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西侧。
    高耸古老的钟楼上,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正神色木然的拉动着绳索,一下一下用力的摇晃着,随着绳索的摇摆,上方的巨大铜钟也跟着发出一阵阵嘹亮的钟声。
    这时钟楼下方传来了一片嘈杂的纷乱,大批教徒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们愤怒的看着上方的敲钟人,指着他叫喊着什么,然后其中一部分人一股脑的冲进了钟楼。
    敲钟人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又用力拉了几下绳索,让钟声远远的回荡开,然后他松开绳索,一步步的走到了钟楼的边缘,看着下方聚集的教徒们。
    突然,他双目暴起大片血丝,胸口发出一阵骨骼碎裂的噼啪声,然后他的头颅猛的扬起,嘴巴大张,一股浓烈的黑烟就从他的口中蜂拥而出,带起的鲜血溅射在周围的墙壁上,更添一丝残酷。
    黑烟一路高升,在教堂的最顶端化作一只巨大的乌鸦,它漆黑的眸子扫视了一圈下方的教堂,然后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嘶鸣,就向着外城飞掠而去,只留下一道逐渐消散的黑烟。
    而敲钟人的身体在黑烟离体之后,便仿佛失去了力量,一头从钟楼上栽了下去。
    “啪!”
    一声仿佛西瓜碎裂的轻响渐渐散开,敲钟人的尸体被摔的四分五裂,血肉和内脏在地上铺出一朵鲜艳的血红。
    一个站的比较近的教徒木然的摸了一把脸上温热的液体,却不想从头上拽下一截鲜血淋漓的肠子,他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肠子,鼻子里充斥着浓烈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然后他手一抖,肠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啊!!!”
    尖叫声瞬间刺破云霄。
    而主教堂内,此刻众人还对外界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见到钟声停下,圣徒才轻轻的用权杖顿了顿地面,示意众人安静,继续开口说道:
    “一切的恐惧皆源于无信,一切的苦难皆始于迷惘,苏玛的圣光会指引着我们,渡过汹涌的波涛,抵达那一切美好聚集的天国,所以,信徒们,不必恐惧,也不必迷惘,我们终将.....”
    “对不起打断一下。”
    突如其来的话音让正慷慨激昂的圣徒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尴尬的僵硬在原地,他带着面具的脸转向举手的那人,然后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
    “有什么疑问吗?苏伊士伯爵阁下!”
    众人也都错愕的望向那个敢于出言打断圣徒演讲的苏伊士伯爵,纷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苏伊士伯爵位高权重,在瑟姆王国堪称一手遮天,但是对方可是连肯尼斯大主教都敬畏的圣徒啊。
    在教会的面前,就算是瑟姆王室恐怕也难以站直腰杆说话,唯一能和教会平起平坐的,怕是只有钢泽帝国的那位骑士王了吧,他区区一个伯爵,怎么敢如此无礼?
    但是被众人环视的苏伊士伯爵却依旧面带笑容,从容不迫的看着圣徒,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这么说或许有些冒昧,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圣徒阁下,听说您是教会中除了教皇大人之外,最接近苏玛的人,那么,您见过神吗?”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了礼台上的圣徒。
    而一旁的肯尼斯大主教却站不住了,他推开霍尔,颤抖着将手指向苏伊士伯爵,厉声喝道:
    “大胆!苏伊士,你居然敢问出这样的问题,这是对苏玛的不敬!难道你是异端吗?”
    苏伊士伯爵扭头看向一旁的肯尼斯大主教,一脸无辜的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尊敬的肯尼斯大主教,我只不过是真心向往苏玛,才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询问圣徒大人,不知道您所说的不敬,是指什么呢?”
    “你!”
    “够了,肯尼斯!”
    肯尼斯刚想继续质问,就见圣徒打断了他,只好狠狠的瞪了一眼苏伊士,然后不再说话,见肯尼斯退下,圣徒这才点点头,看向苏伊士,缓缓的说道:
    “没有关系,苏伊士伯爵,苏玛一向宽容世人,我原谅你冒失的问话,苏玛作为唯一的真神,非我等凡人可以直视的,即使是我等最接近神的圣徒,也不过是比你们多走了一级台阶,对于苏玛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时另一个声音接着响起:
    “尊敬的圣徒阁下,那么我是否也能像您一样,多走那么一阶台阶呢?”
    众人再次望去,只见三位伯爵中的另一位,哈罗德伯爵正一脸认真的望着圣徒,刚才的问题正是他提出的。
    哈罗德伯爵算是三大伯爵中最年轻的一位,只有三十来岁,看起来是一位相当英俊儒雅的绅士,据说洛维萨接近四成的贵妇都和他有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之所以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位高权重的伯爵,只是因为上一任伯爵突然去世,他作为家族中唯一的直系血亲,当仁不让的继承了老伯爵的爵位。
    圣徒看向哈罗德伯爵,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耐,但是他依旧维持着风度,语气淡然的缓缓说道:
    “这是当然,哈罗德伯爵,苏玛对待他的子民向来一视同仁,并无贵贱之分,只要你的信仰足够坚定,将来也会有机会,同我等一起,升入天堂,事实上,哈罗德伯爵,看着你的眼神,我已经能感觉到你对苏玛的向往。”
    “扑哧!”
    一个笑声突兀的响起,圣徒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他感觉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但是他还是将它压制了下去,扭头看向那个发出笑声的身影,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冷意,问道:
    “那么,你又有什么问题呢?难道我的话很好笑吗?马伦伯爵?”
    三位伯爵中的最后一位,年近七十的马伦伯爵将捂着嘴的手放下,露出一副憋笑憋的很辛苦的表情,说道:
    “请原谅我的冒犯,圣徒阁下,您说你能感受到哈罗德对苏玛的向往?嘿嘿,不是我说,这家伙家里可藏了不少照着苏玛神像装扮的女人呢,估计都不知道在她们身上策马奔腾过多少回了,难道这样也算是虔诚吗?只可惜老头子身体不行了,怕是伺候不动了,唉!”
    说着,马伦伯爵还装模作样的捶了捶腰板,一脸遗憾的样子。
    另一边的哈罗德则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也一脸无辜的看着圣徒,语气讪讪的说道:
    “呵呵,那个,圣徒阁下,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并不想上天堂,只是最近腰不太好,办事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了,想问问,这毛病苏玛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