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跪在床前,徐小鱼笃定他不敢自尽,所以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喝问道:“说,谁指使的?”
    麻辣隔壁!
    郎君这等好人竟然也有人去刺杀,可见这个世道荒唐。按照二哥的说法,这个世道就容不下去好人,所以要保护好郎君。
    但想到郎君的武力值,徐小鱼就有些发憷。
    上次他去查探贼人的踪迹,不小心查到了贼人的老巢里,顿时一顿乱杀啊!结果不大好,他成了悲剧,若非郎君令王老二等来援,那一次他就过不去了。
    随后他被一顿毒打,郎君一边打一边喝骂,他跪地抱头不敢求饶,等郎君打累了,这才讪讪的请罪。
    郎君说过,他的性子就是好奇,这也是他能打探消息的根源。但郎君又说的,好奇便是最大的原罪,不小心就会碰到那等你得罪不起的人。
    可有什么得罪不起的人?贾家如今蒸蒸日上,长安城中难道还怕了谁?
    徐小鱼觉得郎君太谨慎了。
    后来二哥告诉他,那时候贾家才刚起步,不谨慎迟早会被人埋了。
    郎君就是稳重!
    徐小鱼目光下移,淡淡的道:“有本事你便逃一个试试,成功耶耶不管,失败……你要知晓,耶耶杀人从不手软,把你的筋骨一寸寸的打断,看你可能守口如瓶。”
    大汉抬头,欲言又止。
    他的双脚已经被捆住了,难道还能用手爬出去?
    看看他的手,被反着背在背后,和双腿用绳子连在一起,身体因此失去了平衡,摇摇晃晃的。
    “苟日的,当初耶耶擒住了那些吐蕃人,用这等手法捆了,就没有一个能跪稳的。郎君说什么……身体反弓着,核心力量受限还是什么,核心力量是个什么?”
    郎君说核心力量就是人体最为重要的部分,不管是弹跳还是什么,核心力量好,事半功倍。
    “为何不说话?”
    徐小鱼劈手一巴掌把大汉打的鼻血长流,再抽了几耳光,为自己先前被打报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堵住了嘴,为何不说?”
    大爷的……
    大汉心想我的嘴都被堵住了,你让我怎么说啊!
    徐小鱼把堵嘴的布团拿出来,问道:“谁指使你来的?说出来,耶耶饶你一死,若是牙崩半个不字……”
    他的眼神转冷,随手弄了一块布,拉在了大汉的脖颈上。
    “别担心耶耶不敢,我家郎君杀几个贼人屁事没有,你若是不信只管试试。”
    从贾平安把太子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后,老李家终于是对他敞开了心扉,宫中的赏赐源源不断。其它还好,只是酒菜送到贾家时都冷了,表面上甚至飘着一层油。
    宫中的饭菜贾平安自然是不吃的,可架不住两个憨婆娘喜欢啊!
    结果一次不小心就吃拉肚子了,得,卫无双和苏荷在皇帝下毒的猜测中瑟瑟发抖,笑的贾平安想死。
    后续赏赐的菜就给了家仆们,吃的家仆们热泪盈眶,发誓要为老贾家的前程奋不顾身。
    大汉喘息着,连鼻血都止住了,依旧喘息。
    “不说?”
    大汉刚想说话,徐小鱼出手如电,把布团堵住了他的嘴,随后一刀……
    “嗯……嗯……”
    暧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大汉面色涨红,身体后仰,呯的一声倒在地上。
    大腿上挨了一刀,大汉浑身都在抽搐。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遇到了这等人,看着很年轻,可出手和老鬼差不离。先是装醉,他却不知死活的去问话,此刻想来,就在他搜查房间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定然就在看着他。
    想到这个,他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拼命的点头,表示愿意交代。
    “可我却不放心!”
    徐小鱼再来一刀。
    嗯嗯嗯……
    大汉抽搐着,让徐小鱼觉得有些古怪。
    “一刀下去为何颤抖?郎君说一般的好汉至少得用刑三次,否则出来的口供不稳靠。”
    他再度戳了大汉一刀。
    嗯嗯嗯!
