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期眨眼便至,黄忠开始左右为难了。
    不是霍雷给的丹药无效,而是药效太好了,黄叙的病情明显好转,人也精神了不少。
    所谓对症下药,吡嗪酰胺本就是治疗肺痨的骨干药,那黄叙自然药到病除。
    “老爷,你倒是说话呀!”
    王氏又开始了喋喋不休。
    黄忠苦道:“夫人,你容我再想想,不要苦苦相逼了。”
    “哼!”
    王氏闷哼了一声,提高嗓子道:“想,有什么好想的,辞了你那破官职有什么大不了,你看看你,为将数十年,除了这套宅子,家里面还有别的值钱的东西嘛?”
    黄忠心头一寒,的确如王氏所说,他本就看不顺官场的尔虞我诈,更不会做有损民生大计的事,只靠那点微薄的官俸,实在是养不起这个家,这些年,都是王氏把娘家陪嫁的物件抵铺了,才勉强撑过来。
    “夫人,老夫为官清廉难道还有错?”
    王氏微怒道:“你没有错,难道我叙儿就有错,投生你黄家,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这被疾病缠身,好不容易有活命的机会,你却见死不救,黄忠,你心好毒!”
    “舞蝶(黄忠的女儿),去收拾东西,老娘就是爬就要带着你哥哥爬到并州,去求那个仲卿上士给叙儿治病!”
    黄舞蝶此时也是梨花带雨,哭泣着道:“父亲大人,哥哥从小就身子骨弱,还记得那次我们举家从襄阳迁到长沙,他不小心失足掉进河水里,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喊你,问你有没有事,如今哥哥有难,你却置之不理,你太伤女儿的心了。”
    “我……”
    黄忠内心更凉,这些往事,他又何曾忘记过。
    “娘亲,我们走,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黄舞蝶搀扶着王氏,慢慢向着厢房走去,心里别提多难过,此时此刻,他是多希望黄忠能开口说一句:我们一起去并州。
    可惜直到她娘两进了厢房,黄忠还是一动不动,像是在极力挣扎什么。
    半个时辰后,王氏带着黄舞蝶和黄叙座上了马车,直直往北城门而去,至于黄忠,早已不见身影。
    北城门郊外,周仓骑在高头大马,不时回头望望城门口。
    倏儿,一辆马车驶了出来,周仓脸色一喜,看来主公的算计没有白费。
    周仓策马迎了上去,远远的喝道:“可是黄将军来了。”
    “吁!”
    驭马的管家喝住马儿,回身对车内的王氏道:“夫人,想必这就是老爷所说的周壮士。”
    王氏连忙解开马车帘子,伸出身子来,对着周仓道:“周壮士,老妇人乃是黄忠的内人,希望壮士带我们一道前去并州,大恩不言谢,他日必有重谢。”
    周仓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黄忠的人呀!心里顿时格外失落,沉声问道:“原来是黄夫人,黄将军为何不曾同行?”
    “他有要事要办,过些日子再来并州。”
    王氏答道。
    “哦!”
    周仓略显失望道:“竟然如此,便一道上路吧!”
    王氏歉声道:“劳烦壮士了。”
    “不打紧!举手之劳而已!”
    周仓正欲策马转身,突然看见城门口一骑火红色的战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一员猛将手持一柄大刀,背负长弓,威武霸气。
    “壮士慢走!黄忠来也!”
    马车内,瞬间响起黄舞蝶银铃般的声音,“娘亲,是爹爹,爹爹还是记挂着我们的。”
    王氏冷然道:“且看他做甚?”
