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太宰治坐在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事实上他并不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家。
  因为他们家里一直都被妻子打扫的干干净净, 就是太宰治,回家晚上不洗澡,也是不被允许上床的。
  然而这里, 非常有人的生活气息不假, 但是如果被日暮禾看到的话, 大概会笑眯眯的给他们带上纸帽子换上旧衣服,再把抹布塞到他们手里。
  沙发上扔着外套,桌子上是各种食物的空盒, 垃圾桶旁边扔着零食的包装袋。地上的灰尘不多,但是也不干净,总之, 整个房间都是乱糟糟的。
  太宰治在没结婚之前,家里就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也是非常习惯的。但是结婚之后就不行了, 他大概,也许,被妻子驯养了。
  不过这些都还并不算是重点, 重点是, 他看到了, 桌面上的相框。
  相框里面,是太宰治非常熟悉, 而又陌生的两个人。
  ——他和他的女儿。
  又或者说, 长大后的他和他的女儿。
  女孩子最多十二岁, 橘色的半长发在头顶侧着扎了一个小揪揪, 头顶还有一撮呆毛不安分的支棱起来。那是长大一点的日暮立香, 她趴在同样更为年长一点的太宰治的背上, 笑容灿烂的面对着镜头。
  ……这, 也许是未来?
  太宰治正在思考着,自己是来到了未来,还是中了什么精神系的异能力。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出来个一二,门有动静了。
  太宰治转头,看向门的方向,却并没有动。他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
  “啊,爸爸你在家啊。”是长大一点的日暮立香回来了,她穿着立海大附小的校服。
  一周之前太宰治和日暮禾帮日暮立香确定了这个学校之后,他们还一起吐槽这个校服无比的丑。但是此时太宰治发现,这么丑的校服,穿在日暮立香的身上,似乎也挺好看的?
  “爸爸,你怎么了?被中也叔叔砸到脑袋了吗?”日暮立香换上家居鞋,发现日常戏精的爸爸今天都没有回应她,有些奇怪的伸手在太宰治的眼前晃了晃。
  “突然感觉立香长大了,爸爸有些不真实感。”太宰治是真的感觉不真实,毕竟他脑子里的女儿,才五岁,还没上小学呢。
  “果然还是被中也叔给砸到脑子了吧!”日暮立香看着太宰治,左手攥成拳头砸在右手上。
  太宰治觉得眼前的日暮立香有些奇怪,但是他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奇怪。
  ……不过自己女儿,为什么一直念叨着中原中也的名字?这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我明白了,爸爸,我们这就去问中也叔要医药费吧?理由就是你被他砸到脑子了。我们多要一点,然后回来都扔池子里,我觉得我今天肯定能出货!”日暮立香说话的时候,那双鎏金的眸子,亮的过分,让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立香为什么一直叫那个小矮人呢?”太宰治怎么都想不起来,日暮立香到底什么时候和中原中也那么好了。
  听到了太宰治的话,日暮立香反而用奇怪眼神看向太宰治。“中也叔叔就是移动的小金库,这不是爸爸你说的吗?”
  这个日暮立香,表面上看上去食堂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仔细追究起来,好像处处都是不对的地方。
  “我们家……很缺钱吗?”太宰治从没有为钱发愁过,他也不觉得,就算是一个人养孩子,能把日暮立香养成这个样子。
  日暮立香定定的看着太宰治,“我突然觉得,我还是先带爸爸你去医院吧。”
  日暮立香说着就想要过来搀扶太宰治,虽然太宰治还不到三十岁,但是最近电视上都说了,过度劳累的男性,三十岁也是有可能会患上脑梗的。除了脑梗之外,各种常见病的发病几率也会大大的增加。
  “等等,立香你从哪里回来的?”太宰治看着日暮立香,突然觉得,好像……
  “啊,被爸爸你发现了。”日暮立香完全没有隐瞒的样子,她笑着看着太宰治。
  “今天放学是森爷爷去接的我哦。”
  从日暮立香的嘴里听到森鸥外的名字,太宰治的脸,就已经黑了一半了。
  “然后我和爱丽丝一起去吃了小蛋糕,森爷爷准备让我当他的继承人呢。”日暮立香眯着眼睛,显然是对森欧外的提议,心动的样子。
  “森先生,要你当他的继承人?”这对于太宰治来说,简直是比森鸥外看上日暮立香还要让人惊恐的存在。
  “对啊,森叔叔说,只要我当他的继承人。他退位之前我怎么样都可以,等他退位了之后,整个港口黑手党就都交给我了。”日暮立香无疑是非常心动的。
  但是这份心动并不是对于港口黑手党,而是对于港口黑手党的财产。看中原中也的财产,就知道港口黑手党的财产有多少了。只要她继承了港口黑手党,那么——就没有人管她到底往池子里扔多少钱了!
