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西暖阁的门,规矩地给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的康熙请过安,胤礽低声问道:“汗阿玛今日可用过药了?”
    康熙慢慢睁开眼,微摇了摇头,反问他:“朕听人说你病了几天了,身子可好些了?”
    他哪里是病了,胤礽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好多了,谢汗阿玛关心。”
    康熙示意身边的奴才把自己扶坐起来,目光又在一直微低着头姿态很恭敬的胤礽脸上转了一圈,道:“这几日朕听到有人在外嘴碎说些不满抱怨之言……”
    康熙会听到那些传言倒是一点不稀奇,都传了大半个月了没传进他耳朵里才奇怪,早有心理准备的胤礽镇定回道:“都是些无稽之谈,还望汗阿玛别放在心上。”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胤礽淡然道:“儿臣身为主帅带着几万兵马出征,却连几个弟弟都没护好,还连累了庄亲王无辜送命,汗阿玛罚儿臣是应当的,儿臣不敢有怨言。”
    “你虽有过,功也不小,朕向来赏罚分明,这一次却只罚了你而未行赏,你当真一点怨言都没有?”
    胤礽笑了:“儿臣知道汗阿玛是为儿臣好,要儿臣戒骄戒躁,儿臣不敢有怨言。”
    康熙微微皱眉,没有再说下去,转而问道:“有人上奏弹劾福保和尹德,这事你知道吗?”
    “听说了。”
    “你既是主帅,这俩人在战场之上表现如何,你应当心中有数才是,你觉得这弹劾的罪名是否属实?”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不过儿臣以为,就算当真有此事,汗阿玛也不必处置过重了,给个教训就够了。”
    康熙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有些复杂:“所以你的意思是,给这些人一个提醒和教训就够了?”
    “是,”明知道康熙这是话里有话,胤礽也决定揣着明白装糊涂与他打哑谜到底:“儿臣想,只要他们从此安分守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够了。”
    良久,康熙转开了眼,低叹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过些日子西藏第巴摄政派来的使臣会到京,你代朕召见他,给朕问清楚他到底为何要做这等欺瞒朝廷欺瞒朕的事情。”
    “儿臣领命。”对这事胤礽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他汗阿玛气恼大了,根本不想亲自见人又非得弄清楚这事,便就把这烂摊子扔给他了而已。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连对方会说什么胤礽也早已是心中有数,便就很自然地应下了这差事。
    直亲王府。
    这几日陆续有人上门恭贺胤禔乔迁之喜,顺便借着机会地与他套近乎,胤禔一律打哈哈而过,只说客套场面话,其他一概不提,如此过了三四天才渐渐清静下来。
    巴尔图上门的时候已是好几日之后,胤禔见了他便没好气地骂道:“爷还以为你这小子都把爷给忘了。”
    “岂敢岂敢。”巴尔图讨笑着陪小心,赶紧送上恭贺他开府的乔迁之礼。
    胤禔把他领进书房里,俩人才说起了正事,提到那络绎不绝上门快把他府邸门槛都踏破了的官员,巴尔图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了起来:“爷,如今众皇子当中除了太子爷,就只有您势力最大也最有机会,您难道当真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巴尔图是他的亲信,与他一贯说话这么直来直往惯了,所以胤禔对他也没什么好打马虎眼的,当下就摇了摇头:“没有。”
    “啊,”虽然早就心中有数,出征这段时日他也都是跟着胤禔为太子爷做事,但是真正亲耳听到胤禔这么干脆利落地说出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波澜的,也不免有些扼腕:“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胤禔好笑地斜他一眼:“太子爷这个皇太子做得不够好吗?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盯着他那个位置。”
    “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巴尔图慌忙解释,尴尬笑着:“就是觉得,要是王爷您……以后好鸡犬升天飞黄腾达不是。”
    这么一说胤禔反倒是越发哭笑不得了,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他:“只要你好生跟着爷,等到太子爷日后……一样有你鸡犬升天飞黄腾达的份。”
    巴尔图摸了摸鼻子,心说着这俩兄弟当真会有这么好的交情?还真是稀奇,想了片刻,又忍不住问他:“爷,您知道钮祜禄氏家那几个被弹劾的事情吧?”
    “知道,”胤禔点了点头:“外头那些给太子爷抱不平的传言是不是少了许多了?”
    “那倒是了,都传了这么久了,说多了也就生腻了,不过当真是钮祜禄家几个在后头生事?太子爷能查到皇上那里想必也心中有数吧,能不猜到是太子爷做的?”
    “皇上当然知道,”胤禔摆弄着手里的镇纸,漫不经心地说着:“就因为皇上会知道而且这段时日他盯太子爷盯得紧,所以太子爷不能有太大的动作,做多了反倒惹皇上不快,给钮祜禄家的一个提醒,让他们知晓自己背后那点勾当已经暴露了,要是他们识相的话以后最好安分点就够了,皇上不一样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怎么就只口头教训了他们几句罚了些俸禄就了事了呢。”
    “不过他们能安分守己得下来吗?”对于这点,巴尔图实在是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