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五个月之前结束。这段时间游弋身形也不会太明显,身体负担也相对小些,整个企划的损失也在可接受范围内。周骁没什么意见,毕竟怀孕又不是残废,游弋的事业是游弋自己的,周骁觉得自己也没资格指手画脚。
    “还有,我明天想去看看我妈,”游弋整理着林姝涂改过的时间表,“她看不到这周我本来有的演奏会,大概会着急。”游弋的母亲身体不好,卧病在床多年了。
    “好。”周骁所有所思地盯着游弋低眸看文件时拢下来的细密睫毛,如果是游弋的母亲病情恶化了,那游弋有意要个孩子,似乎是有了动机。
    【四】
    疗养院在郊区,路程有点长,游弋脸色挺差,后半程睡了过去,梦中也是轻轻皱着眉毛。周骁看见游弋头歪向车窗那边,风把他的半边脸都吹得有些发红,于是点点按键把车窗升上去了。或许是这个原因,刚下车游弋就吐了一回,好半天才直起腰来。吐完后游弋苍白的脸上倒是泛了点潮红,看上去没那么病态了。他接过周骁递的水漱了漱口,什么也没说,径自往电梯去了。
    周骁心里啧了一声,皱着眉跟了上去。
    游弋直接去了游文茜的病房,周骁脚步一转,拐去了主治医师的办公室。
    游文茜的身体并没有恶化,应该说是差到最后了。即便是这几年在疗养院有专业护理的细心照料,老人的生命还是慢慢走向尽头,保守估计,最多也就一年的光景。
    周骁听完医生的话,只问了一句,“游弋知道吗?”
    医生摇摇头,“老太太一直不让说,不过这次游先生来我们正打算告诉他。”
    周骁便道,“那你已经通知到了。”
    周骁来到病房,看见的就是游弋坐在游文茜床边,抓着游文茜的手按到了自己肚子上。游弋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他轻声说着什么,眼神温暖。周骁记不太清游弋是不是那种爱笑的人,印象里好像不是特别多,而且他也从没认真观察过游弋的笑容。对着母亲,游弋的笑显得有种孩子气的暖贴,同时,他低头看着游文茜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时,眼神里有种特别的爱意。这让周骁觉得非常新鲜,所以他故意停在门口磨蹭了几秒,才提着礼物进门。
    游弋平时忙,很少有时间来看望游文茜,更别提周骁了,所以周骁叫了声妈之后就默默地坐在后头削苹果。游文茜和丈夫离婚的时候已经怀了游弋,一个单身母亲独自把游弋抚养长大,游文茜年轻时同样是个钢琴家,只不过身体衰败,早早退居幕后。游弋和母亲的关系比起周骁家来说,亲厚得不要太多,也只有坐在母亲身边,游弋的话才稍微细碎了些,不过游弋是南方人,和游文茜说话不时夹杂两句方言,周骁也听不大明白。冉阳也是南方人,但是一身黑皮说话咋呼还真是一眼瞧不出来,不过他有时被周骁惹急了,不敢当面骂他,就净挑些家乡话攻击周骁,虽然对方听不懂,羞辱的效果大打折扣,但好歹自己心里是爽了。所以周骁会的方言都是脏话。
    周骁削完苹果递给游文茜,游文茜这才找到机会和他说话,“孩子出生是在冬天吧,告诉你爸妈了没?”
    周骁手一僵,脸色立刻变得阴沉。自从冉阳出事,他就再没和家里联系过了。特别是和周敬言,没去主动找茬已经算是好的了。
    游弋很快插进来岔开话题,“妈,到时候孩子出生了您给起名。”
    游文茜就笑,“这么会讨便宜。”
    周骁借机坐了回去,游弋和游文茜几句话的时间里,他又削完了一个苹果,面无表情地递到了游弋跟前。
    游弋盯着苹果愣了下,然后抬头看周骁。周骁把苹果往上举了举,动作显得有些不耐。
    于是游弋立刻接了过去。
    游文茜看出游弋精神不好,没多久就把两人赶回去了。
    周骁腿长步子大,先出门了,游文茜拉住后面的游弋,盯着儿子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这几年跟他,过的开心吗?”
    游弋黑润的眼睛眨了眨,忽然勾唇很是灿烂地笑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出门的周骁当然没听见这话,更没看见游弋此时脸上的笑容,又是另一种明晃晃的勾人的味道。
    出疗养院的一路游弋都没提有关周骁父母的话头。周骁心里结游弋好像都清楚的很,而且游弋似乎从没有自作主张地要帮他解一解的念头,游弋顺着他,由着他,非常识趣,这点让周骁很满意。周骁偶尔会想,游弋这叫做情商高超还是单纯的恪守本分。
    跨出的电梯的时候游弋走不稳似的晃了晃身体,周骁在后头手快地扶住了他的小臂。
    “你怎么回事?”
    游弋的目光虚虚的,他摇摇头,“没事。”
    周骁心里隐隐有点不快,但他没发作,沉默着启动车子。
    临近中午,周末回城的路上就有点堵了。周骁放下车窗,抽出根烟,要点燃时下意识地看了游弋一眼,也亏了这一眼,周骁直接就把烟丢出去了。
    游弋的眼角和颧骨处的皮肤都泛着不自然的红色,他似乎半梦半醒,费劲地呼吸着。
    “游弋?”周骁叫了他一声。
    游弋睫毛颤颤,睁开的眼睛里泛着点水色。
    周骁有点粗鲁地往他额头上摁了一记,额发潮湿,温度滚烫。
    游弋其实这几天一直有点微微的发烧,那天去检查的时候医生说是正常反应,周骁就没太在意,现在这温度,明显不是稍微的范围了。
    “……周骁。”游弋忽然低低地也叫了一声周骁。
    周骁正把着反向盘改变路线,闻声转过头去,看见游弋用小臂压着他的腹部,微微蜷起身体。
    周骁抓住游弋的手拉开牢牢地摁在座位上,单手猛转方向盘,踩下油门。
    游弋咬着嘴唇看向周骁,他的下颚因为牙关咬紧绷出有力的男人味的线条,这是周骁窝火和焦躁并存的表现。
    周骁能感觉到游弋的手在不由自主地用力,他依旧牢牢摁着游弋的手腕,感受到他那种强忍的痛楚通过肌肉的僵硬传递过来。
    周骁又是一脚油门,从明亮的红灯下嚣张地呼啸而过。
    周骁几乎都要忘记这种感觉了,这种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人的感觉。冉阳往他身上蹿的时候跟个猴爬树似的,从吊脖子再夹着他的腰翻到背上最后还可以骑个脖子没一刻安生的。游弋此时也不太安生,抓着周骁胸口的衣服不停地想要像个虾米似的蜷缩起来。周骁一边托着他的腰一边还得使点劲掰着他的肩膀防止他窝得太过对孩子不好,大步地朝诊室而去,好几个护士跟在他后头一溜的小跑。
    游弋个头比冉阳还高些,分量反倒是轻了点。但是,这种久违的空虚被某种颇有重量的实物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