  那样的话,她和爸爸也就不用每天扣扣嗦嗦的过日子了。
  “森先生,突然跟你说,要你继承他的位置?”不是太宰治阴谋论,而是任何的阴谋放在森鸥外身上,只要是对横滨,对港口黑手党有好处,就绝对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情。
  “不是啊,”日暮立香摇头,她大概是觉得太宰治现在的状态似乎还不错,就直接坐反了他的身边。“森爷爷说了好多次了,我都快想要答应算了。反正又不是马上上位。”
  当一个学生,还是当一个黑手党的首领,对于日暮立香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差别。
  “立香为什么想要答应森先生?”太宰治忍不住的思考,到底是哪里的教育方式出了错,以至于会让日暮立香想要去混黑?难道说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的,都有一颗混黑的心?他隐约记得好友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中,就有一个非常想要成为黑手党。
  不,不对,以刚刚日暮立香的思考方式,她如果想要继承港口黑手党的话——
  “当然是因为港黑的钱多嘛。”日暮立香回答的理所应当。
  太宰治:就知道是这个回答。
  “虽然森爷爷就不像是个有钱人的样子,但是,他给爱丽丝买小裙子,买甜点的钱,可是一点都不少的。”某种时候,日暮立香简直精明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到时候就拿个港黑的钱,先来个几千抽,等我抽过瘾了,就找个替班的。”让日暮立香做苦力?跟森鸥外那样,成为港口黑手党的奴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何等魔鬼的发言?森先生真的知道立香是怎么看待港口黑手党的吗?
  太宰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化身吐槽党了。
  “爸爸你觉得怎么样?”日暮立香顺眼看向太宰治,“等我抽到了七个五星英灵,说不定我们还能够召唤神龙,下一场圣晶石之雨呢!”
  “啊……神龙和英灵,不是一个系统吧?”太宰治越听,越不对劲。
  不,准确的来说,是这个世界,包括日暮立香,都无比的不对劲。
  “不是一个系统吗?”日暮立香眨了眨眼睛,“随便了,爸爸你差不多明白就好了。”
  她看起来,倒是非常的不拘小节。
  “总之,就是这样了。”日暮立香说完,还有点不死心,“爸爸你真的没事吗?不需要上医院?不能再坑中也叔叔一笔吗?”
  太宰治,少年时期坑了中原中也无数次钱包,现在,良心突然有点痛。
  “我真的没有事情。”从日暮立香出来开始,这个小姑娘就一直在梗太宰治。
  让太宰治隐隐发现,这个孩子,大概,可能,也许,被自己养坏了……
  不,他不相信!太宰治觉得自己自己还能够拯救……不,是日暮立香还可以拯救。
  “对了,爸爸我下午要和镜花姐一起去游泳,之后就一起吃晚饭了,所以爸爸你留不用等我了。”
  确定了太宰治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日暮立香失落的说道。
  又少了一个可以坑冤大头的借口啊。
  日暮立香摇了摇头,把校服换下来,她和泉镜花约好了,这会她恐怕都在楼下等着她了。
  太宰治还在沙发上,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的看着日暮立香换了衣服,然后和自己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出门了。
  “我大概是在做梦。”即便是这么想着,太宰治也开始动手,想要在房间里,获得更多的消息。
  然而,他还没走到自己的卧室,场景就突然转变了。
