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苦笑道:“我怎么就没死呢……”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似乎真的想就这样死去。
    顾承泽照顾昏迷的宁修的时候,并不确定宁修是否会醒来。而顾承泽将他揽在怀中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来。
    他用本能做这些,亦没有期待什么额外的回报。
    意识到这一点,宁修的心脏忽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宁修曾经爱过顾承泽,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那些爱意不是凭空消失的,而是被顾承泽一次次地粗暴对待之后,真心被挫磨,变成了灰尘,飞扬在空中。
    从那之后,说出口的每一句伤人的话都是风。风够多够细,爱意便再也寻不见。至此,迷恋才正式消失。
    可顾承泽的眼中盈满了饱涨的液体,那泪水没有流在顾承泽脸上,而是流进了宁修的心里。
    它裹着被扬起的真心,重新降落在心房里。
    宁修闭上眼睛,想,顾承泽真是个狡猾的商人,总能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的。
    宁修说:“别死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嗓音干净极了,却又仿佛带着一些温柔。
    顾承泽说:“除了死亡,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向你证明我的爱了。”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宁修沉默了很久。
    “不用证明了,我知道了。”
    顾承泽还在兀自低落,听到这句话之后猛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是说……是说……”顾承泽情绪激动,都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他的表现甚至让宁修有一种立刻去叫护士的冲动,宁修总担心这是不是手术的后遗症。
    就在宁修想要去叫护士的时候,顾承泽匆忙道:“不要走!”
    这句话的语气太轻,像是马上要飘到天上去了;但它的含义又很重,似乎顾承泽所有的灵魂都承载在上面了。
    宁修说:“我去叫护士。”
    顾承泽哀求道:“不要走……”
    宁修回头看顾承泽。
    顾承泽的眼中流淌着异样的情绪,这让他的两颊不自然地泛红。
    顾承泽说:“你……真的相信吗……”
    宁修垂下眼帘,似是无奈地说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世界都在这么告诉诉说着,就连宁修自己也这么认为。
    他还能不相信吗。
    只是,信不信是一回事,信了之后该怎么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顾承泽说:“如果这让你感到压力,你也可以不用理会……我爱你,只是我的自作主张罢了……”
    顾承泽的语气越来越轻,宁修能够相信他的爱,就已经是他不敢奢望的幸福时刻了。
    宁修顿了顿,说:“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了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宁修转身离开了病房。
    顾承泽再看宁修的背影,就没有之前那种即将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了。
    顾承泽愣愣地没有动,忽然又频繁地眨眼睛,状态变得欣喜起来。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算了吧。
    -如果我不这么认为呢?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
    接下来的两天,顾承泽都没有跟宁修见面,也没有试图联系宁修。
    他抓着张秘书,不断地向张秘书确认: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张秘书起先还能凭借着卓越地职业道德,对老板地感情生活提出理性而又不失人文关怀地建议。可是顾承泽每五分钟就问一次,哪怕是业内顶尖秘书也有些无奈了。
    顾承泽:“宁宁真的……”
    张秘书:“是的。”
    顾承泽:“……”
    顾承泽:“可我还没有问完。”
    顾承泽:“宁宁真的那么说了吗?”
    “这就得问您自己了。”张秘书非常耐心地说:“如果您还有疑问,建议您去问宁先生本人。”
    顾承泽说:“可是我怕他厌恶我。”
    张秘书说:“宁先生醒来这么久,到现在也没有表达过对您的嫌弃。我认为,您可以更加……主动一点。”
    张秘书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果断的顾承泽在遇到宁修的时候,就会这样瞻前顾后。
    或许这就是在乎。
    张秘书说:“宁先生这几天都没有离开医院,在好好地做复健。您要不要去复健室看一看?如果您怕宁先生厌恶您的话,就在外面看看好了。”
    这个说法打动了顾承泽的心。有后路的时候人总是会更加大胆一些。
    顾承泽思考了一会儿,说:“好。”
    然后在张秘书的陪同下,来到了复健室。
    宁修躺了太久,身体状态很差,哪怕外出也没办法持续很长时间。因此这些恢复训练主要还是针对基础能力的。
    顾承泽从门缝里看宁修,心里急的不行:“宁宁怎么了?为什么走路都要扶着栏杆?之前明明还能出去跟人吃饭的。”
    张秘书说:“这是训练的一部分,是为了让宁先生能够站立得更久。顾总您不要着急。”
    虽然有了张秘书的解释,但顾承泽还是没能把心放回去。
    顾承泽对张秘书的话没有怀疑,但心里还是担心宁修。
    宁修扶着栏杆走了一会儿之后,开始做稍微复杂一点的运动。
    就在这个时候,宁修忽然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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