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说完之后顿了一下,说:“我看不上你。”
    宁修淡淡地说:“嗯。”
    非常敷衍,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许留在说什么一样。
    宁修越过许留,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然后低头,出神地盯着手指。
    游轮左右摇晃,海水溅到宁修身上。宁修身上有些湿了,薄薄的衣衫贴在背上,显露出某种令人遐想的颜色。
    许留说:“他带进房里的那个人,声音很好听。”
    声音很像那个人,样貌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许留说得很含蓄,宁修却瞬间懂了。
    床笫之间的情话,原来也需要用正确的音色去说。宁修跟那个人声音不像,所以无论撒娇,也求不来一句喜欢。
    这一瞬间,宁修突然推翻了之前的结论:顾承泽真的不爱那个人吗?
    难道自己还不够像吗?
    宁修心猛地一揪,同时有有一种奇怪的洒脱感。
    他早知道自己比不过那个人,但也不想输给除了那个人之外的别人。现在明白那句“喜欢”师出有名,他也就没那么意难平了。
    许留仔仔细细地盯着宁修的表情,发现这个人竟然有些悲伤……
    他脱口而出,问:“你喜欢顾承泽?”
    宁修说:“当然呀,顾先生对我很好。”
    许留说:“他只不过是把你当替身,这也是对你好?”
    宁修微笑着说:“作为一个替身来说,顾先生对我还不够好么?”他停顿了一下,又喃喃道:“最开始我就知道是替身呀……”
    我知道是替身啊……用不着你提醒我。
    宁修看起来很悲伤,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了一样。
    许留说:“你……”
    既然这么难过的话,又为什么要做顾承泽的替身呢?
    许留说:“你淋了海水,去洗个澡吧,不然要生病了。套间里有两个房间,我睡主卧,你睡次卧,先凑活过一晚上。”
    宁修没跟他客气,说了句谢谢,就去次卧自带的浴室里洗澡去了。
    洗澡的时候,宁修却在思考一个问题:他从未在顾承泽床上过过夜,今晚有暴风雨,顾承泽会把那个声音很好听的情人,赶出来吗?
    之后两个人并没有交流,许留谁在主卧,宁修睡在次卧,井水不犯河水,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
    确诊之后,宁修的精气神一直不太好。
    今天被顾承泽带去吃饭,又跟小模特“竞争”了一番。上船之后又跟那么多人社交,宁修觉得很疲惫,一下子就睡着了。
    游轮左摇右晃,像是摇篮,却又让梦都不安宁。
    宁修梦到参加自己的葬礼,顾承泽竟然也在。其他人都撑着黑色的伞,只有顾承泽穿着驼色大衣,身型挺拔好看,臂弯里却揽着一个人。宁修看不清那人样貌,想走过去跟顾承泽说话。
    没想到挽着顾承泽的那人一抬头,竟然长着张着他自己的脸。
    那人对他笑了一下,说:“这几年,谢谢你替我照顾承泽啦。”
    宁修就吓醒了。
    醒来之后,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好像要融化一样,又好像有人往肚子里塞了一把辣椒。
    宁修想倒杯水,一站起来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剧烈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宁修?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宁修想说“没事”,一开口却是痛苦的呻吟。
    许留吓了一跳,不顾两人的身份,也不顾自己对宁修的厌恶嫌弃,就踹开房门进来了。
    宁修额头全都是汗,在地板上痛苦地翻滚。
    这样子绝不是普通的感冒可以造成的。
    许留半跪在宁修面前,问:“你怎么了?”
    宁修说:“药……药在房间里……”
    宁修本该按时吃药,但顾承泽在房间里翻云覆雨,宁修不能打扰,便错过了一顿。他以为不会有事,却没想到忘了吃药能让他这样痛苦。
    许留不知道宁修要什么药,但宁修痛得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人命当前,他几乎立刻做出了抉择,说:“你等等我。”
    暴风雨已经过去了,许留跑到顾承泽的房门口敲门。
    “顾承泽!你开门!”
    过了好一会儿,顾承泽才懒洋洋地出现在门后,问:“怎么了?”
    顾承泽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毛巾,身上许多红痕,看起来格外暧昧。
    房间里传来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顾先生,谁呀?”
    顾承泽用“你打扰我了”的眼神看着许留。
    许留愣了一下,问:“你留他过夜?”
    顾承泽眼神一变,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许留说:“宁修的药在哪里?”
    “什么药?”
    许留推开顾承泽,径直走近房间里。看到床上那个小男孩的时候,许留皱了皱眉头。
    角落里一个便携行李箱,一看就不是顾承泽的。
    许留打开行李箱,发现里头装着几件衣服,几盒安全套,一瓶润滑剂。
    除此之外,全是药瓶。
    许留一把抓住药瓶,冲出了套间。
    顾承泽的气压更低,他跟在许留身后,也到了许留的套间。
    宁修蜷缩在地上,脸色苍白,小巧的脸上全是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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