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开的异常激烈,代表们的心绪也是非常激动。
    换了换人员,换了换位置,骆涛也不知道怎么的?也落了个经济委员会委员的职称。
    新的身份,新的使命。
    人事变动之后,会议场里整天都弥漫着物价的事。
    代表们大多都是愿意变动,给当下的国内局势解释一些对社会不利和不稳定因素。
    上面在谈大物价,底层老百姓也在小谈物价。
    “我说今儿这鸡蛋可是又涨了一毛,看这架势这今后还得涨。”
    “谁说不是,听说了吗?上面最近一直在讨论这事。”
    “咳,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就这儿,谁不知道,要说变动物价,上面也不是今年才开始,打我们经济好起来的开始常思变动……”
    这人坐在公园的石阶上侃侃而谈,旁人也听的如痴如醉。
    骆涛每天开完会回来,苏桂兰都要问上一句,“这物价还要涨吗?”
    骆涛也会非常诚恳地回道:“物价会涨,但一定是在合理又在大家购买能力的情况下上涨。”
    一时的快涨不过是一时的涨,这种影响大局发展的涨法,只会被民众抛弃。
    时光悄悄来到四月,这是一个桃李争妍的季节。
    四月初猪肉、鲜蛋、食糖、大路菜(应季节吃的普通蔬菜)等价钱开始上涨,也由原先的暗补该为明补。
    暗补是上面对城乡工厂在职员工的一种补贴,对应的则是明补。
    具体说法就是通过对选定商品的生产或流通环节的补贴,使商品的价格低于市场价格来间接影响消费者的选择。
    补贴款未直接经过真正的受益者(即消费者)之手,往往不被常人所体会,故俗称“暗补”;后者由于补贴款可以直接到达消费者手中,是消费者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故俗称“明补”。
    这里面道道多,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就是讲清了,你们也看不到。
    京城的职工每人每月补贴十元。
    除了直辖之外的地区职工应该会低一点。
    十元看着不少,但跟物价的上涨速度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拿最常吃的猪肉来说,每斤肉也已经从原来的两元左右,涨到了现在的每斤两块八。
    涨幅更厉害的是那些反季节蔬菜,一斤西红柿现在市场卖价是四块多一斤。
    鸡蛋的价钱也上涨的厉害,用老娘苏桂兰的话说,“鸡蛋已经到了要论个卖的时候。”
    随着大批商品价钱上涨,京城继沪海之后迎来了第一波小型抢购,市民囤菜、囤肉、囤做饭作料。
    就现在这个涨法,一般人还真一时半会儿吃不消。
    何姐出去买菜,回来就要抱怨几句,今儿什么什么菜又涨价了。
    老娘苏桂兰那绝对是最好的捧哏,“是吗?那您出去没听说还要涨吧?”
    “这个俺倒听了不少,很多人都觉的不会太涨了,现在也没什么报纸上说的那么邪乎,有人抢着买东西。”
    何姐说这话就显得年轻了,再者她说的报纸上报道的抢购风儿,也不是京城,而是南方其他地区。
    现在的京城只能说暗流涌动,还没有到彻底爆发的时候,不过,有人已经悄悄开始,但大部分人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苏桂兰知道没人抢购,心里的石头就落下了。
    她以京城小市民的观察角度看待物价上涨这件事,在她的认知中,只要大家还没有抢,说明一切正常。
    当大家开始抢购,那只能说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说白了这就是典型的随大流儿,别人抢购,自己也去抢购,别人不动,自己也没必要动。
    “那就好,以后这菜也不需要买太多,够吃就行,咱家就是卖菜的还怕没菜吃吗?
    要买就买咱们家没有的东西。”
    何姐拎着一大篮子,笑着点头,她也是非常认可苏桂兰所说的事实。
    这样的情况每天都会上演,老娘苏桂兰就像是一位巡视员观察着大堤的水位,一旦发现水位超过警戒线,她会立马出动采取相应的措施。
    四月中旬,大会结束。
    除了人事变动之外,就两件事真正触动了骆涛,一个是大家一直关注的物价问题,另外一个则是土地转让问题。
    法律第十条第四款明确作了批改: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侵占、买卖、出租或者以其他形式转让土地。
    这次会议把出租二字给去掉了,看似简简单单只是去掉了两个字。
    殊不知就这两个字快速催生出一个庞大到万亿的产业链。
    这土地出租得到了法律意义上的认可,今后再也不会有人拿这事扯皮,西昌菜篮子工程也会以此为基石,进行下一步大发展。
    今年除了以上这几件事情,还出现了一个新的现象,这次开会居然有人投了反对票,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这人不想出名都不行,媒体可是紧抓不放,有那么一瞬间报纸上都在报道这事。
    除了这人,这个期间给骆涛影响最深的还是马盛利和王均。
    四月初,搞了一个“中国优秀企业家”颁奖,这都属于是内部奖,这事跟骆涛可没有什么关系。
    全国范围内一共选出了二十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向低调办事的王均,突然会参加这个出风头的颁奖活动。
    这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的作风。
    再者他怎么也是最高干家庭出身,参加这样的活动,未免太跌份了。
    看看另外几家,人家就稳坐钓鱼台,不动声响。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
    经过多方打听,骆涛才搞明白,原来这个颁奖的活动就是这家伙提出来的。
    骆涛听后大笑不止,他实在是没有想到王均经商不成,改策划了。
    但他的真实目的,骆涛还是没揣摩透,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必有所图。
    他家老爷子的又上了一个台阶,他怎么也的借着这波东风前进。
    不然,以后可等不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骆涛也知道审时度势,立马让人停止了明面上对中华电器的打压,开始苟起来,全面扶持国内其他家电企业。
    准备给中华电器培养一大批对手,免得它以后会产生寂寞。
    至于马盛利,骆涛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他。
    不过,现在的他以外人的角度来说,只能用打肿脸充胖子来形容。
