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苏玉琢闻到萧砚身上的烟草味,他呼出来的气,落在她耳后,痒痒的热热的,那种滋味,令人煎熬。
    心绪一刹那变得凌乱,萧砚胳膊上的力道粗鲁又霸道,似乎带着一股怒意,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苏玉琢很快调整好情绪,没有退却或是挣扎,两手顺势搂住他结实的腰,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处。
    “萧总这是什么意思?”苏玉琢笑容妩媚慵懒,似漫不经心,又似蓄意撩拨,“这里是公共场所,随时会有人过来,你就不怕被底下人看见,损了你的清誉?”
    “何况你我这么搂搂抱抱,实在不合身份,若被杜哥哥知道我与你暧昧,恐怕要影响我跟他的情意,我已经在你这没了清白,你总不能连我的姻缘都要破坏……”
    萧砚看着她装模作样的德性,不语。
    四目相对,说不上来的气氛在双眼之间传递。
    萧砚搂着她的力道不但没松,反而更紧了一些,良久,他冷冷开腔:“姻缘?方才给你打电话的那个?”
    “杜哥哥是个好人。”苏玉琢抬起一只手,落在萧砚喉结的位置,指尖一下一下点着凸起的那块骨头,“我爸也说,将来我嫁给杜哥哥,他放心。”
    “我家乡是个小地方,女孩到了二十岁,家里人就着急把她们嫁出去,我这次离开京城,也是为了这事。”苏玉琢的视线落在萧砚挺括整洁的衣领上,嘴里的话信手拈来:“我已经这样了,难得杜哥哥一直等我,也不嫌弃我,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再过一年半载我就毕业了,到时候嫁给他,离娘家也近,方便照顾父亲,挺好……”
    话音未落,苏玉琢下巴多了一只手。
    萧砚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你还真是见异思迁。”
    先是余振北,后是许成绍,再是程如玉,现在又来一个杜文建,萧砚越发觉得这女人欠调教。
    “我说过,也不是非你不可。”苏玉琢笑容看似温顺,实则倔强又不羁:“既然你不愿给我想要的,难不成还不许我接受别人给的?”
    萧砚捏着她的下巴。
    手指慢慢摩挲,神情若有所思。
    许久,缓缓低头,朝苏玉琢嘴唇吻来。
    苏玉琢没有躲闪,当萧砚的唇碰到她的,她揪紧了萧砚的衬衫领子。
    这个吻缠绵悱恻,萧砚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发出轻微的暧昧声响,片刻,他离开苏玉琢的唇,苏玉琢睁开眼睛,以为结束了,嘴边挽上笑容,正要说话,萧砚忽地又凑上来,狠狠攫住她的唇瓣。
    苏玉琢来不及细想那一瞬间对方产生了怎样的心理活动,嘴巴被闯进来的舌头塞满。
    口水交换间,她听见萧砚的呼吸声渐渐变粗。
    不知过去多久,萧砚才放开她。
    苏玉琢清楚地感觉到脸颊的高温,目光不由看向外面走廊,这么长时间,透明空旷的走廊里,竟一个人都没有。
    想来是有人背地里做了什么。
    萧砚管理整个集团,想禁止人到休息区来,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办到。
    “明早九点我开车去接你,带上身份证、户口本。”苏玉琢还想着要不要再下点猛药,就听见萧砚这话。
    她意外,也吃惊,心跳不受控制加快跳动,又怕自己会错意,定定盯着萧砚的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萧砚答非所问。
    苏玉琢忽然又镇定下来。
    事情朝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心里却生不出一丝高兴。
    这时,萧砚裤兜里传出手机震动的声音,他没松开搂在苏玉琢腰上的手,另一手接起电话,不知道手机里说了什么,苏玉琢听见他的声音:“让那边再等一会,我很快过去。”
    收了线,他看向苏玉琢:“这会儿怎么安静了?刚才不是挺能说。”
    苏玉琢:“……”
    “我待会有点事,不能陪你。”萧砚曲着上半身,脸离苏玉琢很近,呼吸喷在她脸上,“忙完工作就回家,既然要领证,什么人能见,什么事能做,心里都掂量着。”
    说完,萧砚亲了下苏玉琢的额头,转身离去。
    直到他修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苏玉琢仍有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萧砚走后,休闲区渐渐地有人来往,苏玉琢坐在原来的位置,隐约听见有人议论:
    “也不知郑助理葫芦里买了什么药,把我们挡在电梯口不让进,害得我快渴死了。”
    “你不知道啊?我听采购部小田说萧总来这了,估计是萧总不让人上来打扰。”
    “真的假的?我来公司好几年了,可从没见萧总来休闲区,他这是心血来潮下来遛个弯,还是搞突袭?”
