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时候,草原升起了一团巨大的篝火。
    但这时候只有少量的内蒙人和大量的游客了,可见这场活动还是有人在管理着。可能是这个马场的主人。
    让这些游客高兴了回去一宣传,明年或许来的人就更多。
    叶开是想参加但没办法。
    跟着巴特尔来到了小镇上的一个酒店聚餐,庆祝这次比赛的胜利。但叶开没想到的是一进包间看到的不是自己认识的几个人。
    能坐下20人的大圆桌坐的满满当当,桌上的食材也明显不便宜,内蒙昂贵的鲍鱼海参,龙虾海蟹……
    餐桌最中的位置放着一个被锡纸覆盖的大盘子,看形状有可能是烤乳猪。
    看到巴特尔带着叶开进来,大家连忙欢迎叶开,或许在巴特尔的圈子里,叶开着实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新面孔。
    但也谈不上陌生,很多人都在跑马场上看到了叶开的身影。
    用一匹在马场中随意挑选的马跑成了第三,这样的骑术实力在内蒙已经足以获得尊敬了,就算没看过叶开比赛的人,在听到朋友的解释后,也对叶开肃然起敬。
    长得瘦弱一点也没什么,人家骑马比你好,就应该得到尊敬。
    叶开本人的亲和力也让大家对他很快就接受了,这时候两个服务员拿着最后一道菜上来了,在餐桌上摆好之后,一个人在菜上淋上白酒。
    长长的打火机朝着菜里一点,一股四五十公分的火光出现在菜上面。
    “请慢用。”服务员说着标准的普通话,退出了包间。
    酒杯先上满酒。
    巴特尔站着说了一通话,接着大家喊了一声,纷纷把杯子里面的酒干了。
    叶开正想喝的时候被巴特尔拦住了,说到:“叶开你随意喝酒好,我们干杯的时候你随意喝点,我知道你酒量不好。”
    这样有些丢脸啊……
    不过叶开还是点了点头,喝了小半杯。
    这酒不如内地的酒烈,所以一口闷下去小半杯也不会有反胃灼心的感觉,但依旧不是很舒服,毕竟不是低度的啤酒。
    餐桌中间被锡纸包裹住的菜果然是烤乳猪。
    这样吃着到有些残忍的感觉。
    不过味道还真不错。
    真香。
    叶开对吃什么东西没忌讳,保护野生动物的信条是保护环境,拯救珍惜野生动物,而不是从此就不吃肉了。
    就叶开在非洲认识的那一群队友,几乎每一餐都有肉。
    有了叶开,他们聊天的时候有时会用汉语,比如询问叶开一些内地的事情或者叶开的工作,骑马有几年……
    叶开随意虚构道:“大概十年了。”
    要是叶开真的一口咬定刚学骑马没多久,可能一年没到,那么这酒桌上的气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热烈了。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能拉进双方的关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从门外进来了一对拿着乐器的乐团。
    叶开第一次来这里,巴特尔给叶开解释到:“在这里消费达到某个点后,老板就会请乐队来表演音乐。”
    有人笑着对乐队说到:“我们都是住在附近的人,那边的小兄弟是内地的,第一次来我们蒙古……”
    乐队的人纷纷看向叶开,笑着点头。
    有人从装了乐器的篮子里面拿出了哈达和酒,朝着叶开走了过来,这是要给我哈达吗?这还是第一次啊。
    在藏区走了那么远,也认识了些朋友,但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先接酒杯。”有人给叶开提醒。
    叶开接过酒杯。
    酒杯外观是一个黑色的碗,和钵仔糕的碗差不多大小,叶开用左手的五指拖着碗底,里面澄清的酒液映照着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和叶开的脸。
    乐队的人把哈达放在了叶开的脖子上。
    抬起头来的时候,叶开看到乐队开始慢慢给这里的其他人也献上了哈达。因为自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才会先给自己吧?
