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羽而归

  黛玉这句话成功戳到贾母心肝,不要说贾母,就是鸳鸯的脸色也变了,这林姑娘,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一想到贾母的身体,贾母若是死了,她依靠谁去?
  贾赦吗?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一切都回到以前。
  鸳鸯也是热血上头,冲动之下打断了林黛玉的话,“林姑娘,老太太这也是为你好。”
  噗嗤
  黛玉忍不住失笑,“原来鸳鸯姐姐也是个空口白牙说鬼话的人啊,现在全天下都传遍了,这贾家谋夺林氏家产,鸳鸯姑娘居然还能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来,啧啧,真是应了那句话,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
  鸳鸯被黛玉说的红了脸,又急又怒,“林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想当初,若不是老太太收留你……”
  贾敏眼色一凛,正待开口,她的女儿,什么时候一个丫头也能欺负了?
  可见,黛玉在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贾母见贾敏色变,也意识到方才鸳鸯的态度不对,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她一个下人插嘴了?现在,这里可不是荣国府,而且贾敏就在一旁,她不是人,可不会管什么老太太房里猫儿狗儿都比别人金贵,她只会从鸳鸯的行为里看到自己平素对黛玉的轻慢。
  忙瞪了鸳鸯一眼,“你这丫头,我和姑娘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还不退下。”到底是她平素倚重的,自然也是舍不得重话。
  黛玉给了已然发怒的贾敏一个眼色,示意自己能够处理,让她稍安勿躁。
  “呵呵,”黛玉也很不礼貌的打断了鸳鸯的话,她现在最恨的就是拿着贾母当初的别有用心来说事了。
  看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的黛玉,鸳鸯有些惊慌,“林姑娘,你要做什么?”
  “鸳鸯姑娘,你这话,可不该对着我说,”黛玉一手拉住她,将她转向贾母,然后指着贾母道:“麻烦鸳鸯姑娘,请将你方才的话,对着你主子再说一遍。”
  贾母心下一跳:“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黛玉一掀眼皮,“我什么意思?我刚刚不是说的很明白吗,请鸳鸯姑娘将她刚刚那句话对着老太太再说一遍啊。”说着,她一侧头,俏皮的笑道:“鸳鸯姑娘,请啊。”
  反正,她不急,银子都在她兜里揣着呢,她就看她们如何跳这猴戏好了。
  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为贾敏的英明神武点赞,看看,她娘多聪明啊,知道先下手为强,不然的话,真要向贾母讨要,呵呵,就眼前这样子。
  不要说她了,便是她的后世子孙也未必能从贾家手里讨出丝毫家产来。
  啊呸,我都在想什么,什么后世子孙,要有那也是昭儿的事,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打住。
  鸳鸯对着贾母,心下也是一惊,人有些清醒过来了。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那样的话来的,只好对黛玉道:“林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黛玉笑道:“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掌握在你们手里,我能做什么?你们想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说那么些话恶心人。咱们究竟是谁欠谁?大家心里应该很清楚。”
  说着,黛玉啪的将林昭交给她的林家的财产清单拍在了贾母的面前。
  同时皮笑肉不笑的道:“贾家祠堂的事,我是亲身经历的了,老太太现在这样,是把我当三岁的小孩子吗?”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更何况黛玉这还是当着人的面揭短。
  不要说贾母,就是鸳鸯都气红了脸。
  “林姑娘你怎么能这样说?”
  呵呵
  黛玉提起那长长的清单,扬声道:“春纤,你过来,好好给贾家的老太太念念,看看可有错,”说着,她指着单子底部笑道:“唉,这个可是当初的扬州知府现在的山东巡抚李大人与翰雅书院的山长许夫子一起较对的呢,可不是我空口白牙乱说的。老太太,其实不用念了吧,您的记性没哪么差吧?”
  她才不着急呢,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完了,她怕哪一个?
