “李圆圆,你没事了吧?我听阿妈讲,你被周家俊他妈打了,都打吐血了!”同桌王静静手脚比划的说,好似亲眼见过一般。
  李圆圆头顶一片乌鸦飞过,我去,居然被传的这么丢人?明明是自己和那个熊孩子大战三百回合,最后因为敌军有援军加入,自己才不敌的,怎么就变成自己单方面被扁了呢?气人!
  不过想想自己最后哭的稀里哗啦的蠢样,和身上还没完全好透的伤口,李圆圆瞬间又萎掉了。
  算了算了,就当是这样吧,总好过被别人知道,自己是因为爸妈不在身边哭的强。反正奶奶已经替自己也找回了场子,不亏。李圆圆阿q的安慰自己,然后又重新投入进学习大业。
  好在自己的大脑没有跟着年龄退化,应付小学一年级的知识,还是手到擒来的。一个上午,李圆圆就把拖欠的课程和昨夜补了上来,引得同桌连连惊叹。
  第三节课下课,徐老师叫住李圆圆:“你缺了三天课,待会的体育课你就不要去了,跟着我一块去办公室,我给你补补课吧。”
  老师发话,李圆圆再不情愿,也只能蔫儿哒哒的收回了撒欢的脚,转过身,勉强的抿起嘴角,乖巧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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