    大汉想死!
    但他确实是抱着忽悠徐小鱼的想法准备招供,可没想到那个武阳侯竟然这般狡诈。
    耶耶……交代了啊!
    一刻钟后,徐小鱼结束了用刑,扒开布团。
    顷刻间他的声音冷的像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
    “耶耶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但凡有假,耶耶就把你剁成肉泥,从脚开始剁起……”
    大汉喘息着,眼神绝望,“是……是卢家。”
    徐小鱼楞了一下,“哪个卢家?”
    “渤海郡公卢平章,嗬嗬嗬嗬!”
    大汉笑的幸灾乐祸,“武阳侯可敢动手吗?”
    徐小鱼重新问话,三遍之后就再度堵住了大汉的嘴,随即从包袱里拿出布袋子,用布袋子把他装了进去。
    大汉哽咽着,他后悔自己先前没仔细搜索,为了不惊动徐小鱼,竟然没发现这个东西。
    他被装了进去,绳子一收口,世界就归于黑暗。
    下午,临近关城门时,一骑缓缓出城。
    “徐小鱼?”
    百骑的人这才姗姗来迟。
    徐小鱼冷冷的道:“赶紧走。”
    他无法确定是否还有人跟着自己,唯一的法子便是在关城门之前出城,随后盯着城门处。
    杨大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见他的马背上丢着一个人形的包袱,就问道:“可是贼人?”
    徐小鱼点头,杨大树苦笑,“竟然被你给擒住了。”
    随后杨大树交代人盯着城门,自己跟随着徐小鱼一路回长安。
    ……
    “赶紧吃。”
    曹二搓着手,笑吟吟的道:“这可是我弄出来的新菜,郎君吃了都夸好,你尝尝。”
    徐小鱼蹲在厨房前猛吃,一边吃一边点头。
    鱼肉用刀背敲成肉泥,随后再捏成小鱼,看着栩栩如生,加入馎饦,鲜美无比。
    但徐小鱼知晓曹二定然是拿自己做了试验品。
    吃完饭,贾平安也回来了。
    “郎君,是渤海郡公卢平章。”
    人犯已经被百骑带走了,按照徐小鱼的推算,此人大概率活不出百骑。
    “卢平章?”
    贾平安嗅到了些鱼鲜味,“曹二,给我也来一碗。”
    “好勒!”
    曹二进去弄了一碗这个鱼肉馎饦来,一边吃一边夸赞,“这苟日的曹二,尽会弄些新奇的吃法。”
    曹二笑的和弥勒佛一般,搓着手道:“还请郎君赐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和归宿,曹二的路就是琢磨吃了,他乐在其中……不,开始多半无奈,后来就乐在其中。
    这才是正确的生活打开方式,而非是要较劲,要矫情。
    “叫做鱼肉馎饦吧。”
    “好名字!”
    曹二把这个普通的大概连大少爷和小娘子都能取的名字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说说。”
    贾平安吃多了些,必须得散步消食,
    “那卢平章刺杀的动机查不到。”
    只是一句话,就让贾平安知晓了此事的原委。
    “刺杀的动机查不到,那个大汉的身份多半也没法放在卢家吧?”
    “是。”
    徐小鱼觉得郎君果真是敏锐,“那个泾阳县的县令有些嘚瑟,我回来时给他的值房里丢了些东西……”
    ……
    张桂一直觉得豪奴都不是东西,当然,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不在此列。
    从徐小鱼走后,他就在和心腹抱怨,说那位武阳侯也不知是抽了什么筋,竟然派了个奴仆来拿人。
    “我若是置之不理,贾平安定然会震怒。可我若是从了,此人定然会看低我。”
    心腹点头,赞道:“明府果然是手段高超,咦!什么味?”
    张桂进了值房,就被一股子恶臭给击败了。
    “来人呐!”
    一颗腐烂的猪心就摆在案几上,臭不可闻。大头苍蝇在上面爬来爬去,还有蛆虫钻进钻出。
    ……
    “你的性子就是这般跳脱,吃不得亏!”