    但以知情人的角度说,他现在就是骑虎难下,已经到了一条道必须走到黑的那样。
    毕竟之前媒体把他捧的太高,俨然成为了工厂活神仙,“一包就灵”。
    过往两年间“包”的他迷失了方向,但工厂职工却被“包”的找到新希望。
    在大会结束后骆涛还见了他一面,时隔一年多再见到他,骆涛恍惚间有种错觉,当年那个“一包就灵”的马盛利不见了。
    现在的他更像一具木偶,看着神威依旧,实则内在已经没有一点精气神。
    两人只是匆匆互相问候了几句,他没主动说他现在的现状,骆涛也没有去问。
    这时候他公司的弊端已经出现,如果及时快刀斩乱麻,把一些经营难度大的造纸厂抛了,马盛利造纸集团的寿命绝对远超原历史。
    这样的做法,对一般人来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可以立马拍板决定。
    但对于马盛利这个一生都要强且又倔犟的人来说,这是个难题。
    事实上马盛利造纸厂的失败原因,有内因还有外因。
    内因不必多说了就出在马盛利自己身上,太过盲目自大,头脑发热,犯了个人英雄主义。
    外因就是八十年代的体制制度。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他这个人,人缘不好。
    这一点基本上是八十年代企业家的通病,这些人中没几个人能把内外关系处理好。
    比如这次的企业家评选当选的人物,没几人安全着陆。
    下的下,走的走,逃的逃,有些人现在都还是下落不明。
    要是这样看,便清晰的知道这年月的奖可不好领啊。
    虽然他们中的人大多被人遗忘,但改革历史的路上,终究有他们的名字。
    全国至今唯一一位个人得了两次五一劳动奖章的人就是马盛利。
    在这个张扬个性,凸显锐意进取的年代,马盛利是改革开放路上的先行者。
    “打破铁饭碗、打破铁工资”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承包国字号”92年之后可是蔚然成风,后世有多少为人所知的企业,不是从学习这一招,开始走上的致富路。
    有人说:“世界上最难的事,是做前人没有做过、不知怎么做的事;而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事,也是做前人没有做过、不知怎么做的事。”
    人去楼空,江湖事事休。
    落下个虽败犹荣。
    大会开完,南方的琼省也正式成立。
    那边的炮药味刚散,在京的骆涛感受到了那份喜悦。
    “涛子,你知道吗?昨儿个琼省刚成立,今儿的房价就又开始上涨。
    我跟你说现在可是大好时机,趁机捞一把,你还等什么呢?”
    不难听的出来黄援朝内心深处的激动。
    骆涛对他所说的大饼,还是先前的态度,没兴趣。
    还不忘警告他,“你小子记住了,盛极必衰。”
    “咳,这话你都说了不下几十遍,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记得呢,放心忘不了,一旦发现苗头不对,立马就撤。”
    骆涛听语气就知道这家伙的尾巴翘了。
    也不跟他多说,因为现在跟他说再多都于事无补,他必然听不进去。
    “你把电话给刘浪,我跟他说几句话。”
    黄援朝撇撇嘴,拿着电话,对一旁的刘浪说:“给,骆爷找你。”
    骆涛在这边可是把黄援朝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什么骆爷?这明显是话里带气,字里带怒。
    刘浪不敢怠慢,掐了烟,忙接过电话,“哥,有事您吩咐。”
    黄援朝见他这副模样,眼神露出轻蔑,一闪即逝,独自抽烟,不理会打电话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独自幻想着即将扑来的小钱钱。
    “我是没什么事,而是你们有事?”
    对于黄援朝骆涛看在发小的面上,还跟他客气一下,但对刘浪现在他可是不客气。
    “我们?”
    “说的就是你们,记住了不要以为天上会掉馅饼砸你们两个头上。
    现在那边看着风平浪静,一旦起风,一个浪头就能把你们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不要以为我在危言耸听,阻挡你们的发财之路,因为有一些事不是你们所能看到的。”
    骆涛说的严词凿凿,语气又那么不容置疑,刘浪觉摸着这事不简单。
    以骆涛现在的身份,有些话他不可能随意说说着的。
    再者也是他鼓动两人来琼省淘金的,没必要这时再骗两人。
    或许是这次开会,上面有什么变动……
    刘浪越想越觉有这种可能,后背一紧,赶紧询问道:“哥,有您说的这么严重吗?”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试试。”骆涛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这下真把刘浪给吓住了。
    “那……那,哥,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俩可是把全部身价都压上了,您可得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话语中间隐隐透露出,我们俩可是被你给哄来的,你必须要为我们负责。
    “知道怕,那就给我好好记住了,不要头脑发热,见钱就上。你们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走一步算三步。
    ………
    只要房价超出了老百姓的年平均收入的几倍之上,那就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了,到那时候该走该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骆涛这算是给他们俩个来了一回开卷考试,至于他们听不听得进去,他是管不到了。
    仅希望他们失败了,不要怪骆涛没提醒他们。
    刘浪听后十分认真记着骆涛的话,确保不落一字记住,他发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么认真。
    “谢谢哥,我们一定牢记。”
    “希望你们都能记得。”怎么也是曾经一起吃过苦的兄弟,骆涛也不忍心他们吃亏。
    又道:“冲动的时候多想想家里人,你们可是她们的支柱。”
    说完这句,骆涛便直接挂了电话。
    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接下来时局风云变幻,谁又能敢说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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