    黄忠快马奔至,拱手道:“周壮士别来无恙,黄某又来叨扰你了。”
    “哪里,哪里,将军能来,在下高兴还来不及。”
    周仓心里是真的高兴,原本以为计划失败了,没想到黄忠又突然出现了,变化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黄忠从马背上解下两个包袱,丢给马车前的管家,一脸正色道:“此去并州路途遥远,也不知道带些吃的上路,真是妇人之见,遇事就乱。”
    王氏怒容匆匆道:“就数你明理。”
    说完,王氏一脸怒意的放下马车帘子,不在搭理黄忠,自顾自的生着闷气。
    一旁的黄舞蝶道:“娘亲,爹爹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是呀!娘,父亲肯定是有苦衷的。”
    躺在马车内软榻上的黄叙也宽慰道。
    王氏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帮你父亲说情,好像为娘是一个恶人一样,气死我了。”
    “娘……”
    黄舞蝶将身子搭在王氏身上,开始软磨硬泡起来,瞬间把王氏给征服了。
    “好了,这次便不和他计较。”
    而马车外面,黄忠一脸歉意道:“让壮士久等了,黄某已然给郡守大人辞了官职,孑然一身,再无牵挂,先救好叙儿的病再说。”
    “如此甚好!”
    周仓背地里阴笑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道:“等到了并州,我一定让主公给你寻一个差事。”
    “如此便有劳了。”
    一行人就这样结伴同行,直奔并州、晋阳而去。
    洛阳太师府。
    议事大厅,董卓正与军师李儒、大将徐荣、张济等人议事。(吕布还在养伤呢,毕竟伤了命根子)
    董卓问李儒道:“派往汉中的使者出发了嘛?”
    攻取晋阳失败之后,董卓不得已重新收兵固守,暂且放弃了对张峰的征伐,改为结交关中最近的张鲁,假借天子之名,征张鲁为司空,一旦张鲁应召入宫,董卓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占据汉中要地。
    “主公放心,两天前就已经出发了。”
    李儒应了一句,又满脸兴奋地说道:“主公若再取了汉中,便坐拥大汉龙脉要地,假以时日,一统天下,便可指日而待!”
    李儒说此一顿,目露凝重之色,接着说道:“不过,主公眼下还有一处隐患,需要及早消除。”
    董卓目光一闪,说道:“你是说凉州之事?”
    “不错。”
    李儒点头道:“主公麾下现在可是兵强马壮,关内精兵足有六万,还有三万新收的羌族联军,可耿鄙手也有精锐骑兵两万,更重要地是耿鄙还控制着张掖的山丹军马场!如果主公能够除掉耿鄙、独霸凉州。把山丹军马场据为己有,顿时就能组建起一支足以横扫中原的强大骑兵。”
    “嗯。”
    董卓点了点头,说道:“可是耿鄙手中有精锐骑兵两万,麾下大将马腾更是骁勇善战、甚得羌兵拥戴,真要打起来,胜负难料啊。”
    李儒道:“主公不必担忧,儒已有破敌之计,除掉耿鄙就在西凉猛将马腾身上。”
    “让西凉猛将马腾杀了耿鄙?”
    董卓愕然道:“李儒,你在说笑乎,这如何可能?需知马腾自幼贫寒,是耿鄙把他从一名普通士卒一手提拔起来的,马腾又是忠义之士,如何会行那禽兽之举,叛杀耿鄙?”
    “为何不可能?”
    李儒阴笑道:“耿鄙于马腾确有提携之恩,马腾也确是忠义之士,可是主公别忘了马腾和韩遂本就称兄道弟,如今韩遂却投效了主公,那耿鄙岂能不防。”
    “是极!”
    董卓一拍脑门,大叫道:“本太师竟然忘了此事。”
    李儒接着说道:“耿鄙害怕主公兴兵报复,更惧马腾成为韩遂内应,主公只需从中煽风点火,就不难挑起耿鄙与马腾之间的争斗,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最后无论是谁获胜,凉州军都将元气大伤,到时候,主公派一大将出兵凉州,自然垂手可得。”
    大将徐荣在一旁喜道:“不愧是军师,此计果然高明!”
    李儒得意道:“主公掌控凉州之后,拥关中之众东出函谷、潼关,再谴一将率河东精锐之众南下夹击,到了这时候,哼哼,普天之下还有谁人可以阻挡主公取大汉而代之?”
    董卓被李儒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霍然站起身来疾声道:“李儒,即刻派人去凉州散播谣言,就说本太师已经起兵五万,亲征凉州,讨伐耿鄙,表奏韩遂、马腾俱为凉州别驾从事。”
    李儒冷笑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