    男生的哈达是蓝色的,几个女生的哈达是白色的,这是区分了性别。
    酒一喝,放下杯子继续吃饭。
    而乐队就开始演唱蒙古音乐了,叶开听不太懂歌词的内容,但是歌曲的旋律和里面包含的情感,是很单纯的,并不需要去听懂歌词。
    乐队有马头琴,呼麦,当然了,呼麦不能叫做乐器,只是一种独特的发声技巧。另外还有两种叶开不认识的乐器。
    把呼麦从歌曲中单独拎出来,初次听的话没人能够听得懂呼麦。
    但是把呼麦融入到音乐当中后,叶开就能从音乐中感受到呼麦带来的力量感,仿佛大自然中的各种声音汇聚在了一起。
    古代人的东西啊,得多思考,从隐晦中才能发现一种传统事物的美。
    比如京剧,阅历不到一种程度,很难沉浸下去听完一首戏曲。
    现代社会的审美已经被网络带偏差了,好多人,尤其是这几年飞速增加的新网民,小孩子们,喜欢的都是一些网络歌曲。
    这些传统的东西,甚至不说古代,往前十年叶开这一代人喜欢的歌手和歌曲,都已经被视为过时歌曲了。
    所以叶开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能够在近距离欣赏到蒙古歌手表演。
    乐队唱完了两首歌,酒桌上,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哥用手敲打着桌面起了一首歌的拍子,乐队秒懂,演奏出了一首歌。
    他先是发出了几声不明意义的节奏人声,接着慢慢的,酒桌上几乎所有人的都在一起打着节拍。
    叶开也顾不得吃饭,用手鼓掌。
    他不会唱啊。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尬歌了。
    唱歌的时候,这群人甚至可怕的分出了高声部和低声部,像一首训练有素的合唱团,但叶开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合唱团。
    最多算是经常聚会的一群朋友而已。
    虽然不知道唱的什么,但歌声莫名好听啊,赛噜日外冬赛?蒙语里面这是什么意思?
    恩,叶开变成真心实意的鼓掌了。
    真的好听。
    所有人都会的一首歌,自己不会,这时候会有些尴尬。但你只是一个外地的游客而已,需要会这首歌吗?
    也许会唱他们才会惊讶。
    唱了大概两分半,歌曲停歇,叶开鼓着掌说到:“好听啊,这首歌叫什么。”
    有人说到:“民歌吧,我们鄂尔多斯本地的民歌,大概的意思是,酒杯里面已经倒满了醇香的美酒,兄弟朋友们欢聚一堂共同干一杯。”
    “来,干杯。”
    叶开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和他们喝了一杯酒。
    噩梦开始了。
    在蒙古客人是需要被隆重对待的,在这里叶开就是他们蒙古人的客人。所谓的隆重对待就是敬你的酒。
    所有人都表示,叶开随意喝多少就好。
    但别人女性朋友都端着酒杯一口干了,叶开自己好意思只喝一小口?开了这个头,叶开就开始一杯一杯的酒下肚了。
    桌上的食物最开始吃了些,现在很少有人往菜里动筷子,拿着酒杯开始唱歌,一个人唱一首,很快就轮到了叶开。
    他头晕乎乎的,但唱歌应该没什么问题,说到:“蒙语我也不会啊,我唱一首中文的歌吧。”
    “没关系,唱歌就行。”
    “听得懂,唱吧。”
    这首歌是叶开很久以前听到的了,名字也叫祝酒歌。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准备听叶开唱歌,乐队也停了下来,他们不知道叶开要唱什么,叶开也没和他们说。
    用筷子敲着酒杯,唱到:“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干一杯。胜利的十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
    这不是现代歌,很可能这首歌的年龄比叶开都要大。
    但在这里唱这首歌却很合适,他们唱歌的风格其实也不是现代流行歌曲,全都是内蒙民歌。叶开这一首应该也属于民歌。
    他们就算不能熟练说汉语,但听懂叶开唱歌完全没问题。
    乐队也开始演奏起来,这首歌可能有些年轻人没听过,但是在草原还是属于流传比较广泛的一首汉语歌。
    “……舒心的酒啊,浓又美。千杯万盏也不醉……”
    有人鼓着掌说到:“唱得不错啊。”
    “是啊,很专业啊。”
    “气息很好啊,不愧是骑马十多年的男儿,唱的真好听。”
    如果这时候有人拍个抖音或者其他什么短视频,或许分分钟超过一百万的播放量,毕竟叶开一直都是活跃在别人抖音里面的名人。
    什么在xxx偶遇,你们看着是不是叶开?
