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怏怏放开了他的手:“懂一点最起码的。”
    “哦,太子爷不用担心了,我没有那么弱不禁风的,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的,就是可惜太子爷给的平安符没起到作用,最后还被我给弄丢了。”
    胤禔一边说一边笑,完全是调侃的语气,胤礽却觉得他似乎是意有所指,这话听着像是嘲讽,虽然他其实挺莫名的,不过心下不满了却是真的。
    “既然这样,那大哥便好好休息吧,爷回去了。”干巴巴地吐出这句话,胤礽心想着自己就不该来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话说完,胤礽站起身就准备离开,胤禔却又突然抬手,把他拉了下来,脸上先前那种似是而非的笑意也敛了去,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态,问他:“保成,你这一年多过得还好吗?”
    脸变得倒是比翻书还快些,胤礽撇了撇嘴:“老样子。”
    “去年我给你寄来的礼物,那个七彩玉佩,你有没有收到?”
    提起这个胤礽就有气,干笑了笑,他说道:“收到了。”
    胤禔似乎是没察觉出他的不满,听他这么说眼里反倒是有了光彩:“很好看吧?你喜不喜欢,那七彩玉石很稀罕的,我特地找的擅长制玉饰的能人给打磨雕刻的。”
    “是挺稀罕的,倒也不枉费大哥拿来给一众弟弟做人情。”胤礽忍不住就嘲讽道。
    “还剩下些边角料我觉得扔了太可惜了,就给小七小八也做了两个玉坠子玩,”胤禔倒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随口说着,说到最后却又突然是顿住了:“太子爷,你不会是不高兴我也送给他们吧?”
    “没有。”胤礽立刻否定,他为什么要不高兴?
    “没有就好,那你怎么不戴着呢?”
    “……”胤礽心想着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
    “太子爷……”
    “大哥好生歇着吧,爷回去了,还要去帮汗阿玛看折子。”
    站起身,胤礽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大哥这一年辛苦了,你的功劳汗阿玛会记得的。”
    胤禔笑了笑:“太子爷也不要忘了才好。”
    胤礽抬眸直视他:“你去打仗是为了爷这个太子吗?”
    胤禔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这么一堵,愣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口。
    嘴角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嗤笑,胤礽道:“既然不是,那爷为何要记着?”
    “我……”胤禔说不出口,他确实是为了自己争功才去的。
    “我不扰着大哥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胤礽搁下这话,转身离去。
    胤禔叹了叹气,他宁愿相信那只是索额图个人的意思,也不愿去想真的是胤礽指使人做的,如果是真的……那你又凭什么来指责我?
    回毓庆宫的路上,何玉柱小声禀报:“爷,奴才打听过了,大爷是被俘虏来的罗刹兵偷袭才会中了枪,原本罗刹国已经投降,那些罗刹人也该被放回去,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手里会有枪且突然就冲着大爷出了手,大爷没来得及躲开就被洞穿了胸口,后来那偷袭之人被玛拉副都统给抹了脖子。”
    “玛拉?”胤礽的声音当即就冷了下去,道:“去跟克宁说,让他通知他玛法,爷要见他。”
    “嗻。”
    该死的,胤礽快气死了,最好别是他想的那样!
    ☆、贝勒
    胤禔回宫半月后,康熙下旨封赏了雅克萨一役中立了功的军中将士,第一次上战场就亲手击毙了罗刹军主将的胤禔,很自然地受封了贝勒,成了诸皇子中除皇太子外第一个领了爵位的阿哥。
    十五岁,皇长子,当值兵部,立有军功,如今又有爵位在身,朝中已有不少人的目光渐渐投向了他。
    胤礽又一次找了个借口出了宫,低调地去了索额图的府上,正巧,索额图也要找他。
    没有跟他拐弯抹角,胤礽开门见山地就问了出来:“胤禔的事情,是不是你让玛拉做的?”
    索额图与他装傻:“太子爷说的是何事?”
    胤礽冷冷道:“叔公,你对着我也要装吗?”
    胤礽的脸色很不好,索额图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说了实话:“太子爷,这事是奴才让玛拉做的,只是……”
    “只是玛拉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等到胤禔杀了敌军头目立了功之后才做,既然要做也不给爷做干净点,还让他活着回了来,如今因为军功有了爵位,他这到底是帮爷还是在坑爷?”
