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云柏显然也没想到,这个韩德年能不靠谱到这个地步,自己没什么大本事,居然还心比天高,嫌弃信王不重用他。就他那个德行,谁能重用他才有鬼呢!
    “你没听说?”绝翎问道。
    “没有。”云柏摇摇头:“王爷什么意思。”
    “能什么意思。”绝翎撇撇嘴:“王爷说了,既然信王府这座小庙容不下他韩德年这尊大佛,就请他另谋高就,让他领了这个月的俸禄就滚蛋呢。”
    “嗯?”云柏又是一愣:“这就赶走了?”
    “是啊。”绝翎点点头:“不然还能怎样?这样的草包,留着也是白费一份禄米。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韩德年没准早就攀上其他高枝了呢!走得居然很痛快,结了月俸就离开了。”
    “这倒是奇了啊……”云柏喃喃自语。
    绝翎的判断,云柏觉得有一定的道理。依照他对于韩德年的了解,这人虽然志大才疏,但却是个脸皮极厚的家伙,拉的下脸,又舍得掏银子。他花了不少钱走通了路子,才在信王府谋到个闲职,若不是有了更好的去处,他绝对不可能这样痛痛快快地离开。
    “他走的那么痛快,章立秋也觉得奇怪,所以就回报了王爷。”绝翎答道:“王爷刚刚因为这事儿问了我,可我与那个姓韩的也没什么交情,自然不知道他的去处。我想着,你和他似乎更熟悉些,没准你知道他到底攀上什么高枝了呢。”
    “嗨!”云柏立刻摇头:“我和他哪能有什么交情。一起去过几次酒楼而已,他那人,喝多了就是不住嘴的吹牛,正经话一句都没有,我还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了什么好去处。”
    “哦。”绝翎倒是一点不纠结,也没追问什么,反而咂着嘴说了一句:“我也就是白好奇。这么一个废物,走了倒好,管他去哪了呢。”
    云柏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绝翎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目送着云柏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院门处。绝翎知道,虽然云柏觉得韩德年的消息没什么价值,但他还是会尽职尽责地将消息传给仪王和皇后。
    绝翎也知道,依照仪王小心谨慎的性格,他会将韩德年的去处查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走了谁的路子都查明白。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让仪王自己证明韩德年是无害、不值得注意的。
    至于韩德年,他以后的路都已经安排好了,眼下他已经通过贿赂的方式,走通了宁福公主驸马的路子,从驸马都尉手里花大价钱买了个从九品的散官。
    接下来,以前的韩沐平,现在的韩德年,将会在仪王的眼皮子低下,通过行贿和不要脸的伏低做小、巴结权贵的方式,一步一步地打从九品散官出发,九品散官、九品实职,一步一步的走上去。
    郑瑛给他订下的第一阶段目标是,混进户部,当个从八品的书令史。这样一个级别不高的肥差,真是无比适合韩德年这样一个“买官上来的草包”。
    第二日夜里,云柏不当值。原本已经被赶出信王府的韩德平和乔文锦一起,被极翎带着,小心绕过监视的人,出现在了郑瑛的书房。
    和郑瑛一同在书房等着他们的,还有信王长史章立秋和陶平。
    他们一进门,章立秋就笑眯眯的朝韩德平拱了拱手:“恭喜韩大人高升。”
    三十一岁的韩德平,一扫白日里那庸碌且自吹自擂的可笑模样,浑浊的双眸陡然变得十分清亮有神,他神情肃穆,沉默着朝郑瑛行了个礼,接着又礼貌地朝章立秋和陶平拱了拱手。
    韩德平,或者说韩沐平,其实原本长得俊秀。他的长姐曾是宠妃,自然容色过人,韩沐平与长姐其实很有几分相似,幼时也是京中出名的漂亮少年。
    长相出众再加上神童之名,当年的韩沐平风头无两,甚至压过了谢家的谢常静。然而陡然遭逢家变,韩沐平这些年颠沛流离、备受磋磨,眼下的他,与早年间那个卓越俊逸的少年,似乎判若两人。
    他的脸上早早就有了风霜的痕迹,因为常年借酒消愁,他的眼下带着消不去的乌青,人也微微发胖,面相看起来居然和三十九岁的谢常静差不多似的,而今年二十一岁的郑瑛和他站在一旁,简直就像是两代人。
    这还是韩沐平进京以来,郑瑛第一次与他见面。之前就算他在信王长史司任吏目一年,郑瑛都没见过他。
    因此郑瑛看到韩沐平和乔文锦进来之后,率先开口向韩沐平打了招呼:“先生这些年辛苦了。您进京已经许久了,但这还是本王头一次见先生,失礼了。”
    “不敢!”韩沐平立刻弯腰以示尊敬:“当不得王爷如此称呼。”
    “先生不必过谦。”郑瑛答道:“听闻先生幼时在京中,便已有神童之名,这些年过去,想必学问更加进益。今后还要请先生多多襄助教导,本王先行谢过。”
    “王爷,”韩沐平恭敬地朝郑瑛拱手,语气十分诚恳地说道:“韩某当不起王爷如此礼遇。当年皇后娘娘对韩家有大恩,若不是皇后娘娘的庇佑,韩某今日早已是死人了。当年娘娘冒着风险护住了二公主和四皇子,又偷偷将长姐遗产送出宫外,接济韩家。韩某无能,家父家母客死异乡,全靠着娘娘当年接济的金银才能入土为安。”
    “娘娘如此大恩,韩沐平就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王爷若是能用得上韩某,这是给了在下报答皇后娘娘大恩的机会,是在下应该感谢王爷才对。”
    “韩先生有此心,本王亦是感喟不已。”郑瑛微微叹了口气:“其实韩先生与本王没有区别。母后虽已仙逝多年,但本王至今仍在受她的庇护。本王能有今日,也是母后殚精竭虑为本王谋算的结果。她总是竭尽全力地护着旁人,然而到最后,却护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