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没收成,最苦的是靠种地为生的庄稼人,有存银有存粮的人还能熬过,富裕人家也就紧吧点,真正穷苦人家那就要卖儿卖女,为的是儿女能有口饭吃活下去。
    磨坊胡同往南是贫民住的人家,大多数没地,做点杂活养家糊口,如今没什么活计,粮食又贵,人牙子四处走动,有些人家动了心,打算卖闺女。
    豆家关着门不知外面情况,豆包氏注意力也不在这方面,包姥姥住处在南面,见此情况心里叹气,但从不在豆家说,怕外孙媳妇听了不舒服。
    接触久了也知道外孙媳妇厉害是真,心不坏,那会为何家二房杨氏出头就看得出来,爱打抱不平。
    但有些事是看不下去自己闭眼不看,因为管不过来,没能力管。
    付家在她那,互相帮着点也能熬下去。
    豆家所有精力在三胞胎身上,豆渣是最舒心,不用做买卖,每天守着儿子们,看着他们满床爬,有时互相打,又扯嗓子嚎。
    做饭时祖母和亲娘看着三胞胎,他和媳妇一起做饭。现在不做拉面,费粮食,手擀面他也会了,和面揉面擀面都是他。
    做菜不会像以前那样讲究,普通一个菜,全家人吃的也香,三胞胎胃口也越来越好,焱华长了肉,不像以前抱起来没多少重量。
    二铁最能吃,抱着沉甸甸,豆包氏说是她喂的好,每回喂饭她抱着二铁,二铁也要她喂。
    三个孙子豆包氏都心疼,但,偏向二铁。现在能认清二铁那是三个孙子见了她第一个伸手要抱的是二铁。
    四月过了就要过端午节,付昔时让豆渣出去买了糯米,没买多少,太贵,包了八个粽子,一人一个,三个小的给大铁他们,其实他们也吃不多,尝尝味。
    付温氏送来八个,井水里放着留着第二天吃。
    付昔时遗憾,以前还想让娘家端午节卖粽子的,现在全泡汤了。
    过了端午节,突然传来一个消息,镇上人那个慌乱,衙门里的人更加聚集在县尉那打探消息真假。
    前朝二皇子起兵了,带着人马要围攻应天府。
    包姥姥听到消息首先和付二栋跑到豆家,豆全柱听了后紧皱眉。
    付昔时看包姥姥急慌慌神色,知道这事挺大,不然外祖母不能着急成这样。
    她对这个时代还没弄明白,之前问过豆渣,知道现在的皇上是兵荒马乱中把前朝皇帝掀翻,自己坐了龙椅,因为姓齐,国号大齐,年号建平,今年是建平十三年。
    也就是她出生时皇帝还在打仗哪。
    她当时听了后还想到齐天大圣,觉得好好笑,咋不姓孙的哪。
    这会不好笑了,要出事了。
    豆全柱说道:“不知叛军从哪发兵,要是从西边,去应天府得路过石河镇到凤阳府,要是从北面和东面就不会走这条道,得打听清楚咱提前做好准备。”
    付昔时不知道做啥准备,这会不敢插话。
    “亲家,你以前没听到过什么?”豆全柱问的是付二栋。
    付二栋摇摇头,如今也不会瞒着什么。
    “我以前在通判家做事,通判犯事前我们赎了身,是孩子娘看那通判把一个小妾生的儿子报了病亡,我们开始以为是真的,可后来用厨房运泔水的桶藏着运出去,被孩子娘看到。那个小妾随即上了吊,对外说是夫人不容。孩子娘让小昔装病,给主家说会过人,才赎身出来。先去了孩子娘认的一个干娘家,开了路引,听说通判被抓,吓得我们赶紧逃。不过也打听了,通判是贪污受贿,被人告了,其他的我们不知。”
    付昔时道:“这个通判太不像话,为何不把嫡子送出去?偏着小妾生的庶子?”
    豆全柱解释道:“嫡子没法送出去,死要见尸,入棺也得检查,就是怕有人做假,不然随便找个人冒充,个个犯事把嫡子保下。庶子送出去也是保存血脉,没指望以后能如何。”
    这些付昔时哪里懂,不插言听着。
    豆包氏紧张问道:“那会不会又得打仗?这要是像十几年前打个没完,日子怎么过?”
    说完紧紧抱着二铁快哭了。
    豆渣没经历过战事那时的日子,茫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豆陈氏紧紧抿着嘴,眼里露出害怕,包姥姥反而没了刚进门的慌乱,她定了定神,说道:“你们男人别出门,打仗估计打不到这里,万一来了别被抓壮丁。我每天出去打听事,大门别开,我从后门进。”
    豆全柱道:“岳母,万一有啥你藏起来,别过来了,我出去转转,我一个读书人,不能把我如何。”
    豆包氏带着哭腔说道:“豆渣爹,你别出去,我出去,你忘了那年张童生就是被人抓走,看的就是他会写字。”
    付昔时心想,这就是真爱呀。
    胖婆婆眼里有着恐惧,但她还是要把丈夫护到身后。
    豆渣道:“我去,爹娘留在家。”
    付昔时意外,她也看到豆渣眼里的茫然和惊吓,但能说出这话,而不是躲着不出头,看来是成长了。
    “我出去,穿豆渣衣服,装成小子。”付昔时说道,她是怕豆渣打听不出什么事,自己好歹是现代人,没见过打仗,电视剧看过。
    豆渣急了:“你一个妇人家乱跑啥?谁看大铁他们?”
    付昔时原本不服气,我是妇人我也会演潜伏,再听到儿子们,是哦,孩子们还得靠她。
    付二栋道:“你们谁也别出门,我每天出去转转。”
    付昔时对父亲放心,在官家当过小管事,有一定的敏感度,不然付家也不会先一步逃离,让亲娘的话来说再晚两月就会被统一发卖,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包姥姥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定了,我们先回去了,记住,千万别出门。”
    俩人急匆匆又走了。
    不一会豆大姐带着长子跑回来,一头汗,豆包氏眼神亮了下,大女婿在衙门,没准知道消息。
    “老大,女婿说了什么?”
    “长安他爹刚回来一趟,让我把长安送这来,然后又走了。爹,是不是要不好?长生他爹可咋办?”
    豆大姐一脸泪水,何长安拉着亲娘,说:“娘,我不在外祖家,我和爹娘在一起。”
    “你别说话!”豆大姐吼了儿子一句。
    豆全柱道:“别怕,你爹看你大了,让你来帮着照看大铁他们。”
    何长安已经十岁,不相信外祖父的话,他抿着嘴,紧紧靠着亲娘。
    “长安放这吧,你回去把家看好了。”
    豆大姐把儿子一推,说:“麻烦爹娘。”转身走了。
    何长安要追,豆包氏一把拉住。他哭了。
    豆全柱知道女婿想保全长子,他是衙门里的人,有事逃不脱,只好把长子托付给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