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饿了,”枇杷又说:“我中午就没吃。”
    青河县主不满地看了枇杷一眼,“我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饭,今天更是只喝了两杯酒!”
    枇杷不敢再说了,但是她是真饿,又非常不理解青河县主为什么能两天不吃饭还一点也不饿。而且今天是个阴天,一点太阳也没有,秋风冷嗖嗖地刮着,因为饿着的原因,一向不畏寒的枇杷也觉出冷了,但是看起来同样穿着单薄的青河县主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寒意,她只得忍着饥寒继续陪青河县主在街上乱逛。
    再想想事情的起源,又是王淳!他真是自己的克星!枇杷再次将王淳在心里骂上八百回!
    好在,青河县主不知道第几次走到顺意坊的路口时,突然想起了枇杷家就在这里,便道:“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好!”枇杷哪里能不答应,更何况想想家里就不会这么冷了,而且娘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着点心,她简直开心极了,“赶紧走吧,我家就在不远处。”
    青河县主再无心也感觉到了枇杷的急切,“家里就这么好,急着要回去?”
    “那当然,家里自然是最好的地方。”枇杷虽然住过王家,也去过公主府,算得上见过世面了,但是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比他们有什么不足,自己的家里,虽然可能没有那么多金堆玉砌的东西,但就是最好最舒服的地方!
    好在,距离是真近,枇杷带着青河几步进了玉家,见娘正在屋子里抱着守礼哄,就上前接过守礼向娘介绍说:“娘,这是青河县主,我带她到家里玩儿。”
    杨夫人见跟枇杷进来一个男装少女,衣饰不凡,再加上枇杷走前也说过出去的原因,早猜到是青河县主了,向青河县主曲膝道:“原来是县主,快请上座。”
    青河县主赶着避开了,又回了杨夫人一礼,“我就是来找枇杷玩的,夫人不必多礼。”说着也不落座,拉着枇杷的衣服道:“我们去你屋里玩吧。”
    枇杷正一手抱着守礼,一手去捏他的脸,小守礼胖乎乎的小脸捏起来好玩极了,就见娘赶紧过来一把将枇杷的手打下去,将守礼接回去说:“不是不让你捏守礼的脸吗?该一直流口水了!”
    “我只轻轻捏一下。”枇杷吐了吐舌头放了手,拉了青河县主道:“娘,我们回屋里说话了。”说着回了自己的东耳房。
    “你屋子里布置还真挺有趣的,”青河县主看着挂在墙上的羊头骨、野雉毛、野狼皮颇觉得好奇,一样样看了起来。
    杨夫人随后亲手拿了茶点进来,一一摆在案上,笑着让道:“这都是自家做的点心,虽然粗陋,但还干净,请县主尝尝。”
    枇杷只等青河拿起一块后,马上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又噎得去喝茶水,杨夫人见状赶紧问:“你饿了吗?”
    “嗯,饿。”
    “那也别吃太多点心,我这就下厨给你们下的点汤饼。”说着就赶紧走了。
    须臾,杨夫人带着刘嬷嬷给枇杷和清河县主端上两碗热腾腾的汤饼,还配了几道有荤有素的小菜,又让侍女端了水让她们净了手,拍拍枇杷道:“赶紧和县主一起吃吧。”
    枇杷早就急不可耐了,但是在家中自己是主人,总要先劝青河吃才好,遂将筷子递到青河面前道:“我娘做的汤饼特别好吃,与醉香楼的味道不一样的,你也吃一点吧。”
    原以为一定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青河闻到了香味也不再说不饿了,接过枇杷递来的筷子就痛快地吃了起来。
    枇杷见状放了心,也埋头大吃,直到将汤饼的汤汁都喝光了,才满意地长叹一声,“真是好吃极了!”
    再看青河县主,正端着大汤碗喝汤,然后将空空的碗放下,倒在了塌上,“我第一次吃这么撑。”
    枇杷也倒过去,与她并排躺在榻上,“心里好过些了?”
    “好过多了。”
    枇杷又将自己藏的好东西拿出来给青河县主看,斑斓的羽毛、各式的皮子,还有种种野物,而且不管她喜欢什么,就是自己怎么心爱的也答应送给她,看她终于笑了起来,觉得青河县主差不多应该忘记了王淳。
    可是到了天色暗下来,枇杷送她走时,青河县主拉了她的手坚决地说:“我就不信,我还不能让王淳带着我私奔!哼!你等着看吧!”
    枇杷觉得自己整整一天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说也就这么巧,就在青河县主走后没多久,王淳过来送两蒌子梨。枇杷心里倒是一惊,幸亏他们没有在自己家里碰上,万一闹出事来,岂不拖累父母三哥,心里倒想以后不要再将青河带回家中才好。
    因是世交,王淳到玉家一贯都是直接进到内室的,给杨夫人行礼后,又对枇杷拱手道:“一向可好?”