    “谁知道,反正最近萧总做事都怪怪的,从来不接受采访的人,忽然接受采访了,我还听说,例会上萧总看着个女人笑了……”
    茶水间向来是八卦发酵的天堂。
    听了这话,立刻有人面露好奇,不等别人说完就追问:“谁呀?哪个部门的?”
    “不是我们公司的,传言好像是杂志社来采访的,可惜我不在场,也没见着来采访的人,不知道长什么样。”
    “不管长什么样,能撩动咱们冷心冷面的萧大总裁,肯定不是个简单人。”
    “听说人现在正在十楼广告中心参观,要不我们去看看?”
    “……走走走,去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妖艳贱货……”
    ……
    苏玉琢给何主任打了个电话,提前走了。
    四点半不到,在建材市场附近的那家快捷酒店门口见着杜文建,他穿得很正式,西装衬衫皮鞋,领带打得规规矩矩,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看得出精心收拾过自己,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地望着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苏玉琢。
    然后快步往前走了两步,拿出手来,手里握着束百合。
    “给你的。”
    苏玉琢看着杜文建憨厚的模样,没伸手接,只说:“来时路过一个商场,我们到那儿去逛逛吧。”
    说完,转身坐回出租车里。
    商场不大,认认真真整个转一圈,一个小时足够。
    快六点,两人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坐下,杜文建手里拎了好几个袋子,都是苏玉琢买了送给杜婶婶的。
    “其实你不用买这些东西,回老家的时候多去看看她老人家,比送什么都高兴。”杜文建将袋子放在旁边的椅子上,那束花则被他小心地放在靠墙的桌面。
    他一直捧着那束百合,舍不得扔。
    “我要结婚了。”苏玉琢忽地说出这么一句。
    杜文建刚端起来的水杯‘咣’一声掉在桌上,大麦茶顺着桌面流到他西裤上,他恍若未觉,不敢相信地看着苏玉琢:“你说什么?你、你要结婚?和谁?”
    “你不认识。”苏玉琢没有正面回答,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边道:“刚商量好的,还没来得及通知家里。”
    杜文建接过纸巾,低头心不在焉清理桌面,慢慢地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声问:“他……对你好吗?”
    “挺不错。”苏玉琢笑笑。
    杜文建没再说什么。
    餐厅这时热闹不已,只有这一隅安静又沉默。
    萧砚打来电话时,服务员正在上菜。
    苏玉琢先‘喂’了一声。
    “不在家?”萧砚声音透着寒意。
    苏玉琢立刻明白对方打这电话的用意,声音带上笑意:“你去我那儿了?”
