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啊!”产婆喊道,双手推着她的肚子。
    叶如瑶哭喊得额上青筋四起,痛哭道,“不生了,我好疼!我好疼,我真的不生了!”
    “哪有不生的,”产婆急道,“这孩子都要出来了,你做娘的要用力啊!”
    叶如瑶满眼是泪,疼得没力气去哭喊了,她真的生不出来了。
    见叶如瑶脸色越来越苍白,依依这才从腰间拿出一套长针来,她将针分别扎入叶如瑶的几个大穴中,又往她口中塞了一片百年老参。
    一会儿后,叶如瑶的脸上才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可看着依依的眼却满是绝望,她拉住依依的袖子哀求道:“我真的不生了,你救救我吧……我生不出来。”
    “你放心,”依依冷淡安抚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孩子已经快出来了,你再坚持一下,只要生出来了,你就自由了。”
    “我不要了,我真不生了。”叶如瑶哭喊道,她感觉自己像是会死在生孩子这道坎上。
    依依脸色一冷,“若你真生不出来,那我只能剖腹取子了。”
    依依这话惊得叶如瑶小腹一紧,叶如瑶只觉得丹田处似有什么要倾泻而出,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她突然双脚紧紧弓起,整个脚尖都顶立在床上,似要就此升腾而起……
    终于,有什么东西脱离自己的身体,紧接着叶如瑶便听见了产婆惊喜的声音,“看见头了!出来了!”
    依依闻言一喜,连忙快步走到床尾。
    叶如瑶勉强撑起头来,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依依从她腿间抱起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出来。叶如瑶松了一大口力,无力地瘫倒下来,她感觉全身都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般,连同自己的呼吸都薄弱了许多。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身边像是有许多人在她耳旁窃窃私语……
    叶如瑶迷糊睁开眼,竟看见了她娘立在她床边。她想抬手去触碰她,可是手连抬了几次,每次都感觉已经举起来了,却一直没有看见她的手举起。
    柳若是低垂着头看着她,一脸温柔,她涂着丹蔻的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柔声道:“瑶瑶,娘亲来接你了。”
    “好啊,”叶如瑶突然鼻头一酸,笑道,“娘我好想你。我好累了。”
    “乖,瑶瑶,跟娘走吧。”柳若是冲她温柔一笑,转身离开了。
    “娘,你等等我啊!”叶如瑶连忙下床,拨腿追了上去。可是柳若是却越走越快,她怎么追也追不上,她只能拼命地跑啊,追啊,可是前面好暗,好暗,一点光都没有,她娘终于隐入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了。
    眼前一片漆黑,她不敢上前了。
    突然,身后响起了小孩子嘹亮的哭声,叶如瑶连忙转过头来,却见阳光明媚的草地上,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正在玩耍,小姑娘突然抬起头来,冲她咯咯直笑。这个小孩子真漂亮,像是玉雕似的,叶如瑶会心一笑,朝她走去,可是那片草地突然像云一样飘浮了起来,忽远忽近,她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那个漂亮的小姑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可是从她双眼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血水,她眼耳口鼻都在不断地涌出血水,那红色的血漫延了她精致的五官,天真可爱的脸变得狰狞可怕,叶如瑶吓得连连后退,可是这小女孩却突然朝她扑了过来,她惨叫喊她姐姐……
    叶如瑶连忙拨腿就跑,她拼命地跑,如同后面有猛兽在追……不知跑了多远,她终于摔倒在地,她抬起头来,看见了一个男子的靴子。她撑起身子,竟发现是长寒表哥。
    朱长寒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唤道:“瑶瑶。”
    叶如瑶欢喜极了,连忙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可朱长寒却穿过了她,径直向她身后走去了。叶如瑶猛地回头,却见朱长寒在和一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话,他笑着送给了她一支玉簪子,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可是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却爱理不理的,没好气地接了过去,那玉簪子下一刻就碎在了地上。
    “那是我的!”她喊出声来,朝过去的自己爬了过去,“那是我表哥给我的!”她边哭边喊。
    “表哥……表哥……”叶如瑶躺在床上,喃喃唤道,已经神智不清了。
    此时正值三九寒冬,叶如瑶却全身直冒冷汗,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一样。哪怕她此时双眼无神,小脸苍白得如同一个死人,可她的五官仍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精致美丽。
