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撇了撇嘴,接过枪与他交换了位置,干脆利落地三枪就放了出去,三声过后,同样是都打在红心之上。
    彼得吹起了口哨,赞叹道:“没想到范只是个商人,表弟的枪法却有这儿厉害。”
    胤礽淡然地放下枪,随口回道:“大皇子教的。”
    还想恭维的彼得脸色一下又变得有些难堪起来,其实胤礽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胤禔是教过他,不是枪法是箭法,当年还很小的时候他看不惯胤禔箭法准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为此很是苦练了一阵,最后还是胤禔看他因为不停拉弓手都磨了看不过眼,难得好心地手把手给他指点了一番放箭的要诀,这么算起来,也算是确实教过他了。
    彼得眼见着目视着前方枪耙的胤礽眼里突然又有了温和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时有些莫名,刚想说什么,练兵场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吵得似乎有些厉害。
    彼得身边的兵卫见他眉头蹙了起来,很有眼色地转身小跑出去打探情况,一刻钟之后回来回报,说是清国的大皇子与丹麦国的使臣在宫门口发生了争执,清国大皇子说丹麦国使臣带来的两个俘虏是他的护卫执意要带走,丹麦国使臣却说那俩人行为鬼祟可疑,像是奸细,不肯交出来。
    没等那兵卫说完,胤礽已经转身大步出了练兵场去,彼得只得是赶紧追了上去。
    练兵场外头就是皇宫一侧的大门,胤禔一个人面对一帮子丹麦人半步不肯退让,坚决要他们把俘虏的自己的两个护卫给交出来。
    胤礽一看,那被丹麦兵押着,捆成粽子的两个,可不就是胤禟和雅尔江阿。
    196、鬼祟
    胤礽看着胤禟和雅尔江阿两个被人捆着满脸颓败的模样当真是恨不得甩鞭子抽他们两个一顿,那俩见了他显然也很尴尬,抢在胤禟将那句‘二哥’喊出口之前,胤禔再次问彼得:“这两个是我的护卫,他们来莫斯科不是偷情报,是打听我的消息,我可以把他们带走吗?”
    彼得满脸怀疑地打量起胤禟两个,那丹麦国的使臣唧唧咕咕的与他说起了话,似乎是在说这两形迹可疑,提防他小心。
    胤礽撇了撇嘴,也开了口:“沙皇陛下,将他们与我们关押在一块,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不是?何况你不是还等着清国皇帝的回信吗?既然如此大皇子于你便就是还有用的,你又何必为难他的护卫。”
    胤礽这么说,胤禟和雅尔江阿两个也明白过来这里人怕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认,也就都闭了嘴。
    胤禔也道:“他们身上没有武器,也做不了什么,麻烦沙皇陛下把他们交还给我。”
    彼得犹豫了片刻,又与他丹麦人说了几句什么,最后丹麦人无奈点了头,将胤禟两个交给了他们,带了走。
    回到那被关押的小阁楼,门一关上,胤礽就一人一脚踹了过去:“范毓文是没跟你们交代过爷吩咐的事情是不是!谁让你们来凑这个热闹的!”
    胤禟低下了头,请罪道:“二哥您别怪雅尔江阿,都是我非要坚持跟来的,哪知道在快到莫斯科的时候碰到了那群丹麦人,本来雅尔江阿一个人能跑了的,是我连累了他,才一块被捉了来。”
    胤禟说,三日前他们乔装成做买卖的商人到达距莫斯科不远的城镇,遇到了一伙同样装扮奇怪的异族人士,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后因为一点小事,当中有人冒犯了他,对他出言不逊揪着他的衣领甚至想动手,他气不过就还了嘴,然后就与那些人交起手来,最后就被他们给捆了来,还诬陷他们是来罗刹国偷情报的。
    胤禔听罢没好气地敲他的脑袋:“出门在外你这脾气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
    胤禟嘟囔道:“是那些人实在欺人太甚了。”
    胤礽皱着眉问道:“范毓文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来?为何只有你们两个?”
    “他还有一些棘手的生意要处理,晚了我们两天上路,本来他派了他商队的十几个人跟着我们的,但是那回碰上那些丹麦人时是我们两个单独出来,他们都不在……”
    “你们还真是好样的!这里不是大清!你们就不知道小心一些吗!”胤礽当真是抽死他们的心都有了:“现在可好,原本只有我们两个,现在变成了四个人,你们不是来帮忙是来添乱地还差不多!”
    最后胤禔让俩人去了他们隔壁的屋子歇下,安抚气到头上的胤礽:“算了算了,他们来都来了,你就算真抽死了他们也没用。”
    说是这么说,胤礽还是觉得烦躁不已,又揪住了胤禔的衣襟,问他:“你今天又去陪那个皇后做什么了?”
    胤禔尴尬地笑了笑,也不敢隐瞒他:“彼得今晚会在皇宫里开舞会,招待那些外国使臣还有本国贵族,那位皇后要我跟他们学跳舞,到时候当众跳给她看。”
    闻言,胤礽嘴角一抽,语气却越发不悦:“你这是成了任人耍玩的戏子了?”