    枇杷客气地还礼道:“你也好。”
    杨夫人就不同了,对王淳一向如自家儿子一般随意,让他坐下,拿点心给他吃,又让他喝茶,笑道:“有什么都想着我们,还特别让你跑一回。”
    “祖母说这梨是青州那边来的,又甜又脆,比京城的味好,让我送来些尝尝。”
    ☆、第90章 留步慢走
    枇杷看着屋里地上摆着的两蒌梨子,个个滚圆,拳头还大,黄灿灿的皮上带着细小的麻点,看起来又脆又甜。对刚吃过香香的汤面,又与青河说了半晌话的她来说,正适合马上吃一个。
    话说枇杷一直喜欢吃各种的果子,先前营州寒冷贫瘠,果子不过只有几样,品种亦不大好,到了京城倒是尝到了很多好果子,这种梨却是第一次见。
    当然,在王淳面前,她才不会立即拿起一个洗了吃呢,那样显得多没有礼貌,甚至她并不一直盯着梨子,只是偷偷斜眼看了几回。
    “这应该是贡梨吧,”杨夫人看了出来,道了谢又问:“老夫人可好些?”
    “吃了药,也略见好些,但因是老毛病了,一到秋风起时就犯,容易反复,白日还好,尤其晚上,总睡不实。”王淳道:“这两日正按世伯母给的方子天天炖了梨吃呢,指望着吃上一秋能全愈呢。”
    杨夫人又道:“吃药、食疗也只是一方面,总要老夫人少操心才好。”
    “是,这两日我整日守在家里,让祖母什么事都不要管。”
    枇杷心里想着,怪不得王淳白天急急地走了,原来他在为祖母侍疾。又听母亲说:“你又要读书又要做事,也不能总守在家里,明日我去替你一日。”
    王淳赶紧推让道:“世伯母家里事情也多,就不劳世伯母了。”
    杨夫人笑道:“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我原本今天就要过去的,无奈家里有事袢住了,明日必去的。”又道:“你也回去吧,多陪陪老夫人,她可是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的。”
    王淳站起来答应着,又行了礼告辞。
    枇杷也早站了起来,替母亲将人送到门前,王淳便回头一揖,“留步。”
    “慢走!”枇杷曲膝回了一礼。
    这就是他们最近见面时的常态,基本只有见面问好和告辞,又因为同一个时辰出生,也无法分出大小,所以连兄弟姐妹之类的称呼都省了。
    王淳一走,枇杷便赶紧回来问娘,“老夫人的病很严重吗?”
    “倒也不是有多严重,但是我听刘嬷嬷回来说,原本都好多了,仿佛这两天生气又重了。”母亲又道:“我们明日去看看。”
    “大约是被史姑娘气的。”枇杷便将那天青河县主与史姑娘间的事说了。
    “我也隐隐听了,”母亲道:“老夫人最气的并不是因为史小姐,而是王夫人,听说她瞒着老夫人让十六娘和史小姐去了公主府,后来才出这样的事。”
    枇杷评论道:“也无怪老夫人不想十六娘和史小姐出门呢,她们确实不大懂事呢。”
    杨夫人笑了,点点枇杷的额头,“就好像你多懂事似的。”
    “我本来就懂事嘛,”枇杷想到了王泽、临川王和青河县主他们对自己信任,得意地道:“娘,我到京城交的几个好朋友也都觉得我很懂事!”
    杨夫人果真点头道:“是,是,是,你懂事。”心里其实也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不错的。
    不想,枇杷竟然问:“娘,史小姐不必说了,可王十六如此行事是不是与她没有跟在祖母身边,而是在王家长大有关?”
    “也是也不是,”娘拍了拍枇杷的头,问她,“你觉得太夫人是什么样的人?”
    枇杷脱口而出,“非常了不起的老太太。”不管坊间怎样传王家太夫人的事,就是说她毒死老魏国公和小妾,但也几乎没有人说她不好,而且相反,她的名声非常不错,很多人还都解恨地说:“那对贱人,毒死他们才对!”
    而在王家内部,这样一个七八代好几百人聚族而居的大家庭里,又都对太夫人尊敬有加、言听计从,能做到这一点有多难啊!
    想想太夫人孤身一人嫁进来,丈夫非但不帮助她,还一直想害了她和儿子。但是太夫人呢,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把魏国令的爵位牢牢地控制在自己子孙的手中,还康康泰泰地活到了七八十多岁,对人从来都那样宽和慈祥。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了不起!
    “对,我女儿说得对。”杨夫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所以你说太夫人会故意让十六娘不懂事吗?”
    “不能,”枇杷明白了,以太夫人的胸襟,她才不会计较十六娘这样一个小丫头怎么样呢,“但是她也不会特别引导十六娘懂得事理。”
    “还有一点,先前王大人在外面,王夫人和十六娘留在王家,太夫人总不能让她们出什么事丢自己的脸,现在王大人和老夫人回来了,责任自然就转移了,王十六娘出了丑,老夫人最难堪。”杨夫人道:“王家那么多族人,就算太夫人不说什么,但未必没有人暗中挑唆,再加上王夫人自己也不见得懂多少道理,又不知道教导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