    产婆害怕极了,也惋惜得很,这小娘子血崩了,可是小娘子身边的小姑娘却不肯让她出去请大夫。
    依依命令产婆将叶如瑶扶了起来,产婆扶起后,她扯开了叶如瑶的衣裳,将包在襁褓中的婴儿塞入叶如瑶怀中,她一手轻托住婴儿的头,一手捏住叶如瑶的□□,塞入婴儿口中。
    婴儿还未曾睁眼,只凭着本能拼命地吸着吮吸着她的□□,叶如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整个人仿佛飘在虚空中。
    “姑娘,这小娘子不行了,”产婆恐惧道,“再不请大夫就要死了。”
    她身下的血已经漫延了整张床铺,渗透了床板,一滴滴地往下滴着。
    叶如瑶虽然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进去,此时此刻,听觉倒是异常地灵敏,她能听到一滴一滴的清脆灵动的水声,就像是她幼年时,在山涧中玩耍时听到的声音。
    “那又如何?”依依阴沉着脸对产婆道,“我只要孩子。”
    产婆被她这可怕的模样震住了,不敢再说什么了,其实也是,这个小娘子流了这么多血,哪里还活得下来。
    就在产婆以为叶如瑶已经死去的时候,叶如瑶却眼珠子一动,怔怔地看着头顶。
    她缓缓抬起手来,她腕上带着一个晶莹的玉镯子,这是那阵子她寄居在逍遥府的时候,朱长寒送给她的,她有些干涸了的目光盯着腕上的镯子,唇动了动,喃喃道:“表哥……”
    她的手突然从空中落了下来,镯子正好打在床沿上,一下子就碎了,她听见了玉块掉落在地的声音,眼睛一动不动了。
    产婆心惊,轻轻摇了摇她,她还睁着眼,可是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她怀中的婴儿还不知自己的娘亲已经去世,仍在闭着眼吭哧吭哧地吃着奶。依依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这个孩子,从他出生这一刻起就注定要背负着血海深仇了。
    待他吃饱后,她才将他抱了起来,孩子也吃累了,睡得正香。
    产婆哀叹了一声,“可怜了这么一个绝色的小娘子了。”她絮絮叨叨地念着佛经,帮叶如瑶轻拢了衣裳。依依抱着婴儿缓缓走到她身后,指间不知何时捏住了一支闪着黑光的绣花针。
    产婆敏锐地觉察到了身后的杀意,从她袖中,滑出了一只匕首……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上)
    叶如瑶难产而亡的消息传到祝融耳中时, 已是半个月后。
    叶如瑶的孩子已经让皇上的人给带走了, 依依在与暗卫争夺孩子时受了重伤落入河中, 虽未打捞到尸体但只怕也活不了了。
    祝司慎的孩子,皇上是不会让他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可祝融也不知圣上欲如何私养。这不是他能插手的,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 就算他和祝司恪要插手, 也得等到皇上驾鹤西去之后。
    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正好是叶如瑶的生辰,叶如蒙想起这事,突然提起了她,“三姐姐还是没有消息吗?”
    祝融顿了顿, 祝司慎有后是个绝对的秘密, 他和祝司恪也是一直在装不知道,这种事他不能让蒙蒙牵扯进来,如此一想, 他便摇了摇头,“没有。”
    此事他尚不能插手,只能由皇上来处理。
    叶如蒙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皇上最终还是处理了,他没有让叶如瑶继续不明不白地“失踪”下去。
    三日后,叶如瑶的尸身被人送了回来,只说是她隐姓埋名跑到了南方去,寄居在一户人家里,后来不幸暴毙。她的尸身已经发臭肿胀,不过因着天气寒冷,再以冰块镇住,倒也勉强能辨认出来。
    朱长寒得知的时候,叶如瑶刚下葬完,他狂奔至她坟前,痛哭不止,以双手刨坟,刨至双手血流不止,最终体力不支晕死过去。
    待他醒来时,已身在逍遥府中,他三番五次欲寻死,最终被捆绑了起来。只是捆绑几日后,已有些神智不清了,再之后,痴痴笑笑,无法辩人,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识得了,逍遥侯夫人为此愁得天天以泪洗面。
    直到二月花朝节的时候,叶如漫去了一趟逍遥侯府,情况才有所改变。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叶如漫模样长开了之后,与叶如瑶愈发相似起来,尤其是一对桃花眼,波光流转,几乎与叶如瑶一模一样。
    朱长寒见了她,原本还在闹腾的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呆愣了许久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刹那间泪流满面,“表妹,表妹……你回来了。”
    叶如漫整个身子一僵,心不由得一痛,她知道,他是将她当成叶如瑶了,她有些抗拒地想要推开他,可是朱长寒将她抱得极紧,她唇张了张,“表哥,我是漫漫。”
    “瑶瑶。”朱长寒泪中带笑,“瑶瑶。”
    “我不是她。”叶如漫眸色哀痛,她经历了这般起起落落,一双眼睛早已有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
    “瑶瑶!瑶瑶!”朱长寒突然大发雷霆,气得当场摔东西,将桌上的、八宝格上、花几上的所有东西,能摔的全摔了,一时间,室内喧哗不断,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