    萧砚没否认。
    苏玉琢道:“跟你说过,我有老乡来了京城……”
    “……”萧砚沉默。
    苏玉琢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冷漠,顿了顿,她笑说:“我们快吃完了,如果你有时间,过来接我一下吧。”
    ……
    挂了电话,苏玉琢把地址发给萧砚,对面的杜文建欲言又止,可最终,他一个字都没说。
    约莫半个小时,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餐馆门口,萧砚还是中午那套装束,单手插兜,另一手捏着车钥匙走进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进来后,整个餐厅都显得拥挤起来。
    “介绍一下,他是萧砚,我未婚夫。”苏玉琢起身,介绍完萧砚,又介绍杜文建:“这位是我跟你说过的老乡。”
    萧砚听了苏玉琢‘未婚夫’三个字,看了她一眼,然后朝杜文建伸出手,风度有礼:“幸会。”没有苏玉琢想象的傲慢冷漠,气氛也没出现她预想的尴尬。
    “幸会幸会……”杜文建右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与萧砚握手。
    握完手,萧砚右手朝杜文建身后的椅子示意了一下,道:“不必客气,请坐。”
    这话一说,立刻让他立于主人的位置。
    杜文建是紧张的。
    他干装修,也和不少老板打过交道,萧砚气势不凡,着装简单却讲究,手腕上的那块表哪怕杜文建不识货,也看得出是高档货,萧砚给他的感觉,比他所见过的最棘手的客户都难搞,那种感觉,让他不自觉气势就弱了下来。
    “吃过饭了?”苏玉琢问萧砚,语气温柔而熟稔。
    萧砚看向她,嘴边浮现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还没。”
    苏玉琢像没察觉他深意的眼神,招来服务员要了两个菜,又叫她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一下。
    那边,萧砚和杜文建已经聊了起来。
    “杜先生做什么的?”萧砚问得漫不经意,杜文建却答得规规矩矩,“跟几个朋友合伙搞装修,也不赚什么钱。”
    顿了顿,他问萧砚:“萧先生呢?”
    “云城的房地产行业正处在上升阶段,要带动不少行业跟着发展,尤其是装修行业……”萧砚没回答,侃侃而谈起云城如今的市场行情,语气很淡,却很强势,始终主导话题的方向。
    杜文建见对方不但对国内市场了如指掌,甚至连云城那种小地方都非常熟悉,渐渐地更加意识到苏玉琢这未婚夫不是寻常人。
    结账时,杜文建本要付款,萧砚先一步掏出银行卡,一句话堵死杜文建的路:“苏苏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你远道来京城是客,理应我和苏苏做东。”
    从餐厅出来,萧砚对杜文建道:“杜先生在哪里下榻?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杜文建笑了笑,拒绝:“也不远,走走就到,萧先生送苏妹妹回去吧,这么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这就不劳你费心,萧某人虽没什么大本事,护着自己女人安全还是能做到。”萧砚搂着苏玉琢的腰,无声宣告所有权。
    杜文建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变得更菜。
    ……
    苏玉琢目送杜文建远去的背影,内心复杂,忽地眼前一黑,不等她反应过来,脑袋被萧砚掰回去。
    听见他说:“那么好看?”
    苏玉琢瞅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觉得一切发展得有点快,快到不真实。
    “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哪句?”
    “明天来接我那句。”
    “你希望是假的?”
    “……”苏玉琢默了默,笑:“萧总一言九鼎。”
    到了公寓楼下,萧砚跟着下了车,一直讲苏玉琢送到家门口。
    萧砚看了看门牌号,想到一些事,交代苏玉琢:“领了证你就搬去我那儿住,今晚把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说着,他握住苏玉琢手臂,五月中旬的京城,气温回升很快,这两天天气不好,温度却不低,苏玉琢穿着单薄的雪纺衬衫,隔着薄薄的布料,萧砚掌心感受到女孩的纤细与柔软。
    将人拉到身边,他低头想去吻她的唇。
    苏玉琢躲了一下。
    下意识的抗拒,让气氛变得难堪。
    苏玉琢抬手抚了下发际线的碎发,以掩饰尴尬,“时间不早了,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她嘴边浮现一抹笑:“再见。”顿了一下,又说:“开车慢点,安全第一。”
    萧砚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苏玉琢进了客厅,最先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姐姐照片。
    这套公寓,维持着曾经的模样,连姐姐的衣服鞋子,都原封不动地摆在原来的地方。
    凝望着姐姐温柔微笑的模样,苏玉琢神情变得伤感,眼眶渐渐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姐,我要结婚了……”
    “和萧家的人,等我进了萧家,一定给你报仇,萧承和罗剪秋,一个都别想好过。”
