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只是觉得他教未比会有我这般用心,你们大梁人生性狡诈,也惯会魅惑之法,留了所谓真心、真情,可是遇到难事儿却依旧可以不顾一切抛下所有!”说到这他一只手紧紧的按住顾凡双的双手,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顾凡双拼命的想要挣扎,奈何自己实在弱小的很,竟然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看来殿下这是被大梁人抛弃了,你一副深宫怨妇的模様实在让我大可眼界。”
  “你只顾呈口舌之快就好,若你当真是大梁藏于我东秦的奸细,那宇文翊第一个会将岂如敝履。”
  顾凡双没想到韩子婿竟然会如此看轻自己,甚至言语间的羞辱都让他一瞬间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心中已然对这个韩王存了敌意,可是为了宇文翊他只能忍着。
  天色转暗,屋里慢慢地黑沉,顾凡双一动不动的坐在静静的在泉馆里,他强撑着精神。很久后,黑暗中响起一句喃喃自语,很轻,却十分坚定:“若是宇文翊想要东秦的天下,我不介意帮他完成心愿。”
  温热的气息慢慢的从自己的身体里散开,他慢慢起身,突然间一双手紧紧的抱着他。顾凡双倒是没有挣脱,只是觉得这份气息如此熟悉、安全。
  “你说你为何不开灯?如此我竟寻不到你。”
  顾凡双也不知为何被韩子婿的几句话搅动的心绪不宁,他此时也顾不得宇文翊在身边,伸手捞过一件衣服披上,低声道:“我困了,想要睡了!”
  宇文翊一愣,面上却渐渐带了一丝笑意,一手横抱将他拥入怀里,顾凡双迷迷糊糊间听到的是:“你怎么一见我就困,你想我与你困觉,你不怕你这副模様,我一时把持不住?也许……”他的气息在顾凡双脸上若有若无地轻拂过,唇似乎贴在了顾凡双的脸颊上。
  顾凡双轻声道,“不光是我困了,肚子里的小肉包也困了。”
  他的这句话当真比禁令,圣旨还有效,他赶忙乖乖的把顾凡双抱到床上,只见他窝在被窝里,卷着身子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宇文翊低声问道。
  “没事,我只是觉得若是我助你夺得了东秦天下,那韩王会不会生气的发抖睡不着觉。”
  宇文翊知道这是顾凡双的气话,但是心里也明白,他白日不在时那韩王一定上门来找事惹的他不痛快了。
  他摸着顾凡双的头心里有着盘算,那军粮自己可以不动,为何百姓不能动,平白攒了那么多粮食却一粒也不肯拿出来,这是何道理,最重要的是……他实在不该让顾凡双住的不痛快。
  一觉醒来时,已经正午,顾凡双还眯着眼睛打盹,心头忽地掠过昨日宇文翊在耳边的几句似真似假的低语,惊得猛地从榻上坐起。
  顾凡双昨儿是恼了,怕是说了什么话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低头摸着自己的微微隆起的肚子低声,“你爹我昨儿稀里糊涂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了?”
  只可惜这肚子一点反应没有,还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凡双心道:“你个吃货!”
  第179章 粮食被偷
  顾凡双穿好了衣服,径直走出门。可是刚一冒头就见宇文翊默默的走在其身侧,撑起伞。他看着他瞧着自己一副抿着嘴笑的模様,顾凡双急匆匆的往前走。
  宇文翊忽然道,“我饿了,想吃故乡的馄饨。”
  顾凡双一愣,回道:“我哪儿会做馄饨。”
  “那你会吃吗?”
  这王府中的厨房有人守着,吃碗馄饨怕是有点难,他如今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宇文翊见他没言语就又道:“这府里的东西难吃的很,我知道有一处可以做些吃的,你跟我来。”
  顾凡双点了下头,随在他身后,两人摸出了泉馆,二人来到一处屋子,这房里有菜有肉,还有做饭的锅,这地方顾凡双有点印象,他还记得有那么一个小鬼头给了他一碗红烧肉。
  宇文翊把锅里的水烧的热气腾腾,一个个馄饨跟雪白的娃子一样,嘻嘻哈哈的窝在汤锅里,宇文翊看他两眼冒着精光就盛了一个最大的碗给他,一个个小小的,顾凡双一勺涟漪荡开,那满是红油的晶晶亮,这份来自宇文翊的温暖和关心,竟让他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下来。
  宇文翊没说话,他假装没看见,可是心里知道他昨儿一定是在府里遇到什么事儿了。顾凡双没说,他也没问,只是轻声道:“凡双,粮食的事我解决了,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顾凡双强抑着鼻音问:“文翊,我们去东秦,回你的故乡,你教我宫中的礼仪,教我杀人,我同你一起夺了这天下如何?”
  宇文翊伸手摸着他微微隆起的肚子,“这天下,好与不好都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且不可一时意气用事,苦了自己。”
  “我没有意气用事,看着沿城……难道你真心愿意将这东秦的交于他人?”