  是长大的日暮立香和朋友的一起玩耍的场景。
  那绝对是一场打满了马赛克的场景,至少在太宰治的眼中,就是这样的。
  不仅场景充满了马赛克,场面还一度充满了嘿咻嘿咻……
  简直令人窒息。
  太宰治再也不能够自己骗自己了,这个闺女,确实是已经坏掉了。还是那种坏的不能够再坏的那种。
  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甚至直面某些不可名状之物都面不改色的太宰治,此时真的内心崩溃了。
  他甚至都不敢上前把那个让小姐姐的脱脱脱的小橘毛给拉住……
  令人窒息。
  太宰治整个人都要灰暗了。
  他真的被吓到了。
  然后下一秒,他突然醒来。
  还好……那就是一个梦境。
  太宰治在被子上蹭了蹭冷汗,然后伸手抱住身边的妻子。
  那个噩梦,实在是太可怕了。小天使一样的日暮立香,居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太宰治脑袋顶在日暮禾的颈窝,感受着妻子的温暖,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唔……治君?”日暮禾迷糊的转身想要看看太宰治怎么了。
  “没事,就是做噩梦了。”太宰治只是想要汲取一些温暖,也没有想要日暮禾半夜起来陪他一起聊孩子的教育问题……不,换句话说,这个梦境,他死都不会说出去的。
  那样的日暮立香,绝对就只能够存在于他的梦中!不,他梦里都不想要看到。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样,太宰治都不会有这么切身的感受。因为过于真实,所以即便是醒来,他也还在后怕。
  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的小学生,然而实际上,她已经彻底的坏掉了。那样的日暮立香,仅仅只是维持着人的样子而已。
  “噩梦?”太宰治抱的实在是太紧了,日暮禾到底也没能翻过个身。“什么噩梦?你要不要喝杯水压压惊?”
  日暮禾也没有完全清醒,说话也是靠着习惯而已。
  “我忘记了,没事,我一会就好了。”说是这么说着,太宰治却没放开日暮禾。
  某种方面来说,太宰治有点把日暮禾当成一个锚的打算。
  “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日暮禾话还没有说完,就继续睡了。
  黑暗中,太宰治默默叹了一口气。冷汗让睡衣贴在他的身体上,这种感觉非常的不舒服,不过太宰治却完全不想动。
  他做过很多的噩梦,最长的噩梦是挚友织田作之助的死亡。可是即便是那样,都没有这个梦来的震撼。
  他现在能够看到的日暮立香有多乖巧,那他梦里梦到的那个日暮立香,就有多震撼。
  这个梦境,就好像在告诉他,他完全不能够照顾好一个孩子一样。
  桌面上带着夜光的时钟,显示距离他起床还有四个小时。太宰治觉得自己无比的清醒,但是伴随着他脑海中的各种想法,他到底还是没能够抵挡住睡魔的来袭,沉沉的睡去。
  因为半夜做了噩梦,太宰治第二天理所当然的起晚了。
  日暮立香昨天和江户川乱步吵架了,一直都现在都还没缓过来,饭桌上都垂头丧气的。太宰治因为那个梦境,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
  “芙芙?”芙芙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没有之前的早餐那么热闹了。
  “没事。”日暮禾将芙芙的早餐放在他的面前,顺便揉了揉他的脑袋。“他们大概是没睡醒。”
  “治君,我想跟店长辞职。”日暮禾突然放了一个大雷。
  咖啡店的工作,因为主要面对的是楼上的武装侦探社,可以说是少有的轻松了。日暮禾工作的也十分愉快,但是从太宰治经常带着日暮立香上班,她就觉得不是很合适。
  “嗯?”太宰治一下清醒,抬头看向日暮禾。“是因为九月份的比赛?”