    胤禔无奈道:“我看她是故意想给我找难堪才是真的,不过算了,到时候再说吧,有彼得在,她也不能做很出格的事情。”
    “你要是真当众做这么丢脸的事情,以后别说你认识爷。”
    “……不敢。”
    到了傍晚,彼得果然派了人来邀请胤礽去参加舞会,胤礽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裳,突然就笑了:“你说这里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舞会?男人和女人一块跳舞,当真是别具一格。”
    胤禔贴上去给他系紧腰带:“我听说这种宴会方式是从荷兰、法兰西那些西欧国家流传起来的,以前这里的人也没那么放得开,自从那位奇葩的彼得皇帝掌了权,处处学那些国家,如今这种舞会已经成了这里贵族之间最平常也最糜烂的盛宴。”
    胤礽斜眼睨他:“听谁说的?”
    “……”
    “那位皇后?”就知道是她。
    “保成你听我说……”
    胤禔想解释,胤礽已经白了他一眼大步出了门去,带上才被他教训了的两个,跟着罗刹兵去了办舞会的宴会厅。
    喧嚣闹腾的大厅里挤满了人,无数支蜡烛衬得整个大厅亮如白昼,男男女女靠在一块肆无忌惮地调笑喝酒,雅尔江阿凑到胤礽身边低声嘀咕:“爷,这里人也太放浪形骸了。”
    “开眼界了是吗?”胤礽哂道。
    雅尔江阿干笑了笑:“是挺意外的。”
    “你要是乐意可以一直留这里陪他们一块放浪形骸。”
    “……那还是算了。”
    没与胤礽说两句话,太子爷就被彼得给缠上了,雅尔江阿转身想找胤禟,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又不见了人。
    胤禟这会儿趁着人不注意已经悄悄从一旁的侧门溜出了宴会厅,外头天色已经暗了,与大厅里的灯火通明形成强烈的对比,走道上连个守卫兵也没有,这会儿皇帝办舞会,下头那些人也偷懒躲起来喝酒去了。
    借着夜色掩盖,胤禟要跟着前头的人也容易了许多,转过回廊再往前走另一侧的门内终于是有了光亮,前头一直蹑手蹑脚的人也顿住了脚步,躲在廊柱后面似是在观察门内的情况。
    胤禟落后他一些一样靠在后面的柱子后探头朝前看,小门内进进出出都是端着食盘的侍者,这里似乎是放前头宴会食物的地方。
    方才他就是看着这人鬼鬼祟祟,好奇之下才跟着他出了来,果然这人是来做见不得人的事的。
    一刻钟后,进出门的侍者明显少了许多,前头的人走上前去从后面拖住了落单的一个,手里的迷药几乎是瞬间就将之给弄晕了过去,之后快速将人拖到一旁黑暗角落处,扒了他的外衣换了上,然后压低了帽子,进了那小门里去。
    胤禟笑了笑,决定留这里守株待兔。
    不消半刻钟进去的人又出了来,脱了换上的衣裳,沿着方才来的路想回前头宴会厅去,然后就被黑暗中突然扑出来的胤禟一匕首抵住了脖子,按到了墙上。
    “你是什么人?”
    “你想做什么?”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随即被压在身下的那个突然发力,一手扣住了胤禟的手腕,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之时用力一掰,胤禟疼得差点叫出声,手里的匕首也应声落下,对方一脚就跟着踹了过来,瞬间局势扭转,眼见着对方快速弯下腰捡起了他方才掉落的匕首就要刺过来,胤禟猛地闭起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躲避,而下一刻,身前之人却一身惨叫,匕首再一次落了地。
    胤禟惊讶睁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雅尔江阿已经将人制服了,按在墙上再动弹不得。
    雅尔江阿冲胤禟使眼色,胤禟得意一笑,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先是在那人脖子上摩挲了一阵,之后用力一抬手捏起了他的下巴,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是你?”
    被他们制服的人是之前他们在丹麦使者团里负责看管过他们的少年,年岁看起来和胤禟一般大,从来都不苟言笑,连话也很少说,以至于先前胤禟还以为他是哑的。
    被压在身下的少年愤恨地咬紧了牙,眼里连杀意都有了,可惜被雅尔江阿抓住了软肋,这会儿连动都动不了。
    胤禟晃着匕首在他脸上摩挲,慢慢问道:“你方才混进那里头去想做什么?下毒?”
    雅尔江阿轻咳了一声,提醒他:“爷,他似乎听不懂你说的话。”
    “……”
    憋着笑意的雅尔江阿尽职地用罗刹语翻译了一遍,这一回那人似乎是听明白了,眼神扑闪着有些心虚,胤禟笑了,看样子他是猜中了。
    “你不是丹麦人?丹麦人不是要跟彼得缔结盟约一同对付瑞典?你在彼得招待使团的宴会上下毒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胤禟问,雅尔江阿翻译,那人却是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胤禟没了耐心,狠狠踹了他一脚:“你再不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押进宴会厅去交给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