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话,苏城也懒得理会众人,自顾自的晒起了太阳。
    这些士子,虽然满口的家国天下、社稷苍生,可眼界着实浅的可以,似乎一切问题都能从四书五经中找到,丝毫不知变通,着实让苏城看不起。
    纵然前世的伟人,也并不是将西方的理论拿来就用,而是根据是实际国情来不断调整,尤其是那句“摸着石头过河”道尽了困难和风险,纵然伟大如他们,在大变之前,也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哪像这些人,凭着书本上读来的“子曰”和“圣人云”,就觉得自己可以治理国家,开疆拓土,安置民生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他这幅态度让这群士子勃然大怒,就连旁边下棋的老者也面露不愉。
    老者的脸色被书生看在眼里,心中一动,立刻朝着晒太阳的苏城怒声呵斥道:“兄台此言差矣!当今乾坤郎朗,繁华似锦,虽有契丹、西夏等癣疥之疾,但是百姓安居,万民乐业,何来兄台所说的吃人之举?”
    他这话说完,用余光看到其中一个老者摸着胡须点了点头,身上的正气更甚,超前逼近一步,走到苏城正前方,大声道:“如果兄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兄台跟小可到衙门走一趟……”
    苏城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让开,你挡住我晒太阳了。”
    士子们大怒,纷纷指责起来:
    “真是好生无礼……”
    “居然丝毫不给明浩兄面子。”
    “狂言小儿……”
    那书生姓王名枢字明浩,是江南才子之一,平日里走到哪不是被奉为上宾,这秦淮河的花船还不是抢着请自己去?何曾被这般无礼对待过,他面色一僵,可想到身边的老者,他的姿态更合礼仪,只是声音强硬了许多,给人表现出一副少年热血的模样:“还请兄台赐教……”
    这人真烦!
    苏城站起身来,一把将他推开,他四年里内功修炼已然走上正途,虽然模样刻意强化身体,可身体还是被自然而然的强化,他随手一推,有哪里是这文弱书生能受得了的。
    若不是身边有其他士子搀扶,估计此刻已然摔倒秦淮河中。
    苏城他自己也是一愣,他力道控制的很好,毕竟以后他的力道可是会超越超人的大力,平时推人都是这个力道。
    乔峰、全冠清、丐帮长老、单家兄弟……都没有事。
    王枢隐忍功夫了得,被众人扶起后,也只是面色发青,一脸的肃然道:“还请兄台赐教……”
    看来这是没完没了。
    苏城想到这里,问道:“不知这么称呼?”
    “瞎了狗眼了,你是第一天来江宁?难道不知道江宁第一才子王枢王明浩?”
    王枢听见自己的名字被人大声说了出来,才止住身边人的话头,说道:“不可无礼,此人虽说是言语荒繆,但却也是读书人。”
    苏城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若我不是读书人会怎么样?”
    王枢傲然到:“若兄台不是读书人,我会将兄台所说上告衙门,请大人定罪。”
    苏城又道:“那若我是读书人又如何?”
    王枢皱了皱眉,还是保持良好的风度说道:“自然是请兄台辩解,若辩不出来,还请兄台道衙门跟大人道歉。”
    苏城冷眼看着眼前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书生,心头却是一阵冷笑。
    “你想我怎么解释?”
    “当然是兄台所说之吃人二字。”
    苏城不理他,朝着秦淮河看去,此刻河上正有船队经过,两岸有无数纤夫喊着号子,缓缓前进,问道:“你吃过人没有?”王枢面目一冷,正要说话,就听见苏城又说道:“我吃过。”
    “你知道那种人最好吃?”
    这话一出,顿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就连下棋的老者都转头看了过来,尤其是那个气呼呼的老者,也不生气了。
    都齐刷刷的看这个吃过人的家伙到底是谁,到底长啥模样。
    难道这家伙真不是胡说八道,而是真的吃过人?
    王枢心头也是一怵,还是硬着头皮道:“应该是读书人?”
    苏城头都不回道:“读书人一点都不好吃,带着一股子骚臭,脑子和心肝尤其腥膻,需要大量的香料调理,不然根本不能吃。最好吃的就是那些庄户、目不识丁的军汉……”
    “而其中最最好吃的,就是庄户和军汉的老人、小孩、妻子。味道都已经调理好了,根本不用在加调料,可以直接生吃。”
    “你可知如何吃?”
    王枢后退一步,说道:“如何吃?”
    “先以礼教为绳索、再以阶层为牛刀、而后以法理为菜刀、以土地为案板、最后签下卖身契,入你汤锅之中,自此全家老小永不超生,被你连皮带骨吃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汤水。”
    苏城说完这话,猛然转过身来,双目之中如有寒光闪烁,声音勃然如雷霆:“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不好吃?怎么不肥硕?怎么不过瘾?”
    “我觉得过瘾极了,好吃极了,也肥极了——”
    “你只看到了这秦淮河的繁华,你没有看到秦淮河下葬着多少尸骨?你不知道这些花船姑娘们的是如何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你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如何担心想念?你不知道他们几年之后就会赶下花船自此落魄一生?你不知道这些纤夫一天要花多少力气,才能挣够一家的口粮。”
    “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们用的银子是他们用血和汗挣来的,你们吃的佳肴是用他们妻儿老母的做的,你们听到的丝竹是那些少女家人的眼泪敲响的。”
    “然后……”苏城说道这里,一步直接跨到王枢的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问我,这么会有吃人这种事?”
    王枢一时被他气势所夺,倒退出数步,脚下踩到一个小坑,一屁股摔倒地上。
    苏城环视一周,众人居然不敢面对他的目光,苏城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直到苏城走的不见了踪影,才有一个声音低低的说道:“真是荒繆,荒繆……”
    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也多了起来:“荒繆之极,荒繆之极……”
    “我等圣人门徒,怎会……怎么……”
    众人将“怎会”两个字说了半天,可还是无法说出下边的两个说出来,直到一个带着青色小帽的小斯怯怯说道:“……吃人?”顿时所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众人勃然大怒,王枢一把将他推到秦淮河中。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吃人!”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低到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