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徒

  不同于其他地区,谷北道由于地形复杂,许多官道有更近的岔路可以不经过当地主城。
  陌生的城镇名字从耳边过一遍,阿厘记住的不多,自周琮身体似乎大好之后,她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学算盘上。
  不知为何,对她向来纵容的周琮在这件事情上,好像打定了主意,美人计也丝毫不起作用,阿厘只能接受现实。
  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缘由,自己的夫君博文广识,阿厘也想要努力接近他拥有的事物,尽量可以能看到一些他视野中的风景。
  她学起来很吃力,往往费劲记下了口诀,实际操作的时候却不会应用,等她在周琮提示下完成一次演算,第二次仍要在同一处僵住,而且她还极易犯糊涂错漏不断……
  纵使是周琮,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教她的这些功夫,抵得上他学十遍百遍的了。
  在他看着她指头摩挲着框梁,咬着唇痛苦回想的时刻里,也曾有过动摇。
  她所拥有的特质是珍贵的纯质勇敢,阿厘没有多少才情,思维甚是迟钝,这并非是她天生喜爱或者擅长的事情,若非为了他,她不会这样为难自己,辛苦地坚持着。
  时局不佳,世事如油,仅待引线点燃,山崩石塌仅在顷刻之间,之前的安排太过粗糙,必须多做打算。
  周琮忍不住再一次怨怼,若寿数如常,何须如此,她大可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他亦可从当前这漫长无望的焦虑中脱身。
  古北道有江水横流,正月里渡口的船只稀少,两辆马车又需得船舶尺寸稍大,天色将晚才等到合适的。
  赶马上船之时十九来报,有个长相俊气的布衣青年想搭个便。
  周琮正在给阿厘换思路,教她识字,听闻没做多想,只道是与人方便。
  祸根就此埋下,那青年探明情况之后与匪首汇合,下个驿馆离渡口有段不短距离,夜色降临,两辆马车在寥无人烟的山路中被三十几个山匪团团围住。
  众多火把熊熊燃烧,马儿受惊嘶鸣,车厢动荡,纸张翻飞,周琮眼疾手快,将失去平衡险些摔倒的阿厘捞到怀中。
  外头嘈杂,阿厘心惊肉跳,忍不住扒着他的手臂,带着藏不住的慌张:“世子……”
  每当要紧时刻,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唤他世子。
  周琮唇线平直,拍了拍她紧绷的脊背:“莫慌。”
  他掀开窗帘一角,蹙着眉观察外面。
  阿厘就这么奇异地平静了许多,周琮是她的主心骨,既使是安慰之语,也能令她全心信赖,安下心来。
  外头的胡明和十九却不能乐观,山匪实在太多!
  他们杀死这些三脚猫功夫的蝼蚁只需少量时间,可要保护旧疾未愈的周琮和手无缚鸡之力的阿厘,顾忌太多,为今之计只能弃车突围,方可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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