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北方联盟的大人物也失去信心的话,这场战争就要全盘崩溃了。
    “这是真的吗?”我问。
    “那当然,我在大人物身边已经十年,对他的任何脾气秉性都非常了解。现在,他每天自言自语几百次说如果战争失败了怎么办。从他的态度里,我完全明白,他对这场战争根本没有任何信心。”米哈恰夫说。
    “如果是这样,北方联盟就危险了。”我低声说。
    四周虽然看不见人影,但是,难免有卫兵和暗哨走动。如果被他们听见我和米哈恰夫的谈话,对他们的信心一定造成重大的打击。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城里的防线就会动摇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都在劝告大人物赶紧向东撤退。同时,我已经瞒着他在东面设置了四道防线,能够短暂阻挡纳粹铁甲部队的进攻。延迟二十四小时到四十八小时是差不多的。”米哈恰夫回答。
    “再向东撤退,很快就到白令海峡了。”我说。
    这当然是气话,从北方联盟的首都到白令海峡还远。我真正想说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一旦失去了战斗的勇气,那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纳粹部队横扫欧洲,凭借的就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勇气,这也是纳粹元首一直勉励他的将士们必须做到的。此消彼长,如果大人物使去信心,那么纳粹军人的信心就会更加高涨。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也看到了,现在北方联盟的战斗力远远逊于纳粹军队的装甲车部队。那能怎么办呢?实力悬殊,失败是肯定的。”米哈恰夫回答。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可以挽回败局的,你相信吗?”我问。
    米哈恰夫摇头:“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包括调动各地的百姓防卫力量。事实上,北方联盟的人接近死光了,连老弱妇孺都得上战场。现在我们的狙击手中,女性所占的比例已经超过一半。我已经预感到了,这是一场灭国之战。”
    看起来,他的信心已经被摧残得一丝不剩了,没有一点点北方联盟军人的勇气,只剩下了一副懦夫的皮囊。
    又过了一条街道,前面出现了一座高耸的钟楼。钟楼外观五颜六色,十分华丽,带有强烈的十七世纪宫廷色彩。
    “就是那里。”米哈恰夫向前指着。
    我松了口气,最起码这个钟楼与我来这里之前的那个钟楼没有相似之处。
    大街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战争仍在继续,但是这座城市已经显露出了死城的影子。
    “一个人都没有。”米哈恰夫自言自语。
    我们走到钟楼前,沿着一道铁梯缓缓向上。
    这座钟楼的总高度大约在二十米左右,相当于五层楼。
    我计算过,现在的武器射程根本无法从城外打到城内,跟二十一世纪的狙击武器相比差得很远。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站在高处,也不会遭到敌人的暗算。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敌人的特战部队会不会混入城内?
    “东面的防线稳固吗?你刚刚说设置了四道防线,只是针对西面还是说四面兼顾?”我问。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二战史上发生过多次侵略军的小分队混入防守城市的情况,从内部展开暗杀行动,直接导致了外城的崩溃。
    二战时期的通讯方式十分落后,很多地方需要传令兵拿着纸质的信件来回传送。电话和电报局限性太大,也不够普及。假如北方联盟的其它地方发生敌军渗入的情况,首都并不一定会马上知道。
    “没有问题的,我们在首都的南北两面全都设置了流动哨和观察哨。尤其是在几个天然屏障之上,设置了超过四百人的防守队伍,完全能够阻止侵略军杀到我们背后去。”米哈恰夫回答。
    他的回答虽然自信,可是却没有解除我的顾虑。
    面对纳粹的进攻,北方联盟已经慌了手脚,即便全力以赴,也仅仅是抵抗对方的正面进攻,破绽太多,无法一一细数。
    很快,我们登上了钟楼的顶端,
    远眺四面,视野非常开阔。正西方向的小山包上,飘扬着一杆纳粹军旗,旗帜上那个独特的符号异常刺眼。
    我向南北两个方向观察,的确有几座起伏的山丘,上面隐约可见北方联盟的国旗。
    当我看清这一切的时候,我更加担心首都的命运。
    纳粹只要派出一支快速反应部队,穿过山丘之间的低谷,就能迅速绕到首都东面去,凭借精良的武器和训练有素的战斗能力截断大人物的退路。那样的话,元帅被俘,剩下的军队就会不战而溃。
    我无法向米哈恰夫说出自己的顾虑,因为从他刚才的描述中,城内的战斗力量非常有限,只能堵住战线上大的窟窿,很小的细节无法兼顾。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上天能够给北方联盟活下去的机会,不让敌人抓住这个漏洞。
    “你在想什么?”米哈恰夫问。
    “我在想有什么办法快速消灭敌人的装甲部队?”我回答。
    “可惜我们没有超级大炮和轰炸机,否则的话,一轮猛攻下去,就能吃掉敌人的装甲部队。”米哈恰夫说。
