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镰仓几人并没有去观战樱道和池田的比赛,而是前往了西辻道场。
    按照白川胜彦的话来说,既然千原浩志已经获聘,自然可以使用道场进行备战。
    三人讨论了一个小时左右,才最终商定好战术。
    不论之前吴龟年说的是真是假,千原浩志都要和他避开,由白川胜彦和他对局,事实上就是进行战略放弃。
    “没关系,反正咱们三个就数我棋力最弱,这样安排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白川胜彦虽然嘴上说笑,但佐门真澄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有些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千原浩志并没有异议:从理性角度上看,舍小保大,的确是很合理的战术。
    “哟,小胜彦,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然还是一个能为团体做出牺牲的人呐!可真是令人意外!”
    西辻麻衣坐在走廊上,手上拿着一本棋谱,旁边放着一杯凉茶,惬意地享受着树荫和凉风带来的舒适。
    白川胜彦的口气有些不满:“麻衣姐,你到底是把我想象成什么人啊?”
    “什么人?我想想,小学时爱抓女生辫子,三年级的时候剪过女老师的马尾,国一时更是差点烧了我的头发!”
    越到后来,声音越发咬牙切齿。
    白川胜彦打了个哈哈:“呀,麻衣姐,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你要是不说,我都已经快忘了……”
    “你以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西辻麻衣的目光冷冷射来:“那一次要不是你溜得快,当时我手上的菜刀也不至于没能发挥用处!”
    “你那一次还提了菜刀?”
    “就是现在厨房里最宽的那一把。”
    “你……当时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你猜,说不定只是为你剃头呢。”
    西辻麻衣回眸一笑,眼波流动,但里面蕴含的杀气可一点都不弱。
    用菜刀剃头?
    白川胜彦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些庆幸:自己竟然能活到这么大,也是一个奇迹。
    佐门真澄在一旁小声地辩解道:“虽然以前的胜彦的确很调皮,但现在已经变了……”
    西辻麻衣‘腾’地站起身,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澄酱,你竟然为他说话?你难道忘了小学的时候,他骗你剃过一次光头吗?”
    没想到白川胜彦竟然还干过这种事,千原浩志看向佐门真澄,想象着她烦恼丝尽去的样子。
    “麻衣姐,你别说了!”
    察觉到他目光里的古怪,佐门真澄转身捂住脸。
    “我就想不明白,胜彦这家伙有什么好的,你竟然成了他的女友?”
    西辻麻衣扑倒在佐门真澄身上,两女立即闹作一团。
    白川胜彦朝他尴尬道:“都是小时候的事,浩志你别放在心上……”
    千原浩志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的那个流浪汉,连忙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瘦弱的老头,但谁知道他打着什么心思,又抱着什么目的,万一是某个犯罪团伙前来踩点的人怎么办?
    他望向西辻麻衣,虽然这女人号称是剑道四段的实力,力气也大的惊人,但如果遇到一群极道大汉,还是得抓瞎的份儿。
    “六十多岁的老头?流浪汉?”
    白川胜彦皱着眉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头看向两女。
    她们同样紧蹙双眉。
    这时,西辻麻衣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微微瞪大,攥紧双拳,并从佐门真澄身上下来。
    “麻衣姐,会不会是——”
    “闭嘴!”
    千原浩志从未见过西辻麻衣如此愤怒的样子,如同一只被侵犯领地的母兽,散发着危险的气场。
    白川胜彦摇头,神情唏嘘:“呵呵,不会是爷爷的,他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我说过,你、闭、嘴!”
    西辻麻衣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眼神射出凌厉的光芒,另一只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打上去。
    一旁的佐门真澄赶紧拉住了她。
    白川胜彦的反应有些奇怪,双眼无神,脸上表现出的情感很复杂,痛苦中夹杂着愧疚。
    千原浩志知道自己是捅着马蜂窝了,看来那个流浪汉的身份特殊,但作为外人,这明显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又没有立场介入。
    西辻麻衣总算松手,示意佐门真澄不用再拽着她,接着说道:
    “白川胜彦,你记住!
    这里是西辻道场!
    是我的道场!”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
    这一分钟,漫长的恍若一个世纪。
    再待下去只是徒增尴尬,千原浩志提出告辞。
    西辻麻衣冷冷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结果刚走出道场大门,佐门真澄拉着白川胜彦跑了出来。
    而白川胜彦依旧是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总算肯开口说话:“浩志,你是在这里看见……那个流浪老人的吗?”
    他站在道场围墙边的树丛前,看起来有些忧伤。
    “不是,是另一边。”
    白川胜彦并没有走过去,而是待在原地,看向他指的相反方向。
    千原浩志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白川胜彦的表情没有变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身边的女友:“真澄,你来告诉浩志吧。”
    三人站在了树荫下,佐门真澄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两年前,西辻麻衣的祖父母尚在的时候,也就是平成2年年初,整个曰本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大股灾,而西辻家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由于80年代的股市异常繁荣,只要把钱投进去就能赚,所以西辻麻衣的爷爷竟然瞒着家人,在昭和62年就将道场抵押出去,并全部投入了股市。
    在股市破产后,嗅觉敏锐的银行马上表示要收回贷款,无力偿还的西辻家只能东拼西凑,可还是堵不上这个大窟窿。
    终于,一个月后,法院的拍卖传票送到了道场。当晚,西辻麻衣的爷爷就不知所踪,而她奶奶从东京回来后,没过几天就病倒床榻,三个月后就离世了。
    “而协助爷爷贷款和炒股的人,竟然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白川胜彦双眼通红,咬着牙说出了佐门真澄故意忽略的细节:
    “他自己倒是清楚风险,只投了一半身家,却把爷爷奶奶一家害成这样!他是事实上的杀人犯!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