  上次回五丁镇的时候,日暮禾准时被津村老师训了一顿。日暮禾也算是正儿八经的雕画师了,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动手的时间都不够了,日常还要照顾孩子,做饭打扫卫生什么的。
  总之,如果她还想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必须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去做。这样下来,日暮禾现在的工作,势必就做不下去了。
  “也不仅仅是。”日暮禾单手撑着脸颊,看向日暮立香。“我们两个都上班的话,时间太紧了,连管立香的时间都没有了。”
  对于日暮禾来说,工作什么的,真的没有女儿来的重要。
  而日暮立香,听话是听话,但是就她的性格,想要学坏,也是很快的事情。
  如果是今天之前,太宰治肯定会说他能照顾好日暮立香的。但是现在,他也开始思考,到底要给日暮立香,营造一个怎么样的家庭环境了。
  “阿禾你想好了就好。”太宰治还是有些疲惫,晚上将自己里里外外的都解剖了一遍,这实在不是人干的活。他自己到底有多烂,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但是就是这样清新着的,才更加的让人毛孔悚然。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今天会跟店长说的,然后看看店长是不是还要再招人什么的……”日暮禾知道太宰治肯定会同意自己的提议,不过知道和说出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我今天状态不对,跟社长请过假了。立香就跟我在家吧。”太宰治接着说道。
  “还是今天那个噩梦吗?”太宰治好像一直都没有生过病什么的,现在这样明确的表现出状态不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非常的担心。
  “禾酱不用担心了,我都已经忘了梦是什么样子的。”太宰治还是没勇气说他和日暮立香一起偷偷氪金的事情。
  虽然昨天在社长福泽谕吉的面前,他还觉得自己一定可以看出日暮立香,但是打脸来的太快。他自己都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那你今天在家里带立香。”日暮禾倒是没有多问什么东西。“立香今天和爸爸在家,如果爸爸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就直接打电话给妈妈,知不知道?”
  “嗯嗯,我保证一直一直看着爸爸!”日暮立香重重的点头。
  江户川乱步的话,对她还是非常有影响的,她昨天回家之后,甚至都没有和库酱芙芙一起玩闹。
  “真乖,妈妈下班给你带草莓蛋糕吃。”日暮禾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吃了两口早餐,然后走到日暮立香的身边,亲了亲她的脸颊。“乖,再过两天,阿纲就能陪你一起玩了。”
  日暮立香跟着日暮禾一直到门口,草莓蛋糕和即将到来的沢田纲吉,仿佛都不能够吸引到她的注意力。
  “妈妈,我是一个好孩子对不对?”一直到看着日暮禾要下楼,日暮立香才开口。
  日暮禾不知道日暮立香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对,立香是妈妈的乖孩子。”
  “我最爱妈妈了,妈妈再见!”日暮禾这一句话,仿佛给了日暮立香勇气,她突然就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和日暮禾挥手再见。
  这里,日暮立香得到了最重要的妈妈的认定,心里踏实的很多。而屋里,太宰治还没能从那种状态中解脱出来。
  “太宰,你真的不要找医生看看吗?”织田作之助解除灵子化,眼神担忧的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没有回答织田作之助这个问题,反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织田作,你说我真的能够把立香养好吗?”
  那样的日暮立香,实在是太让人窒息了。特别是在有对比物的时候,才会让太宰治觉得,真的是太戳他了。
  “只要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不就足够了吗?”织田作之助养了五个孩子,也就这么点要求而已。
  “那样怎么能够呢?”梦里的那个日暮立香,确实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甚至可以说是开开心心的。
  但是人,真的能够只追求这些吗?
  对于那个时候的日暮立香来说,恐怕什么都比不上抽卡吧?
  他真的不怀疑,日暮立香是不是真的会为了港黑的财产,而选择当森鸥外的继承人。
  就像那个日暮立香说的,我也不是什么魔鬼,等我抽够了,再找个继承人不就好了……
  森鸥外会不知道那个日暮立香是什么样的性格吗?
  但是他既然会选择日暮立香,就证明那个日暮立香身上,他看到了能够把港口黑手党给发扬光大的可能性……
  所以,他在日暮立香身上,看到了什么呢?又到底是什么,能够让他将宝压在日暮立香身上?
  上一个被森鸥外这么欣赏的,似乎还是他和中原中也,然后就是芥川……不,森鸥外对于日暮立香的期望,绝对要比芥川大的多。
  能够压上整个港口黑手党,森鸥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日暮立香身上,什么不可动摇的筹码……
  当然,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这个梦境之上。
  “织田作,我害怕我会把立香给教坏了。”如果像梦境里那个样子的话,太宰治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根本就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养孩子怎么养都是养,但是养大成人,这个词的含义实在是太多了。
  太宰治在这一方面,实在是太不自信了。
  织田作之助并不知道应该要怎么样安慰太宰治,但是,“太宰,养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起码也应该和日暮小姐商量一下。”
  千万别这样自己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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