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寂静,大伙直愣愣的看着黑秃驴萧镇山半晌无语。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有萧镇山在此,谁还能比他更不要脸?
    就在大伙感到一阵无语之际,院外狗声响起,回头一看,好家伙,大黄小花带着狗兄狗弟,狗姐狗妹,狗爹狗娘都来了,围在老寒家的院外叫了个欢实。
    大伙一阵纳闷,大黄小花不是被踢飞了吗?咋转眼就没事了,还带着一家老小前来示威,莫非畜生也会纵身术不成?
    看来老龙寨真乃卧虎藏龙之地,连牲口畜生都不能小觑。
    不过仔细观察一下,大伙明白了,并非什么纵身术又或是铁打功一类的硬功,而是刚才落地的时候偏赶掉在了草堆里,这才没有受伤翘腿。
    不信?
    瞅见没,大黄一身草屑小花满脑袋的草渣,不是掉草堆里难道还掉坑里了不成。
    这会儿萧镇山有些挂不住脸子,黑沉沉的大脸蛋牛气喷喷,带着呼呼的响儿。
    大伙瞅着直乐,咋样黑秃驴,打脸了吧?还是啪啪带响的生抽,滋味如何?是不是又臊又热还泛红?
    萧镇山牛眼怪翻,就祖公这张黑脸,从来不带泛红的!
    院外的狗吠声依旧猛烈,看那架势,梁子是结下了,群狗激愤,特别是老龙寨的狗,刁狠凶悍,一旦认准了仇人,指不定啥时候下黑嘴,一口下去非见血不可。
    “呱噪,再吼祖公把你们都下了汤锅!”
    萧镇山王霸之气冲天盖地,一声震吼,群狗当即偃旗息鼓,带着嗷嗷声撒腿就跑。
    臭秃驴,黑亮蛋,今儿个狗爷们家庭大聚会,不和你一般见识,赶明儿我们约架,大战八百回合,谁不来谁是小狗,狗娘生的小狗崽!
    转眼土尘扬起,借着土遁,群狗逃了个精光。
    “哼!乌合之众,敢在祖公面前示威,下回端了你们的狗窝,送你们进入祖公的五谷轮回之肚!”
    萧镇山冷哼一声,转头又问向了大伙,“接着刚才的话说,祖公抓来的野狗中有没有老龙寨的狗?”
    大伙相互瞅瞅,算咯,和这种没脸没皮的秃驴斗嘴,多掉价!
    各自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只要不理黑秃驴就成。
    大伙没了根究的兴致,可萧镇山反而还来了劲儿,不依不饶的嚷嚷着,若非院里刮起一阵大风,带着土渣往嘴里直灌,相信萧镇山不把他的歪理讨回来肯定誓不罢休。
    曹满扶着刘老倌打算回屋休息,哪曾想萧镇山换了副笑容来到近前,瞅着刘老倌直乐。
    曹满嘴角一抽,咋回事?黑秃驴玩变脸不成?就这贱兮兮的笑容,一看就不是好事。
    “祖公,你......”
    话才出声,萧镇山蒲扇般的巴掌轻轻一推,曹满吃力不住,蹭蹭后腿几步,一个屁墩坐地上了。
    没了碍事的人,萧镇山笑得更欢了,一把拉住刘老倌笑道:“老刘,食材已经准备好了,你看啥时候开始闷狗肉呢?”
    一句话大伙全都明白了,敢情是为了吃刘老倌的独门手艺黄焖狗肉,故而闹出了这档子事来。
    曹满吧嗒一下滋味,终于明白了刚才大黄对他怒吠的原因,不由得脸蛋微微一红,但转念一想也没啥,曹爷是人不是狗,听不懂狗语弄不懂意思,不是挺正常嘛!
    刘老倌的气息算是喘顺了,只是被抓住的胳膊很不带劲,又酸又疼,没几下老倌就咧开了嘴。
    “哎哟,哎哟,萧师父,你先放手,我们好好说......”
    等对方把手撒开,老倌撸开袖子一看,嚯,这五根手指印可真够粗大的,每根堪比萝卜条。
    忍着痛含着泪,刘老倌说道:“萧师父,你这人真是急性子,老倌撒泡尿的工夫便被你擒了去,一路下来好悬没在了半条命......”