    贾平安一巴掌拍去。
    徐小鱼捂着头苦着脸,“我只是……”
    “滚蛋!”
    贾平安一脚踹走了他,骂道:“赶紧去换一身衣裳,和泥猴似的,还怎么寻娘子?”
    徐小鱼嘿嘿的笑着,回到自己的地方后,就打开柜子。上好的木柜子,里面装的全是衣裳。
    他不舍得穿,就新三年,旧三年,幸好他缝补的手艺不行,否则还能缝缝补补又三年。
    洗个澡,换一身新衣裳,徐小鱼顺顺衣裳,发现身后有些皱,就蹲在屋外,两手扯着衣裳的下摆用力拉。
    拉了几下,果然就没了皱纹。
    穿了新衣裳,徐小鱼就出了贾家。
    外面的空气真好啊!
    他深吸一口气……
    咳咳!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左边,一个小娘子挎着提篮,和身边的小娘子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阿福。
    “看,阿福可真的肥,我阿娘说阿福以后怕是能长成一个硕大的……”
    小娘子比划了一个模样,眼睛瞪的真好看。
    这便是徐小鱼的意中人杨小娘子,家里就住在道德坊的东南角,算是道德坊的土著。
    胸脯微微鼓起,屁股有些大,但大了才好啊!
    郎君说过,娶婆娘一定要娶屁股大的。
    徐小鱼上前,满脸堆笑,让人压根就想不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来。
    杨小娘子发现有人挡路,就皱着眉,“徐小鱼,你要作甚?”
    看看,这便是我看中的小娘子,大方。换个人怕是就要尖叫,随后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徐小鱼拱手,笑嘻嘻的道:“小娘子,我听闻你家要建房,可要帮忙?不是我吹嘘,当年我在火星湾时可是啥都能干,顺带还能混几顿饭吃……”
    杨小娘子双唇往上嘟起,鼻子皱着,眉也皱着,但却让人觉着生机勃勃。
    “让路!”
    舔狗一无所有。
    徐小鱼想到了郎君的话,但旋即又打起精神,冲着杨小娘子的背影喊道:“小娘子,回头我带你去曲江池看鱼。”
    杨小娘子回身,徐小鱼大喜。
    “可要去?”
    呯!
    一个柿饼砸在了徐小鱼的脸上,他顺势接住,笑道:“多谢小娘子。”
    杨小娘子脸都气红了,晚些回家说了此事。
    “可喜欢他?”
    一个问题就让她陷入了迷茫中。
    是啊!
    我可喜欢他?
    她犹豫着摇头,“不喜欢!”
    母亲笑吟吟的看着她,“贾家是个大户人家,武阳侯宽容,两个夫人也不是那等刻薄的,徐小鱼说是奴仆,可以武阳侯的性子,多半是会让他成为部曲。贾家的部曲,比外面的人还厉害……”
    杨小娘子恼火了,“我还小呢!”
    母亲只是笑。
    少女怀春了,小什么?
    下午杨小娘子再度路过贾家的门前,徐小鱼正在看阿福追杀一群狗。
    “杀呀!”
    贾昱指挥着阿福前进,兜兜跌跌撞撞的跑在后面,叫嚷道:“大兄等等我!”
    “大郎君,小娘子,回家了。”
    贾昱很沮丧的回身,“阿福,回家了。”
    阿福懒洋洋的过来,兜兜趴在它的背上说道:“大兄你不带我玩,回头我也不带你玩,哼!”
    两兄妹较着劲进了家。
    “二位大将军杀敌归来了?”
    狄仁杰笑吟吟的看着这两个孩子。
    “那是!”
    “那是!”
    两个孩子傲娇的昂首。
    贾平安回来了。
    他和狄仁杰旋即去了书房。
    “包东他们查到了一个叫做王长定的人,加之徐小鱼查到了那人,此事板上钉钉……渤海郡公卢平章乃是那边的人,不知是为何,最近那边有些狂躁。”
    知道了是谁下的手,贾平安就不慌了。
    “可曾问出来?”