  鸳鸯见势不妙,忍不住往后退了退。贾母磨不过王夫人,最后吞了林家的财产的事,还有谁比她知道得更清楚?
  是以她待林黛玉也一直都保持着距离,既然老太太能牺牲林姑娘一次,那么就不会介意再牺牲她二次,三次,……
  她是眼看着林家的财产,如何被消磨殆尽的。
  也是亲眼目睹,贾母对黛玉心态转变的,本以为只能无声无息死在贾家后院的小孤女,谁知道人家的靠山竟然比谁都硬,便是死了,都能从阴间穿过来,不要说贾母,就是她也受不了。
  贾母紫涨了面皮,这做贼的被人当面拿住,那感觉,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本想跟黛玉打打感情牌,让黛玉高抬贵手放过她放过贾家,谁知道,现在这丫头已经不再是她能哄骗得了的了。
  贾母现在真的很想晕过去,可是自己也心知肚明,现在可不是她晕的时候,只怕这事,不是能如她所愿的那样轻易了解了。
  贾赦闻声寻了过来,见了一旁的贾敏也是大惊。又见贾母与黛玉争执,忙拦住贾母,“太太,是我们对不起妹妹,对不起玉儿,我们家尚且欠了玉儿哪么多?怎么好又来为难她?”
  我滴个娘喂,你真以为四妹妹是好说话的,没看到王氏已经被她弄成什么样儿了?说起来,这事的始作俑者是你,你老没说避远点儿,还要往上凑?人越老,越惜命,贾赦觉得自己还没有活够,他可不想被钉魂钉钉死,连轮回都无法入。
  贾母急得流泪,“老大,我这样做为的是谁?”
  黛玉恨的咬牙切齿,她都说的这样明白了,贾母都还在想着要她让步,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疼爱’?
  难怪后来她能为了贾家的前程,逼死绛珠。
  贾赦回过头,“太太,你和老爷都总是说为了我们好,可是结果呢?老爷说为我好,让我跟太子结交,结果太子失势造反,连累了父亲早逝,可是你们都说这是我的责任,是我无能,是我不孝,可是是我自己要去与太子结交的吗?”
  贾母急道:“你疯了,说这些干什么?”
  难道不知道这些都是禁忌,不能提的么?
  贾赦没有理她,自顾自的一笑,“然后,你们觉得我不行,就把希望寄托在老二身上,结果呢,老二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名声臭了个彻底,然后,您又开始怪他了。可是,太太,你觉得他做得不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贾母这个时候能说什么?
  说她的冷血无情吗?只能抹着泪,“你们大了,都不听我的了。”
  “是啊,我们在该听的时候不听,然后不该听的时候,却又听了,所以,都是天意啊。”
  黛玉倒是没有想到,反倒这个荒唐无比的大舅舅,把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贾赦懒得听贾母继续胡搅蛮缠,一声断喝,“鸳鸯,琥珀,还不扶着老太太走?”你当林丫头还是以前的林丫头,无依无靠,只能由着你糊弄?
  人家现在有兄弟,有世交故友,那父母虽然说死了,可是却比没死的时候更得力,哪里还轮得到贾家来指手画脚。
  鸳鸯与琥珀二人也是惊了,半日回不过神来,被贾赦一喝,方才惊醒过来,“是,老爷。”
  黛玉绕到贾母面前,“老太太,你总说你疼我,你要真疼我,会一直算计我?会让我去救害我的人?你真当我没长脑子?我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小性儿,”黛玉盯着贾母眼睛冷笑,一字一顿的道:“老太太你今日的厚礼我林曦收下了,来日,”她加重了语气,“必然好好报答你的厚爱。”
  贾母看着黛玉眼中的仇恨,捂住胸叹了口气,都是她自己做的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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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流社会嘛,想的就是遮遮掩掩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这是不能见光的,而黛玉,只需要掀开那层遮羞布,就会让贾母吃不消了,因为,这是另一种玩法了,贾母是适应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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