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之的目光,缓缓地从病床上挪开,落在了江老爷子的身上。
    他恍惚就想起来。
    她过马路的时候,走的特别的慢。
    大卡车快要冲到她跟前了,她都没有反应。
    她平日里身手那么矫健,不会反应不过来。
    她不能快速反应,是因为她的心脏做了手术。
    是,是因为,她挖了一块心给他。
    他记得他特地询问过医生她的身体状况。
    医生说她的心脏手术做的很成功,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恢复的特别慢。
    医生说她的身体想要和正常人一样好起来,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有可能会更多。
    他当时听了是什么想法来着?
    他没有想法,他甚至没有想过要去看望她。
    他口口声声说她为江家付出很多,却只想着用钱把她打发,从来没有想过去看望她,去,去关切她!
    他说爷爷自私,说别人自私。
    可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自私到了极点。
    她做完手术,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她听到他说离婚的话。
    她当时,该有多难过?
    她躺在病床上,或许时时刻刻都念着他去看一眼。
    可他,只用钱,用钱打发她。
    甚至在她身体还没好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出来离婚。
    她,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她那么喜欢他。
    可他,却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江行之望着江老爷子的目光渐渐就失了焦距。
    他的手动了动。
    胸口,很疼。
    心口的那个位置,特别特别的疼。
    疼的,就像是有人在生生将他的心挖出去。
    疼的他撕心裂肺。
    他听到老爷子的唇在动。
    他听不清老爷子在说什么。
    这个世界像是失了声般,周围一切都没有声响。
    只有他自己的心,在垂死挣扎般地跳动,只有他的血液,在缓缓地流动。
    他茫然地问:“怎么了?”
    江老爷子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行之,行之,你怎么了?”
    江行之听到了。
    周围的声音再次出现。
    他听到了病床旁医生们低低的话语。
    他听到了,她的床前那些仪器们悠长机械的“嘀”声。
    阿芜,阿芜。
    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他的目光略过那些医生们。
    落在她的脸上。
    她躺在那里,戴着呼吸罩,她,她那么漂亮的小姑娘,现在,却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他焦距渐渐有些模糊。
    咸涩的眼泪漫进他的严重。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般地,无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脑海里被这三个字充斥。
    为什么那些梦境里受伤的的永远都是她?
    为什么他和她之间,永远都是他在伤她?
    梦境也就算了。
    可在现实里,他心心念念的想要保护她。
    心心念念着想要不再让她如梦境中一般受到任何的伤害。
    可她还是因为他,因为他出了事!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信命,他不信老天,他更不信什么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定数这种狗屁的话语。
    他问为什么的时候,他自己心底,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有了答案,心口那地方,就愈加的疼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