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找的。”胤礽撇了撇嘴,吃了七分饱拿了帕子擦了擦嘴就站起了身:“你慢慢吃吧,我回去了。”
    胤禔当下拉住他的手,有些意外:“你就要走?”
    “老爷子睡着了我才出来的,不能在外待太久,还是早点回去得好。”胤礽说完捏起胤禔的下巴凑过去在他的侧脸亲上一口,再顺手拍了拍:“乖,在这候着,等爷八抬大轿来迎接你。”
    胤禔无语,爷又不是你金屋藏起来的陈阿娇。
    胤礽回到行宫之时已经到了近黄昏时分,一进门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正常,康熙睡下之前还和颜悦色地与他下了一局棋,这会儿却又脸色阴沉看得出的不痛快,胤礽不动声色地问过安,随口问起:“汗阿玛今日睡了几个时辰?可已经用过药了?”
    康熙没有答,转而问道:“你去哪里了?”
    “东宫里有点事,回宫了一趟。”
    这话康熙显然不信,却也不再追问这事,又换了个话题:“之前你说你把胤禛几个人都扣了下来?”
    “对,胤禛还在蕉园,十三十四弟都在他们府上,儿臣让人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门,不过也不敢擅自处置,一切还都得听凭皇上发落。”
    “你现下去把他们带来,朕要亲自与他们问话。”
    “儿臣领命。”胤礽低下了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在他离开的这几个时辰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康熙才会突然改变了态度,不过无妨,现在就算让他知道了真相也无所谓了。
    另一边,胤礽前脚才走,满都护就带了一队人闯进了胤禔住的四合院,将他团团围了住。
    胤禔膳食都没用完,见到领兵进来的人惊讶也只是一瞬间很快就镇定下来,问满都护:“你来做什么?”
    “奉皇上口谕,押大爷您去见他,得罪了。”
    满都护半点不客气,话说完就挥手示意人将胤禔拿下,胤禔冷笑一声,手指轻叩了叩桌子,方才还冷清的院子里立刻涌出了百八十人将满都护和他带的人包围了住。
    胤禔慢慢站起身,对脸色瞬间就变了的满都护道:“爷知道你派人盯了爷有大半个月了,爷该感谢你,这会儿才去与皇上说,当真是给爷省了不少事。”
    “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满都护嘴里嚷嚷着,很快就被人被捆绑住了手脚堵了嘴,胤禔摇了摇头,道:“放心,让你随爷去走一趟而已。”
    之后又吩咐领了人进来的巴尔图:“派人去神机营,传皇上口谕,让尹德领兵前去行宫‘救驾’。”
    巴尔图微一愣:“爷您是要……”假传圣旨?
    胤禔微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去办吧。”
    打发走了巴尔图,胤禔押着五花大绑的满都护上了车,瞥了眼满眼愤怒狠狠瞪着自己的人,吩咐外头赶车的:“去恭亲王府。”
    272、救驾
    神机营早年就已经进驻了内城之内,是京师皇城的另一支重要的禁卫八旗护军之师,到如今发展已有近两万余人,分散在皇宫,三海各处听候调度。
    口传圣谕的人到达神机营衙门时尹德正在里头焦急慌张地来回踱着步,举棋不定犹豫不决。
    外头恪郡王造反被太子爷扣下的消息已经是甚嚣尘上传得人尽皆知,尹德心知事情真相绝对不是外头所传言的那般,四爷几个一定是被太子爷坑了,但是他没有半点证据,也不敢贸然与太子爷杠上去禀报康熙最后把自己也拖下水,心中忐忑难安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倒当真是一个安稳觉都没睡好。
    尤其今日,从响午过后开始,九门步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在内城大街小巷来来回回地巡视甚至挨家挨户地敲门警示,内城九门也比往日关得早,大有戒严之态,夕阳落山之后更是加大了巡逻的力度,几条主要的街道上即使不走近也能远远瞧见大片的火把光亮和整齐清晰的脚步来回声。
    将西苑一带的三千兵马全部调去北海行宫外救驾?
    尹德听罢口谕,错愕不已,怀疑地问面前之人:“救驾?为何要救驾?发生什么事了?为何没有圣旨朱谕只有口谕?”
    来传话的官员镇定道:“事出紧急,来不及拟旨,救驾当然是救圣驾,皇上知道有人蠢蠢欲动意欲起兵犯上,这才遣了我来传口谕,统领大人还是不要再耽搁得好。”
    尹德有些犹豫,面前这人是南书房行走,颇得康熙信任,还跟了几个禁宫太监,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只是……
    那人见尹德还踟蹰着不动,压低了声音,道:“外头九门步军的已经封了城封了路想必你也都已经听说了,实话说吧,是太子爷联合步军衙门要在今夜逼宫造反,皇上已经先一步洞悉,城外的兵马远水救不了近火,护军营那些人也未必就顶得住,如今,只能靠你们了。”
    尹德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如若对方说是恪郡王造反要他去救驾他显然得评估一番这话里的可信度,但是眼下他说的是太子爷要逼宫,尹德思来想去,最要咬了咬牙,道:“我这就去调兵。”
    胤礽押着被自己关了几日神色疲惫样子颓废的胤禛进门,将之按跪在了地上,低声与靠在长榻上闭目养神的康熙禀报道:“皇上,人已经带来了。”
    胤禛猛地抬起头,在康熙开口前抢先喊了起来:“皇上,儿臣冤枉!”