    或者在什么地方和叶开的合影。
    之前比赛的时候内地游客那么多,可能叶开骑马的第三视角视频已经出现在了短视频平台上,也不一定。
    但他们没录像。
    叶开这一首歌唱得比较久,他也很认真。
    所有人都能看出叶开已经喝醉了,站着的身体都有些歪歪扭扭,但唱歌的气息却没有乱上一分一毫。
    等叶开唱完的时候,就连乐队都有些好奇了,问道:“小兄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唱歌这么好听,你不会是歌手吧?”
    “唱歌好听就是歌手啦?不是,我不是,我有个微博,微博上说我是旅行家,作家,歌手……但我真不是歌手啊。”
    巴特尔说到:“算了算了,这小兄弟喝醉了,我们继续,让他睡去吧。”
    在蒙古喝酒,一般是不灌酒的。
    叶开在遇到巴特尔的时候,他就和叶开说过,蒙古人是不会灌客人酒的,只要喝下了第一杯,之后随意就好。
    和生意酒桌比起来,这里的酒桌才是名副其实的‘喝高兴’就好。
    但蒙古人很喜欢敬酒,如果有客人,那么至少得敬客人一杯酒吧?那么这里十多个人,一人敬叶开一杯那就是多少?
    虽然酒杯小,叶开也不是每一杯都一干二净,但还是很快的醉了过去。
    叶开喝醉了很有意思,他不会很快的睡过去,反而会精神一段时间。不会发酒疯,和正常的时候差不太多。
    只是第二天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而已。
    比如唱歌的这一段。
    叶开记不清楚了。
    深夜,
    叶开有些口渴,慵懒的从床上坐起,拿起床边别人倒好的一壶茶痛饮,茶水咕噜咕噜的喝光,叶开抿了一下嘴唇,看着周围的环境。
    我果然又喝醉了。
    这里是酒店的房间,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电视上方的空调正在呼呼的吹着暖风,让室内温度一直在二十左右。
    叶开拿起遥控滴滴滴的又把温度调低,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他没注意到,视线的右上角最新的奖励,已经从赛马的奖励变为了另外一条,如今正在慢慢淡去。
    是他最想要的,酒量上升。
    第二天大概十点的时候,有人敲门叫醒了叶开。
    巴特尔大哥还有事早上就走了,而眼前这个人要送叶开回到准格尔旗,叶开的所有家当都在车上,当然是想早一点回去。
    打电话和巴特尔大哥说了一下,便和这个人一起上了车。
    路上又是一阵颠簸。
    草原,荒漠,青藏线的徒步者。
    这两年骑行西藏的人越来越少了,但徒步的人却越来越多,有些拖着小车前行,有的只背了一个包,拿着自拍杆在直播。
    路上叶开还看到有人走不下去了,坐在路边抱着树一顿痛哭。
    啧,不想走了就坐车回家呗。
    想要继续就收起泪水继续走,越是荒漠的地方,泪水越是没用。
    这个司机开车很快,一个多小时就把叶开送到了准格尔旗,两天前停靠的车依旧在原来的位置,没有被拖走也没有被贴罚单。
    这里并不是收费的停车场,所以叶开也不用去缴纳停车费。
    看到叶开上车,送叶开的人说到:“欢迎你下次也到鄂尔多斯来做客,朋友。”
    “一定。”
    叶开也对他施了一个礼,看着他驾着离开了才回到了自己车上。
    牧马人漂亮的汽车内饰啊。
    两天了终于回到了自己在内蒙的一个窝,叶开心里平静舒服极了,放下一点点窗户,在后面的座位继续睡觉。
    也不能说今天起来得早,但还是有些困乏,睡一会儿看情况再选择今天去不去呼伦贝尔。
    实际上叶开现在对呼伦贝尔大草原的畅想已经被鄂尔多斯分走了许多,内蒙并不是只有呼伦贝尔,他还有很多城市,很多有独特传统的部落。
    每一个地方都有独特的故事,这些故事并不会比呼伦贝尔大草原单调,其实更是和呼伦贝尔大草原遥相呼应,共同谱写了内蒙千年游牧的美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