    他这只是幻想,如果武器火力足够的话,那么世界上就没有打不赢的仗。最有本事的人往往是在胜利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辗转腾挪,运筹帷幄,最终取得胜利。
    眼下我能想到的,就是孤身切入敌阵,快速暗杀,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针对于这类装甲部队,首先要消灭的是对方的驾驶员。
    我估计,敌方的驾驶员不会超过五百名。如果能偷偷摸到敌方营地当中驾驶员的住处,就能快捷高速地完成任务,让所有的装甲车变成没头苍蝇。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中国古人已经把战争的要义说得一清二楚。
    杀光驾驶员、消灭传令兵、切断电话线、销毁电报机,这就是我首先要做的四件事。
    “要下雪了。”米哈恰夫说。
    我们一起抬头向天上看,乌云密集,天色晦暗,预示着一场暴雪即将来临。
    空气变得异常寒冷,我们交谈时,嘴里、鼻子里不停地喷出白色的气息。
    “暴雪能够阻止纳粹军队的进攻。”我说。
    “但愿吧。”米哈恰夫耸了耸肩膀。
    看他的样子,对这一点并不抱希望。
    “极限低温能够冻结敌人的装甲车润滑油,齿轮无法运转,装甲车就前进不得了。”我继续解释。
    米哈恰夫摇摇头:“你知道吗?极限低温同样能够让我的人失去战斗力,因为我们的军需给养几乎一片空白,所有人都穿着秋装隐藏在严寒当中,食指跟扳机冻在一起,甚至连扳机也完全冻住。”
    这当然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战争消耗了太多给养,棉衣、棉鞋、棉帽全都供应不上,而且具体什么时候能运到也遥遥无期。这种天气,如果没有足够的保暖措施,就一定会冻伤。
    “必须尽快解决战斗。”我说。
    其实这场严寒中的战斗让双方都疲惫不堪,因为城外的那些纳粹装甲部队也是缺乏给养。从温暖的德国本土来到北方的苦寒之地,将士们同样叫苦不迭。这场战争就好像一根琴弦一样越绷越紧,如果不停止的话,弦就要绷断了。也许我来到这里就是天意,上天让我来制止这场战争,给纳粹和北方联盟一个结果。
    “尝试过暗杀吗?”我问。
    “当然,当然。”米哈恰夫回答。
    “结果呢?”我问。
    其实答案不说也知道,如果暗杀奏效的话,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我们的暗杀小分队总共派出过二十次,白白损失了四百人,没有收到任何成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敌人同样派出了暗杀小分队,也被我们消灭了。”米哈恰夫回答。
    “你派出的都是些什么人?”我问。
    米哈恰夫叹了口气:“一开始当然都是军中最精良的士兵,除了神枪手,还有自由搏击能手、军事指挥人才。但是,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我们肯定占不了太大便宜,因为纳粹军队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大了。到了后来,我们无法派出精锐人马,只能是——”
    “你们大量使用了妇女参与战斗,这是极不人道的。”我说。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为了保卫我们的城市,即使是把妇女派上战场,又有什么错呢?”米哈恰夫反驳。
    “你明知道你们是错的,战争并不是毫无底线的。”我说。
    当岛国军队在中原的南京展开大屠杀的时候,他们已经穿透了战争的下限,这才会引起全世界人民的愤慨。战争不是屠杀,像岛国那样,对人类展开毁灭性的屠杀,将会被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不得释放。
    同样,我虽然钦佩北方联盟国内妇女的勇气,但这种战斗状态却是反人类的。
    “龙先生,我们不要讨论这样的问题了,因为这些妇女也知道,如果首都沦陷,遭殃的首先是老弱妇孺。纳粹对外宣称,能够善待占领区的人民,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却是令人发指的。”米哈恰夫说。
    我默然无语,因为我无法反驳他的话。
    在战争的潜规则中,占领军的意志是无法抗拒的,他们拥有随意处置沦陷区居民的权利。
    “我会解决这件事。”我向西面指着。
    “你到底想用什么样的办法解决?”米哈恰夫问。
    “没有更高明的办法,就像你们之前做的一样,偷偷出城,展开暗杀行动。”我回答。
    “永远不要低估纳粹军队的战斗力,他们经过长期的精良训练,是轴心国中最厉害的。”米哈恰夫提醒。
    在阅读二战资料的时候,我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
    岛国士兵的战斗力是中国普通士兵的三倍以上,换句话说,在正面战场上,三名中国士兵与一名岛国士兵可以打平,那还是在武器装备完全一样的情况下。从国际军事力量对比上看,纳粹的士兵跟岛国士兵交手,也是以一敌二。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但还仅仅是限于自由搏击的方面,真正到了战场上,一个士兵的射击能力、跑位能力、对指挥官命令的理解能力,差别就更大了。
    所以说,当纳粹军队在元首的指挥下,用闪电战横扫欧洲的时候,所有成绩不是吹出来的,而是一天天打出来的。
    当时的情况下,各国不是不想打,而是打不过,不得不臣服于纳粹的铁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