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活如臂的树枝,枝头分叉为四,像兽爪一般,对着段初伸了过去。
    目标正是那一块,挂在段初腰上的五香牛肉,那是直脾气的牛巡检,硬塞给段初让他带回家吃的。
    段初毫无防备,树枝一击得手,八根爪子,已经全部抓在牛肉上面。
    不过,高手就是高手!
    段初在大醉之余头脑天旋地转,不过也能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
    他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抽出鬼头刀,反手一削,刀抡半圈。
    不用回头也能辨明方向,刀锋所指正是劲风来处。
    两根树枝虽然带走了段初的牛肉,不过一刀下去,留下了两根指头。
    段初单手提好裤子,拎着刀回头一看地上,发现自己削断的,不过是两根寸许长、指头粗的树枝。
    他又打了个酒嗝,摸摸脑门自言自语:“醉了,醉了,竟然把随风摆动的树枝,当成了来袭的敌人……以后可不能再贪杯了。”
    这时北风一吹,迎风醒了点酒,段初又摸摸腰上。
    带给珠子的牛肉,竟然不见了!
    段初当时就炸毛了,挥舞着刀大骂:“谁他娘的偷了段爷的肉,等着,段爷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刀光一闪,一只肥硕老鼠,脑袋刚露出墙缝,就被砍掉了鼠头。
    刀客一怒,血溅五步!
    已经把牛肉吞进树洞的杨树,露在地面的树根,也慢慢往土里缩去。
    就在这时,许掌柜和当铺的大朝奉从这里经过,看到段初挥刀骂骂咧咧,大朝奉不敢上前,许掌柜大着胆子,过去扶住了段初。
    段初一抖肩膀,许掌柜就被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等他站起来,冰冷的刀锋,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宵禁之夜,何人敢破禁出行,段某这就替文大人,斩你的狗头!”
    许掌柜被吓得不敢站起来,只能坐在地抱拳解释。
    “段爷,且听小人说,昨夜文大人带队剿匪,这才实行宵禁,今夜宵禁已经解除,所以小人夜行没违规,还请段爷把刀拿开。”
    “你是许掌柜?”段初醉醺醺的问。
    许掌柜怕段初佯装不知宵禁解除,公报私仇一刀砍下他的脑袋,连忙翻身跪下:“段爷,之前多有得罪,小人早就知道错了!”
    段初酒嗝连连,带动手臂微微一晃。
    “段爷,小心刀锋……”许掌柜磕头如捣蒜。
    刷拉一声,段初刀已入鞘,一脚踢翻许掌柜,摇摇晃晃地走了。
    许掌柜被一脚踢到了墙跟,感觉脸上沾满了湿泥,用手指头抹点在鼻尖一闻,察觉味道有点不对。
    ……
    从段初停下小解,到诡异树枝伸出段初反手刀斩,以及后面许掌柜吃瘪,磕头如捣蒜的狼狈相,都被藏在暗处的姜小妹看到了。
    昨夜放狗投书,今天她就在刘瞎子算命摊远处,悄悄观察。
    等到文朝天抓捕刘瞎子,她才确定大黄狗投递成功,身上确实有灵。
    她还看到,段初一个小小的刽子手,又和牛巡检并肩而行。
    她就一路远远地跟着,又看到段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豪爽又洒脱。
    平日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巡检官兵,还排队轮番给段初敬酒。
    这些足以确定,被她抛弃的段初,现在已成了文朝天面前的大红人。
    未来哪怕当不上朝廷命官,不过要想成为,马千里那样的衙役头子,在街上呼风唤雨,易如反掌。
    姜小妹差点跺碎脚下的石板。
    段初的形象,在她眼里逐渐高大,她忍不住一直在后跟踪段初。
    所以她才会看到上面的场景,包括那棵吃肉的老杨树。
    姜小妹从另一条小路,追上了踉跄的段初,还伸手去搀扶。
    “段郎,知道你酒量好,但是也不能这么喝,喝冒了头会疼。”
    另一条柔软的小胳膊,带着香气,又环住了段初的腰。
    语气和动作,都是温柔如贤惠妻子一般。
    段初掰开她的手,道:“谁家小娘子,男女有别,莫要拉拉扯扯。”
    看段初粗暴甩开自己,哼着小曲走远了,姜小妹心说:酒醉人不醉,他肯定能认出我,心里对我还有怨气,所以才会这样对我。
    其实她想多了,段初这次,是真喝多了。
    姜小妹又回到那棵老杨树不远处,猫在暗处偷窥。
    街上亮着灯笼,正好有微光,照在杨树主干分叉的树洞上。
    只见树洞里咕咚一声响,吐出来一个物件,正是包五香牛肉的荷叶。
    荷叶上还留着香味和碎肉。
    姜小妹心说,老杨树的树洞里,肯定藏着一个,很喜欢吃肉的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吃光了牛肉,又吐出了荷叶。
    一只瘦长老鼠,本来围着自己同伴的无头尸转悠,慢慢又被荷叶上的肉香吸引,就借助垂下来的树枝,窜到了荷叶边上舔碎肉。
    瘦长老鼠吃得正开心,树洞里有一根树枝,快如闪电又窜了出来。
    瘦长老鼠脖子被缠得死死的,一声没坑就被拉进了树洞。
    无声无息的猎杀!
    姜小妹当时被吓得一激灵。
    想明白之后,她又高高兴兴走向了许府。
    她确定树洞里有吃肉的活物,那两根树枝就是手,每只手上有四个指头,不过今晚有一只手受伤了,被段初砍下了两根手指头。
    这样一来,她的计划,成功几率,只会更高。
    ……
    段初回到家里,发现大门被反锁了,就大声叫嚷使劲拍门。
    珠子气他不打招呼就晚归,决定不惯他这个毛病,就用被子蒙着脑袋,手指塞着耳朵,任段初在外面多大动静,她就是不吭声。
    段初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整条巷子的人,都被他吵醒了。
    两边的大门纷纷打开,那些退休的仵作刽子手,挨个伸出头来。
    最后他们把目光都钉在了,拐子三和鬼眼七身上,让他俩去劝一劝。
    “段初家里有人?”鬼眼七问拐子三。
    “有,他姑家的表妹,从应天府来投奔他,年前就住在这儿了。”拐子三说完,过去先稳住段初,又隔着门叫:“莫姑娘……”
    一听外人掺和进来,珠子就走到院子里。
    她隔着门对拐子三说:“三爷,别看他又砸门又叫嚷的,其实他清醒着呢,不清醒的话,他早踹门了!”
    珠子话音刚落,段初飞起一脚。
    插在门后的门闩,登时被踹断。
    段初怒气冲冲,珠子又毫不退让,眼看就要爆发一场大战。
    拐子三一使劲,把鬼眼七推到了前面。
    “老七,我腿疼得厉害,回家擦点药,这里你照应一下。”
    鬼眼七一回头,拐子三已经不见了人影。
    “这老东西,有事就躲,腿疼还跑这么快!”
    鬼眼七刚想劝双方冷静,段初突然抱住珠子,还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