    胤礽说得咬牙切齿,一看便是动怒了,索额图噤了声,由着他发脾气骂人。
    胤礽确实是生气了,但他生气的却是因为自己明明吩咐了他们别做多余的事情,他们还是不管不顾地动了手,只是说出口的却成了这么样的一番话,在人听来就像是他在气胤禔没有死捡回条命还有了爵位一般。
    长久的沉默过后,索额图道:“这事是奴才顾虑不周,既然已经这样了,太子爷便先消口气吧,而且他胸口处中了枪,虽然现下是救了回来,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没准过个几年就……”
    说到最后,索额图的声音渐小,到最后便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胤礽的脸色一瞬间已经变得比方才还要难看些。
    “太子爷,您要治玛拉的罪吗?”
    胤礽哂道:“爷如何治他的罪,算了,这事到此为止吧,以后你们谁都不许再提了,就当做没发生过,同样的事情也不许再做第二次,爷只说这么一遍,爷不稀罕这种不光彩的龌龊手段,叔公你记着便是。”
    “……是。”
    喝过半盏茶,胤礽的心绪也平静了一些,见索额图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又问道:“叔公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太子爷,今年的大选就要开始了。”
    “嗯?”
    “三姑娘……”
    索额图不说,胤礽都快把这桩事给忘了,他的小姨娘,今年该进宫去了。
    “既然你们都打定主意了,姨娘她自个也愿意,便送她去吧,至于这进宫之后,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能帮的我会尽力帮,其他的,后宫的事情,叔公该知道我手不能伸太长的。”
    “那是自然。”有胤礽这句话就够了。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胤禔便可以起身了,其实他的伤并没有太医嘴里说得那么严重,在黑龙江就养了两个月,之后从战地回京,一路上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为了在康熙面前示弱,才故意让人把伤势说得夸张一些,要不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换回个贝勒爵位呢。
    康熙对其他人倒是大方,比如岳端和他哥哥,轻而易举就换了个郡王的位置回来,对自己的儿子,除了太子,却一向是掂量再掂量,不搭上命去拼,王位是没有那么好到手的,到底他最后也只被封了个贝勒而已,其实离他的期望,还是差了一些。
    在雅克萨,虽然出手偷袭他的是罗刹国人,但当时一片混乱,一个被扣押了的俘虏手里为何会有枪本来就蹊跷,而在他中枪之后玛拉急着灭口的行为就更是让人怀疑,也许是他恐吓了那些俘虏说他们不能活着离开迫使人狗急跳墙,也许是他用了什么威逼利诱逼着他对他出了手,无论如何,胤禔都相信,自己被偷袭之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单是他怀疑,彭春也提出过同样的疑问,最后却被他打哈哈给带了过去,他不是不想追究,只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拿不证据的情况下他说出来未必能讨到什么好处。
    最后这口气也只能咽了下去,当然,他不会白挨这一枪的,玛拉,要收拾了他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胤礽回宫之后便直接去了东头所,自然不是他好心到一回来就去探望胤禔,而是今日是胤禔的寿辰,几个弟弟都会去,一来大哥过寿做弟弟的去贺寿是天经地义,二来人受了爵位,去恭贺一声也是应当的。
    胤礽进去的时候几个小弟弟正闹成一团,胤禔靠在榻上无奈看着他们玩,嘴角带着浅笑,胤礽扫了一眼,胤禩是小阿哥里的孩子王,不仅是九阿哥十阿哥,连胤祐这个哥哥也听他的,五阿哥胤祺不太合群不说话的样子却也乖巧,而一边胤祉和胤禛两个坐在一块小声交谈说笑着,胤礽有些好奇,这两个,吵也吵得起来,但说起关系,也许是因为同龄,却又比其他兄弟要亲密些,还真是稀奇。
    胤礽没有惊动他们,直接走到了胤禔身边去,胤禔见到他眼里的笑意又更甚了:“你来了?”
    “嗯。”胤礽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大哥身体好些了吗?”
    “还好,劳太子爷关心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