  顾凡双失去了身为张翼遥的记忆,没了前世的苦痛的结局,又变成了最纯粹的自己,他的那份野心渐渐的苏醒。起初他并未想过,自以为那山林之中的逍遥日子是自己所要的,可是就在那韩子婿的羞辱、猜忌中他慢慢的明白,韩子婿的担心,曾经的顾凡双到底有多么令人惧怕,他不喜欢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感觉,被人鄙视的感觉,同时他也不想仰视任何人。
  宇文翊伸出手,轻轻的摸着顾凡双的手,他低声道,“东秦是一个你我所不要去想的地方,王上的冷酷不同于其他帝王,他所做的只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他不在乎牺牲他自己、也不在乎我们。”
  “我不懂,你到底在怕什么?你身为东秦的殿下难道不该拿回你的一切吗?”顾凡双的质问,竟一瞬间让宇文翊不知该如何回答,眼前的顾凡双还是那个为民生、为国亡的忠臣良将吗?
  宇文翊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先教你宫里的规矩,慢慢熟悉,待这边的事情解决完,我们就一同回去同王上复命。”他落寞的眼神,忽而松开了自己的手。
  顾凡双察觉出他的不对劲,他低声道:“为何我们要躲起来,既然韩子婿那么怕以前我的,我现在很想把他找回来。我不想只被你保护着,我要自己变的强大。”
  宇文翊一把拉住他的手,“凡双,别去追究过去了,你答应过我的。”
  “可是我讨厌现在的我。”
  泉馆里他就像被韩子婿捏在手中的蚂蚁一样,逗弄着,嘲笑着、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凡双,曾经的你便是一人就可抵得上千军万马,何时起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
  “从我知道你是东秦的太子时,我就希望自己配的上你!我想让人知道,这天下是你不要的东西,但是你想要我一定可以帮你拿到。”
  宇文翊嘴角裂开了花,顾凡双的全心全意为了他,是他多想了仅此而已。
  “如今东秦的天下是掌握在王上手中,上官谨是东秦的大将军,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的名字叫宇文绮,他是目前东秦呼声最高的,或许她会是未来的女帝,韩王子婿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沿城也是东秦兵器的枢纽,东秦各处的兵器都在此处,一旦沿城沦陷东秦等于断了一条臂膀,所以此次水患王上特别重视,可是碍于是韩王的地界他又不好插手,朝中也无人敢逾越所以只能寻我这个在朝失踪多年的人出来。”
  事已至此顾凡双懂了,他要面对的是宇文嫣和韩子婿,也懂了,即便宇文翊这一年从未出现在东秦,可是对东秦他依旧了如指掌,他心里依旧挂念着他的国家。
  “这几日粮我已经从各处调的差不多了,很快沿城的灾情就会解决的。”
  他们正说着,忽然外面有人急匆匆的来报:“大殿下不好了!”
  宇文翊一惊,推开门见自己的侍从十二月跪倒在他的面前,一脸的惊慌。
  “你如此慌张,是不是粮食出了问题?”
  “殿下,粮食被人偷偷运走了!”
  宇文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你们是如何守着的,那可是三百担的粮为何就从你们眼前溜走了?”
  “十二月愿领殿下责罚,我们按照你的吩咐给百姓派粮,可是派到一半,这粮竟由大米变成了一半稻壳一半,现如今百姓都在闹呢?”
  顾凡双轻声道:“如今安抚百姓要紧,且不可让有心人借机鼓动他们暴动,否则以韩子婿的性格,一定会告我们一状,”
  “可是如今没有米,我们如何发给百姓。”十二月着急的问道。
  顾凡双想了一下道,“如今的粮食还够撑多久?”
  “三天!这还是要省着吃。“
  宇文翊此时很是头疼,这粮本来是从各处调来的,是借来的,他甚至动用了大殿下的这个身份,一个个写信游说,最后通过青帮将这些粮在短短数日的时间押运到沿城。
  “既然米已经没有了,就找能代替他的东西!”顾凡双闭着眼睛轻声道。
  宇文翊灵光一闪,轻声道:“快去最近的各处城中,将番薯、白薯在三日内统统运到沿城,越多越好……而且要以韩王的名义去征集。“”
  “为何你要把功劳让给韩王?”顾凡双不解道。
  “如今之际是让百姓吃上东西,将灾情解决,至于功劳是谁的我不想追究。此处周边城镇,韩王的名头可比我的管用。”
  顾凡双点点头,他又道:“这粮丢的如此莫名其妙,甚至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我想此事应该是自己人所为。”
  十二月听顾凡双一说,赶忙道:“请殿下彻查,证明我等清白。”
  顾凡双低着头看着十二月,“我说的不是你,要想把粮换走倒是可以,可是他们如何运出去?”