    “姐,你说,爸爸知道我嫁在京城,会不会生气?他总说京城贵人多,是非多,不愿我们在这里蹚浑水,他要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等事情结束了,我再跟他好好认错,他最疼我,不会真与我计较……”
    苏玉琢轻轻抚摸着相框,“姐,很快的……很快……你就可以安息了……”
    ……
    隔天七点,苏玉琢醒来,想到今天要发生的事,心底滋味莫名,洗完漱站在柜子前看了好一会儿,挑了件比较正式的连体束腰短裙穿上,头发盘在脑后,瞧着干净又利落。
    她没化妆,把户口本和身份证揣进包里,拉着行李箱下楼。
    这会儿没到八点,萧砚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
    看见她出现在公寓楼大门口,萧砚下车,主动上前帮她拎行李,像很多男朋友会做的那样。
    苏玉琢看着他殷勤的样,有些不习惯。
    领证过程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苏玉琢看着烫金的红本,恍恍惚惚的不真实感,在这一刻变得真实起来。
    “你家里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苏玉琢语气肯定,倘若知道,这会儿估计早就翻了天。
    她是苏粉雕的亲妹妹,整个萧家都知道。
    这样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只怕给萧砚提鞋都不配,更别说成为他的原配妻子。
    “我会跟他们说,你不用管。”萧砚双手撑着方向盘,语气淡漠。
    苏玉琢没说什么。
    ……
    当天晚上,宋羡鱼从萧让眉嘴里听到萧砚跟人秘密领证的消息。
    “本以为老三是最省心的,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大舅妈这时候不知道上多大的火。”萧让眉道:“儿子结婚,她是最后才知道,谁都接受不了。”
    这会儿念念正吃奶,她没回卧室里,程庭甄一听说念念饿了,自觉回避躲去外面,家里除了他和季临渊,也没别的男人。
    “跟谁?”
    宋羡鱼其实没多大意外,萧砚本就冷情寡性,主见很大,做出这种先暂后奏的事并不奇怪。
    他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要与别人商量,征得别人同意的人,哪怕是自己父母。
    “这还不知道。”萧让眉说:“你大舅妈没说,不过说好明天中午一家子一块吃个饭,见一见那位神秘的新娘,到时候就知道了。”
    宋羡鱼心里想着苏玉琢,念念喝完奶,她把孩子交给萧让眉,自己躲进卫生间给苏玉琢打电话。
    接通后,她开门见山:“听说表哥领证了,是跟你?”
    苏玉琢沉默。
    “真的跟你?你们……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苏玉琢没隐瞒。
    “……”宋羡鱼:“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苏玉琢知道她指的什么,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
    “表哥要是知道你接近他是为了给你姐姐讨公道,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是讨公道,小鱼,这世上没什么公道。”苏玉琢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像换了个人,“也别指望恶有恶报。”
    顿了顿,苏玉琢幽幽说:“他早就知道了……”
    这个他,很显然是指萧砚。
    宋羡鱼听得糊涂:“你说他知道了,那他怎么还与你结婚?”
    “……”苏玉琢沉默一会儿,声音近乎喃喃:“我也不知道……”
    “表哥是真的喜欢你吧……”宋羡鱼说:“说句不好听的,他那个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偏偏肯娶你,一定是用了情在里边。”
    ……
    晚上季临渊有个饭局,来的都是上面领导,散局已经九点多,回到家宋羡鱼还没睡,靠着床头边听俄语边等他。
    季临渊在门外就听见小妻子有模有样地跟着录音念俄语,推开门后把西装丢在门口的柜子上,一面摘腕表一面走进来,笑容温柔稳重:“越发用功了。”
    “向夫君看齐。”宋羡鱼爬起来,接过男人摘下的钢表搁在床头柜上,“你之前说今晚除了你,贺际帆和景博渊也去了,表哥去了吗?”
    “去了,怎么了?”季临渊视线落向小床上睡得正沉的念念,许是习惯了妈妈的朗读声,愣是一点没有转醒的迹象。
    以后长大了多半也是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季临渊弯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怜爱地亲了亲她的脸蛋,又亲了亲,亲得宋羡鱼快要吃醋。
    把男人拉到自己身边,捧着他成熟有棱角的俊脸吻了几口,才说起萧砚领证的事。
    “……我有点担心……”宋羡鱼搂着季临渊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因为自己有过经历,很清楚所有人都嘲笑你痴心妄想攀高枝的滋味,“舅舅舅妈这一关肯定不好过。”
    尤其是,苏玉琢的姐姐在萧家闹过一场风流韵事。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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