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和率部开进恒岭之际,在松云岭的提脱正对着灯火微笑——他真正愿意撤军的原因是因为难楼要对付他。难楼不动声色的召集了一万大军,埋伏在熊掌山。
    提脱等得就是这个机会。他买通了族内几个有影响力的大首领,相互间早就约定,只要难楼亲自出面对付他,和他对垒草原,他们就转而支持提脱,逼迫难楼让位。难楼老了,不但胆小,而且还总是巴结汉人,奴颜婢膝,实在有辱乌桓人的脸面。
    难楼联合汉军刘和部准备对付他的秘密,提脱也知道。难楼的亲信已经有好几个都转投了提脱。新主子大方,舍得赏赐,他们当然也要尽尽心。提脱自然不会愚蠢到继续走石鹄屯回家。但他对所有部下都说自己要走石鹄屯方向回家。
    他命令结余护送车队从恒岭走,却没有告诉他自己也要从恒岭越境回去。现在双方的叛徒太多,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最安全。他虽然相信结余,但他不相信结余手下的人。直到桦谷伏击之后,他带着部队往恒岭方向行军,大家心里才有数。
    提脱这次入侵大汉掳掠的所有财物他都没有运回白鹫山,他等得就是这一天。在大草原上,不费一兵一卒,突然就把那个死老头整成一只死鳖,他想想都要笑出声。当了大酋长,不能没有表示,当然要重重赏赐有功之臣——这批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他躺在兽皮上闭目沉思,仔细推敲着在反叛难楼事件中,可能发生的每个细小环节。他不想因为小事出错,导致功亏一篑。
    豪帅昂越飞步冲了进来。
    “酋长,大事不好,结余和车队在恒岭遭到汉军袭击。”
    提脱心里一抖,浑身立即冰凉。
    他猛地睁开双眼,望着一脸惊慌的昂越,问道:“消息怎么来的?”
    “从恒岭逃回来的士兵说的,千真万确。汉军突然出现,结余和他的部队措手不及,被围歼覆没,大部分士兵都做了俘虏,估计是讨虏营干的。现在斥候已经出动,部队正在集结。”
    提脱慢慢地站起来,神色有点紧张地说道:“这个刘和自从到了上谷战场,我们的霉运就没有间断过。他难道真有传言中说得那么厉害吗?”
    “我们得到的消息是他的部队埋伏在石鹄屯,怎么突然出现在恒岭?走恒岭这条路线是我们临时定下的,怎么会泄露?”
    随即他摇摇头,眼睛内露出丝丝杀气。
    “不想许多了。你知道这批东西对我的重要性,一旦失去,意味着什么你也知道。结余死了不要紧,那批东西千万不能丢,否则这次就彻底玩完了。”
    “汉军的人数不多,抢了东西以后肯定要往距离他们最近的宁县方向逃窜。我军在松云岭,他只能取道九龙峪回宁县。我率三千人往九龙峪拦截他们。你带两千人急速赶到恒岭,仔细查看现场之后,立即从后尾追。要快!”
    “酋长,这时候分兵出击好吗?假如敌人比我们多怎么办?”
    “除非刘和能让死人活过来,否则他就不可能有那么多部队。箕稠已经大败而逃,自顾不暇,剩下这么一支小部队,怕他什么?”
    “他们一旦逃进宁县,据城坚守,我们一时半刻根本攻不下。我们没有补给,只带了三天的干粮,三天后只能撤回。到那时我们两手空空,损兵折将回到白山,事情就相当复杂了。为了拦住他们,只能这么办。难道你有办法吗?”
    昂越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低声说道:“讨虏营神出鬼没,速度极快。假如他先逃进宁县,我们就毫无办法了。不如直接回家吧。虽然两手空空,但酋长的实力犹在。”
    提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双眼睛恨不能杀了他。
    “此次出征,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储存,如果失去了战利品,我们就一贫如洗,除了每人一匹战马,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回去,还有什么实力犹在?立即就会被难楼一扫而空,留下性命就不错了。”
    “汉军押着俘虏,带着大车,速度不可能很快,我们来得及。”
    “恒岭和九龙峪相距七十里左右。你务必记住,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一旦有事立即支援,保证万无一失。和桦谷一样,我们争取在九龙峪再伏击他们一次。”
    “我们一定能夺回来。”提脱望了昂越一眼,安慰他道——其实他也在安慰自己。
    刘和随意一击,就把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前景光明的提脱送进了绝境。这恐怕是刘和永远都想不到的事。
    刘和把战场选择在恒岭的入口处。
    这里有超长距离的斜坡,适宜骑兵冲刺。可斜坡不是很直,而且多树——他命令士兵们把树尽数伐去,拓出一片巨大的空地。
    在这片入口的两侧,都是丘陵小山。虽然隐藏部队较好,却不利骑兵展开,无法运用骑兵的速度进行冲击。
    小山环抱的草地方圆两里左右,一直延伸到另外的一片小山区里。
    “主公…”潘凤的声音突然在刘和耳边想起:“斥候来报,乌桓人兵分两路,一路往北,一路往恒岭而来。”
    刘和笑了起来。
    关羽点了点头:“好啊!主公,如我所愿。提脱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要在恒岭和他决战。”
    “往北?往北是什么地方?”刘和问道,“是九龙峪吗?”
    潘凤点点头,“正是!那是我们回宁县最近的一条路,提脱大概想到那里堵我们。”
    “提脱很有头脑,也很果断,厉害。”刘和笑道,“可惜他们这些人总是认为我们没胆,不敢和他们决战,结果导致判断失误,想不败都不行。命令斥候密切注意北去敌人的动向,防止他们突然杀回来。”
    上午,斥候们突然疯狂起来。他们一拨又一拨地进进出出,川流不息,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了回来。
    豪帅昂越带着两千骑兵正飞速奔驰而来。
    “豪帅,我们的斥候进不了恒岭。”一名小帅打马跑到昂越旁边,大声叫道。
    昂越闻言眉头紧皱,半天没有做声。
    “我们一直接近不了恒岭,进去的斥候没有一个回来。我怀疑恒岭上有埋伏?”
    “昂掠,你用点脑子好不好——如果敌人在恒岭设伏,当然希望我们尽快赶去,还杀斥候干什么?故意告诉我们那里有埋伏,叫我们不要去吗?”昂越轻蔑地说道。
    昂掠有些心虚,没敢吱声,等着豪帅继续说话。
    “汉人抢了我们的东西,跑都来不及,还会在恒岭设伏?我们有五千大军,他们想伏击我们,除非是想找死。”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豪帅…”昂掠大声喊道,“我们还是派一支小队先去看看吧。”
    乌桓人的两百铁骑小队像旋风一般冲上山岗——他们惊呆了。
    在山岭上,由上千部大车密密麻麻排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车阵,纵深三排,距离竟然达到了百步。车阵内稀稀拉拉有上千名汉军,正持弓而立,严阵以待。
    当头一人正是程普。
    他看到乌桓骑兵出现在山岗山,抬手朝天射出一箭,纵声大吼:“擂鼓…”
    车阵内鼓声轰然震响。
    乌桓人脸色大变,呼啸一声,拨转马头顺着来路如飞而去。
    远处树林内的刘和微微一笑,大声叫道:“列阵…”
    牛角号声冲天而起。
    乌桓骑兵大吃一惊,纷纷回头望去。恒岭掩藏在树木之中,杳无人迹。他们估计是车阵中的汉兵所吹,没有在意,依旧打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