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的并非是凶猛野兽,而是自家徒弟,只是风清羽的目光冷的好像在看杀父仇人一般,他正端着盆血水从里往外走,却和凤浅迎面撞上,顿时间,眼中就像是淬了刀子一般嗖嗖地射向凤浅,倘若要是旁人看见必定还会抖上一抖。
    凤浅却不然,她还似拉家常一般问道:“清羽,这血水是谁的?”
    轩辕彻本想拦住凤浅。
    遭遇如此变故,只怕风清羽还没回过神来,不知道他们来是为了救人而出言刻薄。
    果然,风清羽紧盯着凤浅出声说道:“这是我爹的擦身水。
    陛下也要好好检查一下吗?”
    擦身,是死者入殓之前的一道流程,风清羽说凤浅要不要检查一下,这是在讽刺她之前曾经将毒酒亲自拿给风歧,将风歧步步紧逼至此。
    小兽亮出了尖爪,张大着嘴露出了刚长成的獠牙。
    成长只在一夕之间。
    不过短短一夜,风清羽便从以前的无忧少年,变成现在这般暴躁的模样,也是令人唏嘘。
    轩辕彻本想帮着凤浅解释她不是那个意思,却被凤浅抬手制止。
    “白冉前辈没有告诉你吗?
    我在那杯酒中做了手脚?”
    凤浅看着风清羽眼眸中深藏地悲怆,觉得十分奇怪。
    先前在殿上,白冉已经明白自己在演戏,也很好的配合了。
    难道她回来之后没有告诉清羽?
    还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风清羽听到师父的话,脸上先是闪过惊愕,随后又变为悲伤。
    他黯然说道:“没用的,我爹的呼吸和心跳都停了,连体温都没有了,他已经……”“你给我闭嘴。”
    凤浅直接抬手拍向风清羽的脑袋,“你爹还没死呢,别咒他。”
    说完,便撩着裙摆往前堂跑去,执安和轩辕彻也赶紧跟上,只剩下风清羽还愣在原地。
    他一只手捂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慢半拍地想着凤浅的话,这才醒悟过来,顿时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直接扔在了地上,任由里面的血水洒了一地。
    黄色的铜盆还在原地打着旋儿“咣当”“咣当”地响着,安静地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凤浅刚一掀开门口的棉帘,便差点被这屋中的热气给熏出去。
    她别过脸,强忍着进了屋子,人还没站稳,便已经感觉得一股热浪直直冲着她的面门袭来。
    “快把这炭火给灭了,把四周门窗都给我打开。”
    凤浅快声说道。
    她自己动手先将西边的窗子给打开了,而屋内的人还在震惊之中,一时没有动作。
    后面跟着凤浅进来的执安、轩辕彻、和风清羽也赶紧依着凤浅的话,将这四周的窗子都打开了。
    执安则是直接从甘棠手中抢过一盆水,一把将这屋中烧的正旺的炭火盆子给浇灭了,瞬间蒸腾的雾气带着炭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迷住了。
    “咳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大夫被这雾气给呛地咳了两声,他挥着手,想将鼻前的灰尘都赶走,却是越搅越乱,幸好他的女儿甘棠赶忙将手帕递给他,让他掩住口鼻。
    他在这场疫症中留下后遗症,闻不得这粉尘乱荡,不然非得咳上半天。
    “实在对不住了,周大夫。”
    凤浅也被这灰尘呛得不轻,她一边跟周大夫道歉一边走到了白冉身边。
    白冉正坐在屋子正中的地方,她的身边,正是用白布蒙起来的风歧。
    这么多人闹了好大一通,却也没有搏得白冉一丝一毫地注意力,她的手正隐秘地与白布下的手牵在一起,哪怕对方已经是遍体生寒,冰冷无比,白冉也不曾放开,她好似已经沉入了一种永恒的忧伤之中,仿佛什么都打扰不到她。
    所以她也未曾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是被冻得黑紫一片了,要是再不赶紧取暖,只怕这手就要废掉了。
    凤浅看到这情况,自然心焦。
    她连忙喊道:“白冉前辈,我有办法救风会长,你先把手放开,先放开好不好?”
    可是任凭凤浅怎么说,白冉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凤浅有些头疼,白冉前辈这是铁了心要搭上一条手臂吗?
    轩辕彻自然也注意到了这情况,他无声绕到白冉身后,直接一个手刀,快准狠地将白冉砍晕,昏迷的白冉顺势倒在了风清羽的怀中。
    虽然人已经晕了,但是掰开白冉牵的紧紧的手还是废了凤浅不少力气,有几次她都不小心碰到了风歧的皮肤,立马被对方身上的温度给冰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呲……”“怎么了,浅浅?”
    轩辕彻关切问道。
    凤浅摇了摇头,回道:“没事。”
    “女王陛下,你这又是何必呢?
    风会长也不知怎地,身上就像是在冰窖里冻上了一年半载一样,身上气息、心跳皆无,就连他面上眉间也是被冻得一片冰霜,你有何必再苦苦骗风夫人呢?”
    周大夫坐在一旁,看着凤浅忙活了一通,无不惋惜地说道:“这人,只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凤浅这才明白,原来白冉是被风歧这浑身犹如冰冻一般的样子给吓到了,以为风歧真的救不回来了,这才心如死灰一般。
    她掀开风歧的蒙面的白布,发现真的如周大夫所说,风歧身上真的都被白霜覆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