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多出了许多张圆盘桌子,铺着一层红布垂落到柔软地毯上,桌上有各样糕点,同时还有几壶美酒,以供客人们等候时品尝,不会觉得太过无聊。
    当然,今日能够进来万花楼的人们,大多数都相互认识,所以当陈有余进来的时候,耳边很聒噪,就像有很多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前面带路的小厮想要将两人带去靠前的位置,陈有余按住了他的肩膀,“不用了,我们自己找位置,你先下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半空中多出一道抛物线落向那小厮。
    小厮长得眉清目秀,只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种地方,听得多,见得多,所以脑袋也灵活,小手接住了那银子,在手心里用力地捏了一把,确认是真货之后,那笑容很真实,“谢谢爷,那你慢慢瞧。”
    他也不问为什么,只要有钱拿,小厮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哟,这位置挺好,咱们就坐这吧。”陈有余打发走小厮,左右环顾,看上了一处比较偏僻的位置。
    可惜那里有人了。
    站在旁边的文长青微微皱眉,他的想法倒是和陈有余一样,那位置属于偏僻的角落,安静视线又好,可以扫过一楼大厅内的整个情况。
    可惜那里有人已经占了。
    这也是他皱眉的原因,但没办法,文长青只能跟上,或许那些人同陈有余认识也说不定。
    还真叫他说中了。
    陈有余确实认识坐在那位置上的几位公子哥。
    “哎呀,这不是余公子,丁公子吗,真是,幸会幸会啊。”陈有余摆出一副我十分夸张的语气,左右手搭载这两位的肩膀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关系多么好呢。
    “你!?”被称呼余公子的少年被陈有余先是一愣,随后看清楚说话人的样子,随即转为怒色,刚要开口骂人,却被强行打断了。
    打断他的自然是陈有余,顺着他的话说道,“我近来很好,不知道余公子那日好不好?”
    余公子看着面前笑盈盈的陈有余,却觉得像是一只笑面虎,很可怕,随即又听完他所言,联想到了那日仓惶的样子,脸色一黑,却什么也不说。
    而他身边的那位丁公子也是面色一变,不过很快又变成热情笑脸,“原来是陈管事啊,你有什么事啊。”
    前不久,这两位公子哥在万花楼寻欢作乐,正要同身边姑娘探究人体奥妙之时,却被人抓了个现行。
    原本这种事对他们这种公子哥那不算什么,说不定还能得到个风流多情的名声,但前提是他们未曾娶妻。
    作为青牛镇东街望族,先不说他们那明媒正娶,同样门户的泼辣妻子,就够他们受的了,纳这种青楼女子为妾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样子,甚至还会被人说成有辱斯文。
    所以那天他们才会裤子都没穿好,就跳窗跑路,被路过的陈有余刚好撞见。
    还好陈有余心地善良,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们的妻子,因为这不仅会破坏他们家庭和睦,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陈有余只是事后向他们一人勒索了一笔还算丰厚的钱财,作为封口费。
    所以,别看这丁公子笑呵呵的样子,其实和余公子一样,恨不得把面前这王八蛋痛扁一顿,只不过他比较会装而已。
    “坐坐,刚好看到你们也在,这里地方也挺好,我看你们人也不多,不如一起?”陈有余完全不在意余公子仇恨的目光,一脸笑意的说道。
    “陈有余,你不要欺人太甚!”余公子到底从小被人娇生惯养,哪里受的了这种看起来侮辱的行为,加上性子又直来直去,指着陈有余的鼻子骂道。
    好在大厅喧闹,二楼又有不少人在捣鼓什么,所以倒是没有人怎么注意这里。
    “怎么,想打架啊?”陈有余可不怕他,收回胳膊,举起拳头,一副凶恶的样子。
    “你你!”余公子被他这副模样气的说不出来话来,想要打就他那副瘦弱的身板子又觉得打不过,退一步忍让的话,又觉得很气,所以面色涨红了脸。
    倒是丁公子心胸宽阔,往左边挪腾了下,笑着对陈有余说道,“陈管事干嘛说这些,以你我的交情定是欢迎,你那朋友在哪,快叫他过来一同入席。”
    说完之后,还朝着身边的余公子眨了眨左眼,暗示不必为此撕破脸面,小事而已。
    余公子到底还是要脸面,不过面色不好看,冷哼一声才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其他被当做陪衬的小公子们相互对视,确认场面平静之后,该敬酒的敬酒,该聊天的聊天,不得不说,这群平日里就知道到处蹭吃蹭喝的酒囊饭袋们,活跃气氛的本事还是挺强的,不一会儿就把之前的不愉快一扫而尽。
    但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搭理陈有余,连带着他的朋友文长青,只有那位丁公子在一开始虚伪地敬了杯酒,就不闻不问。
    陈有余这个没心没肺的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主要是觉得这位置不错,顺带恶心一下这两位公子哥,闲的无聊就开始剥花生米,嘴巴不停地在动,目光到处飘,也不知道在找谁。
    至于文长青,他注视着面前的空气,双眼目不斜视,坐的端端正正,一言不发,倒是引得其他人侧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丁公子这人狡猾,觉得文长青气质不凡,想要来试探一番,可是面对那张冷脸,三言两语就被怼了回去,嘿嘿一声,只能作罢,心里还骂着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那个陈有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有余可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又被人在心里问候了一遍祖宗十八代,想着怎么没有见到苏苏呢,跑哪去了?
    红心黄外盘的铁铜锣,被用红布包裹着的棒槌重重地一砸,响亮的声响将原本喧闹的大厅震得一静,同时将许多人的注意力集中到那楼口前。
    敲铁铜锣的小厮收起棒槌,退到一旁,万华娘清了下嗓子,装腔作势一番大声喊道,“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