    康熙不耐地睁开眼,瞥一眼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问胤礽:“胤祥和胤祯两个呢?”
    “十三弟十四弟在府上,离这里远,怕皇上等急了,就先把四弟带来了。”胤礽淡定答道。
    康熙皱了皱眉,目光再次移向胤禛:“你说你冤枉?是谁在冤枉你?!”
    胤禛握紧了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是太子。”
    胤礽轻哂了一声,也在康熙面前跪了下去:“儿臣绝无此意,还请皇上明察。”
    胤禛急着争辩道:“要造反的不是儿臣!是太子!儿臣跟他从来就不是一道的!皇上!太子他一直都在欺骗您!他将儿臣扣下就是不想儿臣向您揭发他!”
    “儿臣没有!”胤礽斩钉截铁地否定:“儿臣忠孝之心日月可表苍天可鉴,皇上您不能听凭他人胡言乱语污蔑儿臣就怀疑儿臣!”
    “不是的!太子已经在外调集了兵马准备逼宫!他先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迷惑皇上让儿臣给他背黑锅!”
    “荒谬!儿臣如何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恪郡王现在说的这些才是在欺君罔上!”
    “够了!”康熙气得用力一拍手边的矮几:“都给朕闭嘴!”
    行宫周遭这会儿已是灯火通明,尹德带兵几乎是与托合齐领着的九门步军同时到达,两方人马在行宫门口碰个正着,当下就僵持了住,呈剑拔弩张之势。
    守卫行宫的护军亲军侍卫看这阵势也是如临大敌,剑都抽了出来,上三旗的领侍卫内大臣、护军统领几人闻讯都赶了来,有人高声吆喝:“这是在做什么?!你们都要造反了不成?!”
    尹德大声道:“太子勾结九门步军逼宫造反,我是奉皇上口谕领神机营三千兵马前来救驾!”
    话一出口,一片哗然。
    挡在前面的一众领侍卫内大臣护军统领个个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震惊到全然忘了反应。
    托合齐勃然大怒,大声反驳:“你休得胡言!太子爷为表忠心不惜大义灭亲亲自押着国舅爷来请罪领死人尽皆知!连皇上都感动不已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一派胡言污蔑太子爷!且我一心为皇上效命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也不由得你这般给我泼污水!倒是你!你伙同恪郡王十三十四爷阿哥谋反犯上!皇上和太子爷都容不得你!你还敢带兵前来!你好大的胆子!”
    尹德一听托合齐倒打一耙把要造反的人说成是自己,气得眼睛都红了,失态地大骂了起来:“放你的屁!老子行的端做得正由不得你这么侮辱!胆子大的是你这个太子爷的走狗!你手握九门重兵如今却欺君罔上图谋不轨!诛你九族都便宜了你!”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下头的兵卒虎视眈眈互相对峙着争斗一触即发,另一边负责守卫的禁军侍卫护军营官兵已经彻底懵了,两方人马都说是对方要造反,大有在这里大打出手兵戎相接的势态,但他们的职责是守卫行宫保护皇上,无论如何,这两边人马眼下看起来都很可疑,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
    “都别争了,是不是真有人造反,到底是谁要造反,也得等我们先去与皇上禀报了再说,这里由不得你们这么胡闹滋事!”
    说话的是镶黄旗的领侍卫内大臣瓜尔察,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慌了神的众人,皇上不就在里头嘛,到底哪个是来救驾的哪个是来造反的,问皇上不就行了?
    瓜尔察丢下这话,就准备进行宫里头去,下一刻,胤祐便已经不紧不慢地出了门来。
    “外头在吵什么?皇上才睡下,这是要吵得皇上不得安宁吗?”
    一见出来的是淳郡王,守卫行宫的众将领都松了口气,赶紧将事情禀报了,瓜尔察问他:“奴才觉得这事实在是蹊跷,他们这些人带兵都闯到行宫门口来了,口口声声说是来救驾的,行径却委实让人猜疑,还请王爷您和奴才一块进去,问清楚皇上的意思。”
    胤祐没有理他,冷冷一眼横向了尹德,眯起的眸子里全是打探的意味。
    尹德被他盯得莫名地满头冒冷汗,脑袋也低了下去,半响,胤祐才慢慢开了口:“尹德,你说皇上传旨让你来救驾?”
    “是。”
    “圣旨呢?”
    “皇上传的是口谕,来传旨意的是南书房行走内阁大臣,还有皇上身边的近侍。”
    “那就是没有圣旨了?”