    几句言语,大伙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萧大亮蛋一直潜伏在老寒家的院子没露头,偏巧看见刘老倌出来解手,本来也没啥事,关键是刘老倌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一边放水一边嘴里念叨了起来。
    刘老倌的意思是,既然来了老龙寨,寒岳又很是热心的款待他,怎么的也该回谢对方一下,其他拿不出手,但自己有着手艺在身,做顿黄焖狗肉聊表谢意。
    哪曾想隔坑有耳,正当刘老倌念叨着“一黄二黑三花四白”的时候,本就空着肚囊饿花了眼的萧镇山直接施展擒拿手,把老倌掳了去,意思很简单,让刘老倌做参谋,他好找新鲜的食材。
    这么的,一顿折腾下来,黄狗抓了不少,也把刘老倌累了个半死不带活的,不仅累,还老吓人,一路上被对方背在身上,腾云驾雾的感觉刘老倌受得了吗?
    好在此前黄汤放了个痛快,没啥存货,否则非尿萧镇山一背脊不可。
    等刘老倌把话说完了,萧镇山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在意,段虎摇摇头,目光移向了大伙。
    瞅见没?
    这就是我的恩师萧镇山,手黑心狠嘴巴臭,谁见谁倒霉。
    大伙点点头,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大莫说老二,你这黑脸也不咋样,和你师父一个德行。
    “汪汪,呜呜......”
    一阵野狗残嚎声响起,大伙顺声望去,真够惨的,七、八只野狗被拴着绳掉在了院里的老树上,来回晃悠几下,身子一软吐着长舌鼓着眼珠子魂归故土去了。
    “小黑子,你还愣着作啥?那盆来放狗血!”萧镇山大喊一声。
    段虎气得冒烟,放你大爷的狗血,黑秃驴,能安生一下吗?
    不等段虎把盆拿来,那边萧镇山二指并拢,唰唰几下,狗血乱飙,溅了一个院子都是。
    血这玩意又腥又浓,最爱招惹绿大头,也就是绿头粗腿杆的大头苍蝇,不一会儿,嗡嗡声响作一团,顺着粪坑那边飞来了一大群,振着翅膀绿光莹莹冲杀下来,一扑腾跳进狗血大快朵颐了起来。
    萧镇山看着火大,大爷的蛆虫,祖公还没下嘴,你们这些绿大头却反客为主,祖公让你们吸血!
    二话不说,萧镇山巴掌挥动双脚踩地,追着苍蝇又拍又踩了几下。
    老头真是高人,几个眨眼的工夫,绿大头肚烂肠断、惨死一片,再看院里,到处都是溅起的狗血,东一块西一处,好好的小院算是被狗血彻底污了去。
    院子脏了也就算了,关键是周围站着的几人,曹满、虎千斤、刘老倌,还有正兴冲冲赶来瞧热闹的寒岳......
    除了段虎和冷曼手疾眼快,当先躲了出去,其他几人都被飞散的狗血溅了一头一身,形状并不完整,而是呈花点般溅洒,红的是狗血,白的是脸皮,黑的是眼珠,歪的是嘴巴......
    这一下院里可热闹咯,满地狗血,一地飞蝇,人头狗血,血点斑斑......
    段虎躲在一旁再次点了点头,瞅见没?这就是俺师父,人送绰号的佛头萧镇山,又称萧大亮蛋,黑秃驴!
    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老僵见了掉头跑,现在加一句,不喷狗血不罢休,苍蝇碰了全家亡。
    冷曼认同的点点头,虎爷名句,精辟!
    ......
    傍晚时分,院里总算变得干净了,大伙洗刷换衣,人也精神了不少,但一想起狗血斑斑的那段糗事,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痛快。
    灶房里的炊烟阵阵飘散,香喷喷的肉香让人垂涎三尺,在虎千斤和冷曼的帮忙下,刘老倌忙了个热火朝天,又烤又煮,又闷又熬,累的是大汗淋漓、鼻息风动。
    堂屋上,萧镇山舒服的躺在一把竹躺椅上,一旁曹满扇着小风,顺带递烟递茶,老头抽口烟喝口茶,吹着小风,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要多逍遥有多逍遥。
    至于那把竹躺椅,并非老寒家的物件,就在刚那会儿,等大伙回神的时候,萧镇山笑眯眯的从院外扛着躺椅走了进来,海子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是寨老家的,寒岳也认了出来,只是都不敢提,否则一提非来事不可。
    “老寒,听说你酿的老酒味道不错,用啥酿的,劲儿足不足?”萧镇山自来熟,心里惦记着老酒,嘴里直接问了出来。
    “呃,是用包谷酿的,劲儿挺足。”寒岳回道。
    “包谷酒!那感情好,酒香味浓劲头足,喝着过瘾。”萧镇山一听眼珠子就亮了。
    “来,老寒,咱俩一起躺。”心情舒畅的萧镇山热情的招呼道。
    寒岳一听急忙晃起了脑袋,俩老倌躺一把躺椅,没毛病吧黑秃驴?老倌我人老,但洁身自好,不喜欢玩死拉拉那一套。
    寒岳求学好问,有颗赤子之心,连段虎新发明的词儿都学会了。
    “真的不躺?”萧镇山问道。
    “呵呵,你躺,我还是算了。”寒岳摆摆手拒绝道。
    “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寒岳眼角一抽,喂!你客气过了吗?