  “十二月此事从青帮查起,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最近从沿城过港,如今能将那么多粮食运走的,怕是只有青帮了。”
  宇文翊去安抚沿城灾民,顾凡双也没闲着,他在十二月的保护下偷偷的出了沿城,他暗中偷偷将沿城的地势图一一画下,各处山脉要道都描在一张纸上,甚至还在其中标注了各处驻扎的烽火台。
  十二月很是奇怪,这位大殿下的枕边人怎么行径如此诡异,没什么本事就好好在府里呆着就是,竟跑出来捣乱,否则自己就不用跟着他,此时他应该和大殿下筹措赈灾的口粮。
  “先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顾凡双没动,眼前的这片地,这条河流他要记得清清楚楚,沿着这条河若是有一艘可以载十万兵马的巨型大船,从此处到大梁应该不过半月,到北魏不过几日。而且突袭之下一定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这韩王早就做了准备,只是不明白……当年东秦和大梁交战,他们为何没从水路而去呢?
  “十二月,我问你……你可知道这沿城何时成了韩王的属地?”顾凡双忽然开口问道。
  “一年前,就在殿下失踪后……韩王就和王上要了这属地,自己来的。本来王上是不许的,可是他执意如此,王上也就答应了。可也奇怪此处连年大水,治理起来甚是麻烦,他在此处修建城池府邸,可是却对百姓不管不问,任由军粮发霉,也不开仓放粮。实在可恶!”说到这十二月更是生气。
  顾凡双料想之前王上并未察觉此事,有人向他说了此地,韩王也是在那个时候受王上之命来到此处,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协议,如今怕是韩子婿想要反悔了。
  顾凡双查了城记这沿城雨季频繁,一年几乎只有冬季无雨,粮食产量更是不多,经常闹灾,近三年朝廷连年派发救济,因此也造就了此处官员中饱私囊。可是王上明明知道此处的情况却任由他胡乱发展,说明沿城应该有比百姓性命更重要的事儿。
  “这附近可有什么低洼之地?或者深谷水洼!”
  十二月想了下道:“此处确实有一处低洼地势叫吃人谷,因山体陡峭有妖兽出没,这沿城和周遭的人几乎都没有去过,而且相传此处有妖兽出没,进去的人没有出来过,久而久之就更没人敢去了。”
  “十二月你想不想立功?”顾凡双笑着问道。
  “当然想,若不是今日我要保护先生,我此时应该在筹措粮食和谷物,怎么在此处陪你游山玩水?”十二月心里多有不满,可是碍于殿下吩咐他又不能拒绝。
  “那粮食你上哪儿去筹去,倒不如我们把丢失的找回来如何?”
  十二月眼前一亮,“先生如何知道那粮食的去向,我们看可是到处都查了。连半个影子都没有。”
  “你们可怀疑过韩王?”顾凡双笑着问。
  “这……”十二月支支吾吾未有答话。
  此处不言而喻,他们从未怀疑过偷粮的人与韩子婿有关,想想也是这粮食借到了,第一个受益的就是他,属地平安祥和是任何一个封主都想见到的,他怎们会如此不识相呢?除非他早就想找个借口离开这沿城。
  第180章 饥民
  顾凡双手中执笔,一笔笔画着这山脉湖泊,山脉连绵此起彼伏,俯瞰之下这沿城的风景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敢问先生,如何会怀疑韩王?恳请先生告知。”十二月紧紧追在顾凡双的身后,不停的追问。
  “那是因为,此贼人很是有趣……偷不全偷,还留了一些,米里面掺了稻壳,滥竽充数的实在有趣。”顾凡双勒紧马头身子一侧慢慢前行。
  “那这些事儿又同韩王有何关系,人人都知韩王为东秦尽心尽力,没有证据可不能信口雌黄。”十二月冷声道,眼前的男子不过是仗着殿下的恩宠,却好像在挑拨韩王同殿下的关系,难不成他真的如韩王说的那样是大梁的奸细。
  “你说的对,我还真没证据,我只是好奇,那么多的粮食怎么就一夜间就被人换了去呢?那韩子婿明知道军粮百担却不肯拿出来一粒来救济百姓,还逼着大殿下也不许动军粮一分一毫,这里面……”他嘴角微微一笑,冷眼看着十二月。
  十二月看着顾凡双,他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子竟有和大殿下一样的眼神和睿智,此人如此玲珑剔透,竟能比旁人看的清许多,他话里有话却也说的不无道理。他正想着却见顾凡双想要进这吃人谷,他连忙道:“前面是吃人谷?先生不可进去了。“说着他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也罢……我也不为难你,今儿我们就早早回去。”
  就在他们调转马头,刚想离去时,忽然顾凡双就觉得背后扫过一阵阴风,他浑身一冷打了个冷颤,他感到背后被一双灼热的目光盯着。巨大的热浪包裹着自己,他心道:“难不成这山林之中当真有吃人的妖兽不成。”
  十二月也感到境况不对侧马回身,当下吓的瞠目结舌,“先生,有妖兽……”
  “虎虬?”
  顾凡双是又惊又喜,这平日里只是从书上见过的半虎半龙的妖兽,今儿在现实中见到还数第一次,传闻虎虬速度极快,可以攀岩上树,遁地如河,可是怎么会出现在沿城这偏僻的小城里?
  虎虬的身边站在一个男子,穿的是衣衫褴褛满脸灰土,浑身上下已经衣不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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