    狄仁杰在盘算着。
    贾平安摇头,哂然一笑,“那贼人说是卢平章家的人,可一点证据也无……娘的,这便是隐户的意外之用,我在想,皇帝想清理隐户,未尝没有这个缘故。”
    狄仁杰起身走动,眉间皱的紧紧地。
    “我以为,此事弄不好……怕是因为你教授了太子,加之陛下对你的态度越发的好了,越发的看重了,于是那些人……你且想想,那些人和你近乎于势不两立,若非长孙无忌觉着你就是只虫子,你早就被一脚踩死了。”
    “可当他想踩死你时,你已经在百骑里站稳了脚跟,他只能徒呼奈何。”
    贾平安笑了笑,自信的道:“他真要动我,那时我也有反击的手段。”
    “什么手段?”
    狄仁杰很好奇贾平安那层出不穷的手段,但那可是长孙无忌。
    “就是些小手段。”
    贾平安笑了笑,可眼中却有狰狞之意。
    若是长孙无忌要动他,那便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卢平章那边你准备如何做?”
    贾平安笑的很是云淡风轻。
    “我只是个遵纪守法的百姓,我能做些什么?”
    ……
    “卢平章?”
    李治的眼中多了探寻之意。
    “陛下,就是卢平章,不过那贼人乃是隐户,所以没办法查到卢平章的头上。”
    沈丘觉得有些憋屈。
    这等隐户就是大唐的毒瘤,若是尽数去了,大唐的江山将会万万年。
    李治沉吟着,“让皇后来。”
    武媚晚些来了,“陛下可是有事?”
    李治摆手,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事是卢平章干的。”
    “那个贱人!”
    武媚的眼中涌起了杀机,“当族诛!”
    “族诛好说,却难做。”
    李治淡淡的道:“此事没证据……”
    武媚抬头,“帝王行事无需证据!”
    李治笑了笑,“来人,让卢平章进宫。”
    随后殿内传来了帝后的争执,最后皇后冷冷的出来。
    内侍去了卢家,卢平章起身,姿态从容的道:“为父去去就来。”
    一路进宫,卢平章行礼。
    李治玩味的看着他,“听闻你在家中很是喜欢修身养性?看了什么书?”
    “老子治要。”
    李治颔首,“如此你便去吧。”
    卢平章走出大殿,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
    “武阳侯!”
    “卢郡公!”
    二人相对一视,旋即微笑散去。
    贾平安进殿,发现李治现在越发的深沉了,一双眸子里全是平静无波。
    “卢平章之事暂且放下。”
    贾平安抬头,眼中多了些了然。
    “陛下,难道因为卢平章的缘故,要让律法成为摆设吗?”
    李治登基后,对律法颇为重视,屡次去大理寺等地方巡视,谆谆教导。
    “无礼!”
    王忠良为皇帝出头了。
    李治看了他一眼,“此事朕自有主张。”
    外面,武媚负手而立。
    “陛下这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那卢平章明晃晃的出手刺杀臣,臣却只能憋着,臣不服!”
    “不服也憋着。”
    李治的声音依旧平静。
    贾平安怒气冲冲的出了大殿,见到阿姐,就抱怨道:“阿姐,陛下越发的软弱了。”
    呵呵!
    说谁软弱都不能说皇帝软弱。
    武媚告诫道:“莫要冲动。”
    皇帝想压下此事,不外乎就是离长孙无忌倒霉的日子不远了,不愿意打草惊蛇。
    可他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这样才是打草惊蛇。
    刺杀一个侯爵,事后竟然屁事没有,这让小圈子的人怎么想?
    贾平安微笑着。
    这不是在鼓励那些人出手吗?
    皇帝和阿姐一心就只想着铲除了长孙无忌一伙人,却忽略人的心态。
    这些人……
    “都是一群鬼,他们没有惧怕,有的只是揣摩。”
    走出皇宫,李敬业和李元婴等在外面。
    “兄长,杀谁?”
    李元婴矜持的道:“本王最近苦练刀法,定然能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