    “不过光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先整点包谷酒来解解馋如何?”萧镇山说道。
    寒岳咂咂嘴,得,这老秃驴的目的都在这儿呢,还躺着不是个事儿,爷爷就想问一句,吹着凉风喝着茶,又是抽烟又趴椅不是事儿的话,啥才叫事儿?
    遇到了这么个活祖公,寒岳还能说啥?寒暄一句,老头转身抱酒坛子去了。
    段虎有些看不下去,“臭老头,够了,真把这儿当自个家了不成?想咋使唤都成,要老脸不?”
    萧镇山二郎腿一翘,晃两下得意的回道:“老脸要是能当饭吃的话,祖公早当和尚去了!耗子,帮祖公捏捏腿。”
    “诶,这就捏。”曹满多听话,让干嘛干嘛,绝不含糊。
    “你叫海子是吧?过来,给祖公捶捶膀子。”
    海子不乐意,垮着脸子过来捶起了肩膀。
    萧镇山一边享受着一边说道:“耗子,力道不错,以前是不是经常做啊?”
    “呃,以前是经常做,就是这段日子生疏了些,手法差了点。”曹满很是谦虚的答道。
    “海子,用点力好吗?没吃饭啊!”
    海子直接甩一白眼过去,要力道是吧?海爷爷力不死你!说力爷爷就力。
    赌着气,海子下了狠手,十指坚若铁条,把鹰爪力的功夫都试了出来,然而......
    “咋回事?用点力,奶娃子吗?”萧镇山不高兴的说道。
    海子彻底傻了眼,我去,海爷爷吃奶的力都用上了,还说没使力?黑秃驴,你这糙皮老肉是啥长的?明明挺松软,咋就不会疼呢?
    隔了半晌,海子捏得手酸膀子软,可萧镇山还是不满意,海子彻底服气,不服都不行,终于知道了啥叫高人。
    高人者,深不可测还老不要脸,装逼打脸不在话下,扮猪吃虎那是本行,一句话就能喷你一脸狗血,此乃高人。
    “小子,服气了吗?”萧镇山问道。
    “服气。”海子低了头。
    “服气的话喊祖公。”
    “祖......祖公。”
    “大声的!”
    “祖公!”
    ......
    曹满嘿嘿一笑,眼神递了过去,咋样闷葫芦,遇到真祖公,你不叫祖公都不行。
    海子还了一眼,以后海爷爷也要当祖公,谁不服气祖公赏他一狗血!
    这时寒岳抱着酒坛进了屋,心里有些依依不舍,故而动作才有些迟缓,等得萧镇山望眼欲穿。
    唉,好好的美酒今儿个要被黑秃驴糟蹋了。
    寒岳把陈酿的包谷酒打开,顿时香醇的酒味弥漫在了屋里,萧镇山兴奋的高吼一声,震得老屋瑟瑟发抖,屋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吼声大了点,海子曹满当场坐趴在地,寒岳身子一晃,险些也趴下,段虎没事,气定悠闲,就是很不高兴,无缘无故被吼一嗓子,听着呱噪。
    萧镇山一蹦子跳到寒岳身前,嘴里说了声:“老寒,你真客气,知道我酒量大,抱了一整坛子过来。”
    说完,也不管对方乐不乐意,夺过酒坛“咕咚咕咚”畅饮了起来。
    等寒岳晃过神来的时候,半坛子老酒已经进了萧镇山的肚皮,气得寒岳吹胡子瞪眼。
    黑秃驴,悠着点好吗?就你这么个喝法,再多老酒也不够你吃!
    算咯,人老不逞口舌为能,寒爷爷全当自家老酒被牛灌了,好在只是一坛,寒爷爷还受得了......
    “嗝,嗝......”
    萧镇山打了几个饱嗝,伸手一拍寒岳的肩膀,没觉着用力,老头矮下去了半截。
    “老寒,咋蹲下了?”萧镇山问道。
    “有事说事,别拍拍打打的。”寒岳忍着肩膀上的生疼,挺着了腰板说道。
    “嘿嘿,还有老酒吗?”萧镇山舔着脸笑问道。
    寒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