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说:“宁宁,你主动给我打电话了。你去法国的这几天,我很想你。”
    他着重读了“法国”这两个字,想告诉宁修他已经识破了宁修的小把戏——虽然是有那样笨拙的方式。他是不会告诉宁修,他追去冰岛还冻了一夜的。
    他会带着宁修再去一次。
    宁修却没有在意顾承泽这样直白的想念。他说:“你是小学生吗?!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告家长?!你有什么权利去打扰我的父母!”
    顾承泽说:“宁宁,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现在变成这样,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宁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被顾承泽的无耻气死了。
    顾承泽说:“合同还有两个月,你就这样跑了。买东西坏了,还可以找商家报销。你这样离开,我为什么不能来找你的父母呢?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不知道你生病的事情。”
    宁修没想到顾承泽会以这个为切入点,一时之间,他竟然没有什么好说的。
    顾承泽又说:“死亡是这样重大的一件事情,你不告诉父母,难道以为你真能一个人处理好吗?伯父伯母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很难过。”
    顾承泽总是这样自说自话。
    宁修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你说合同——”宁修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拿出面对胡搅蛮缠的客户的礼貌腔调,说:“既然提到了合同,你就不能说你是我男朋友。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你我都很清楚。”
    顾承泽忽然发现,他很喜欢听宁修的呼吸声,这让他有一种宁修还睡在枕边的错觉。
    顾承泽轻笑一声,说:“宁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你会感到快乐吗?我们睡了那么久,我们很和谐,这是你我的快乐之源。如果你想要这个
    身份,我也可以给你。”
    顾承泽像是隐隐占据了上风。
    顾承泽说:“死亡是不能独自面对的,宁宁。无论是你的父母,还是喜欢着你的人,你不觉得你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顾承泽说:“你也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宁修感到莫名,他甚至开始怀疑顾承泽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否则怎么可能这样难以沟通呢?
    宁修说:“我该给你什么交代?”
    顾承泽说:“你初中时暗恋的学长是谁,你不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听到这句话,宁修手里的手机忽然掉落在了地上,发出重重的的声响。
    在通话彻底断掉之前,顾承泽听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那个男人的话只说了一半:“我洗完了,你——”
    跟宁修谈判时的从容淡定一瞬间消失,顾承泽骤然失语,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掌心被掐出血来了也不感觉到痛。
    没有什么比呼吸更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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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再见
    宁修再也没有联系过顾承泽。
    顾承泽在上海只呆三天,期间每天都去宁修父母家中。
    宁修父母与儿子通过气了,也不知道宁修怎么对父母描述顾承泽的,总之他们对顾承泽视若不见,哪怕顾承泽就守在大门口,也当没看见,一个眼神都不给。
    顾承泽很少尝见被忽视的滋味,哪怕是被欺辱,那也是一种互动,没有此刻来得这样痛苦,像是钝刀子一片一片在身上刮肉似的。
    会议开了三天,顾承泽要回去了。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他守在宁家门口。宁父出来丢垃圾,顾承泽站在阴影里看他,喊:“伯父。”
    宁父真当没听见,转身就往家里走,然后在即将关门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进来,卡住门缝。
    铁门厚重,宁父关门的力气又大,顾承泽的手被夹得动作扭曲,已经有血渗出来了。
    宁父到底是个读书人,学不会真正地伤害别人,于是松开了手。
    顾承泽捂着手掌,半个身体都站在了门框上。
    他的手掌正在流血,宁父看了一眼,说:“受伤了就去医院,别在这里卖惨。这里没有药。”
    顾承泽面色如常,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疼痛似的,说:“我明天就要离开了,我只是想告诉您,宁宁的身体不好,他需要接受更好的治疗。如果你们能联系他,最好还是劝他去京市,我能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说到宁修的病,宁父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走开。
    顾承泽趁机说:“我们都是为了……囝囝好。”
    说出“囝囝”这两个字的时候,顾承泽的声音抖了一下,他心里也触动了一下。
    “宁宁”是一个很亲近的称呼,但这种称呼是有限制的——宁家内部总不可能这样取这样的昵称。
    因此,顾承泽在叫“囝囝”的时候竟然有一种隐秘的、仿佛自己已经变成了宁修家人的亲密感。
    谁知宁母从身后钻了出来,拿驱蚊拍拍了宁父一下。
    宁母对顾承泽说:“囝囝是个成年人,他有资格决定自己的人生。你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实际上只是在控制他。很多家长都不用这一套了。更何况,你对囝囝来说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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